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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一连几日,邓伦、沈单带着两个孩子一直待在火神庙里,从没有离开半步。白天无事,邓伦就和沈单谈论些功法,行气之道,任由黄辟与沈眉在院中玩耍,只是不让他们出庙门一步。只要到了晚上,沈单就盘坐在大殿之上,运起周天真气,然后全部灌入围绕他转动起来的定意盘之内。

刹那间,就能发现定意盘嗡嗡作响。紧跟着,五彩光芒迸射而起,随后,一只一寸来长的小花雀从盘中飞出,紧紧绕着定意盘盘旋飞动。

邓伦在第一天就从沈单哪里知晓了这个宝物的来历。说起这件宝物,那还是几年前,沈单最得意的弟子孙诩从定阳任上得到了此宝,恰好到了沈单大寿,孙诩便把定意盘送给了师父。沈单见到此物,顿时就爱不释手。此物最能探位寻各种灵气,无论是人还是各种宝物兵刃,只要把它高高祭起,再运用真气与它心意相通。无论多远的距离,只要找寻之物有些许的气息涌动,它都会准确感知的到。

邓伦见师伯一连几日祭出定意盘,可是盘中的小鸟都没有鸣叫。他知道残缺的断柄还没有显露出它的气息,他心里也不免有些焦躁。

这次又白白忙活了一夜。到了天明,沈单心有不甘地收起了定意盘,他接连几日运动定意盘,也有些疲惫,草草吃了一些东西,叮嘱了邓伦几句,然后盘坐在地上,调匀气息,闭目养神起来。

邓伦在屋里感到无聊的很,随移步来到了院中。就见黄辟又被沈眉拉着,在角落的一处花草中寻觅着什么。白鼬喧喧乖巧的跟在二人的身后。

小孩子的乐趣很容易满足,他们整天都可以这样无忧无虑,就算是偶尔有了一些小烦恼,转眼之间,他们就会被新的快乐所吸引。就是再老成的孩子,他们也只是个孩子,他们的世界里,本来就没有那么多的成人的忧愁、焦虑、不安、烦躁、恐惧。真愿自己还只是个孩子,邓伦看着在草丛中嬉笑的黄辟、沈眉,如是想着。

愿望只是个愿望,邓伦的思绪马上回到了自己的现实世界:爱慕虚荣,从不节俭,而且对他甚是失望的夫人;在儿媳跟前小心谨慎的木讷父母;还有最不能释怀的是他的官场的失意。此次告假离开京都,也是躲避生活中的烦恼。正巧刚收的弟子黄辟的身上还有这种怪病,正好给自己找了个借口。现在眼见得假期时日不多,偏又在这里遇到了师伯。在这荒郊野外耽搁起来,有心带着徒弟离开,又担心措辞不当,得罪了师伯。邓伦想到此处,叹了口气。回头看了看大殿内盘坐的沈单,抬头瞧着祝融的神像,不由愣住了神。

不知过了多久,邓伦听到庙门吱呀响了一声。他收回心思,回身向外探望:只见沈眉正从庙门跑了出去,白鼬喧喧紧紧跟在了她的身后。邓伦在院中张望,不见黄辟的身影,心里担心起来。他本想喊住沈眉,又想到正在休息的沈单,到嘴的话有咽了下去。他转身从地上找到自己的包裹,把玄冥剑找出提在手中,紧跟着追了出去。

到了庙门外,邓伦就见黄辟在前,沈眉在后,已经跑出去一里多地了。他隐约约看到,好像二人在追赶着一个瞧不真切的小东西。因为距离有些远了,邓伦只能看出是一个白色皮毛的小东西。邓伦心中暗想:这些天也难为了两个孩子,整日里闷在庙中,没准这次是他们发现了什么稀罕的东西了。这会儿离晌午还早,让他们玩会吧。想到这里,邓伦只是提剑悠闲地跟在二人的身后。

火神庙是建在一处高岗之上,庙门前有一片青草地。走出三四里,下了高岗,不远处是一片茂密的树林。黄辟和沈眉走走停停,不一会就到了树林的边缘。邓伦早就看到了树林,也怕二人进了树林再遇到不测,紧走了几步,来到了二人身后不远的地方。可是刚到树林的边缘,就见黄辟、沈眉呆呆站在一起,一动也不动了。

邓伦发觉了他们异常的举动,急忙来到了二人的身边。一阵风吹过,传来树林里沙沙响动,邓伦没有发觉,东北方向,已经起了乌云。

邓伦顺着二人的目光,就见前面不远处的树林中,血淋淋有两个人躺在哪里。旁边,一只白色的兔子蹲在哪里一动不动。邓伦见此也是惊异不已,发愣的黄辟、沈眉也发现了邓伦。黄辟颤巍巍的说道:“师、师父,这里怎么会有死人。这里离咱们的火神庙这么近,杀人的凶手会不会到我们庙里去?”

邓伦仔细打量了打量,安慰道:“看情形,事情的发生应该有些时候了。他们要去火神庙,早就该到了。你们不用害怕,真是到了庙里,还有师父和你师爷呢。只是你们不该私自跑出来,若不是我发现了你们,你们遇到了坏人怎么得了?”

黄辟闻言,面色发红,嘴里支支吾吾。一边的沈眉过来说道:“邓叔叔不要责怪他,那会儿在庙里我正让黄辟陪着我逮蝴蝶,正巧看到墙边有一只白兔。我看它很是可爱,我就让他赶紧帮我把它捉住。谁知道这只白兔机灵的很,顺着墙边跑到了庙门前,它一挤身,就跑出了庙门。我想就一只白兔,还不好捉住?也就招呼着黄辟赶紧追,没想到出了庙门,这只白兔时紧时慢,就把我们引到了这里。”

邓伦闻言更是发觉其中必有蹊跷。谁料,白鼬喧喧跳到前面,冲着白兔的方向吱吱怪叫。卧在地上的白兔紧紧盯着这里,忽然,它身子摇动,身躯越来越大,身形也现回原身。

黄辟高叫一声:“这不是那只当康么?”

邓伦也辨认出白兔的原身正是司马炽的那只当康,看它的样子,也应该受伤很重。就见它现出原身后,仍旧卧在躺着的二人身边,冲着邓伦三个哼哼唧唧,也是有气无力了。

邓伦吩咐沈眉把跃跃欲试的白鼬喧喧抱住,和黄辟在树林外等着。他一人径直走到当康近前,就见当康嘴中的獠牙有一只断了半截,背上还有两条长长的伤口,鲜血已经凝固。他转过头再看旁边的二人,就见二人血肉模糊,面色惨白,其中还有一人少了一条手臂。邓伦过去探探二人的鼻息,虽然很是微弱,至少还没有丢了性命。邓伦再仔细辨认,断了手臂的就是司马炽,另外一个正是用飞狰斧的裴起。他四下张望,没有发现严命的身影。他顾不得许多,先运动真气封闭住二人的血脉。紧跟着抓住二人,一边一个全扛在了肩头,招呼着黄辟、沈眉,赶紧回庙中为二人医治。

这时,天边的乌云慢慢的涌了上来;风,也越来越大了。沈眉抱着白鼬喧喧,紧跟在邓伦的身后,看着他肩头奄奄一息的二人,嘟着嘴埋怨道:“邓叔叔这是要救他们二人了?难道叔叔忘记了在梅花镇上,他们几个和叔叔的争执了吗?这样的人,还不如就让他们在这里自生自灭呢。”

“小眉,怎么说这也是两条人命呢,咱们焉能见死不救?你年纪尚小,万万不可学那些狷忿小人,一点小事就怀恨在心。还是要善良、大度些的好。”邓伦看了看还有些不服气的沈眉,叹了口气,相处时间还短,对于这个沈单这个骄横的孙女,他还不想把话说的太重。

一会儿的功夫,几个人就回到了火神庙。乌云已经遮住了半边天,天色也是原来越黑了。风卷起地上的尘土和枯枝败叶,一把又甩出去几尺高,就连庙门都被风吹的吱呀呀乱响。

进了庙门,邓伦径直去了大殿,黄辟找了根木杠顶住了庙门,和沈眉也急匆匆进了大殿。当康独自在殿外的找了一处避风的地方卧着,还不住地舔舐着自己伤口。

大殿里已经略显昏暗,沈单听到动静,睁眼坐起身,过来一边查看邓伦救进来的司马炽和裴起,一边问邓伦事情的经过。沈眉精神奕奕,也不等邓伦说话,早把事情的原委经过讲说了一遍。

沈单听完,皱着双眉,站起身背手来回走了几圈。最后他停在为受伤的司马炽二人敷药的邓伦身后,说道:“贤侄心地良善,这两个人受伤如此之重,躺在荒郊野外命悬一线,贤侄自然是不能坐视不理。可是现在不比平日,各路英豪齐聚梅花镇,都是为了断柄而来,咱们人单势孤,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要树敌的为妙。火龙寨三虎被伤的如此狼狈,并且还有一人不知去向,估计凶多吉少。他们的对手一定是实力高深的势力,如果仅仅是因为救这二人,给我们自己树立了强敌,到时耽误了大事,岂不是得不偿失?”

邓伦闻言愣了一愣,司马炽、裴起的伤口已经处理好,看情形,二人应该没有生命危险。他本打算和沈单再为二人运真气疗伤,这时也不好开口,只好回答到:“弟子我发现他二人奄奄一息,一心只想救下他们的性命,别的也没有多想。我觉得,他们二人受伤如此之中,尚且能死里逃生,或许和他们为敌的人还有些善念,并不是要赶尽杀绝。师伯也不必为此烦恼,真要有人敢与师伯作对,小侄就是舍了性命,也要助师伯成功此事!”

沈单闻言哈哈一笑:“贤侄说的哪里话,我也不是非要责备贤侄,做事还是谨慎些为好。这二人功力也不是很弱,如果事后知道是咱们救了性命,或许能助我们一臂之力呢。”

黄辟在一旁听着,看到师爷沈单忽冷忽热,阴晴不定的面孔,心里一阵阵厌恶。又瞧着师父低三下四的样子,有心为师父鸣不平,却不知从何说起,一个人气咻咻的角落里坐下。

沈眉天真烂漫,对于爷爷和邓伦谈论的事情并不关心,虽然有些讨厌司马炽二人,但当邓伦为二人敷药的时候,也紧跟着打下手。药敷好了,瞧着他们的呼吸也渐渐匀称,心也就放下来了。沈眉抬头看到黄辟不知何故,闷头闷脑的跑到了一边,也跟过去挨着他坐下了。看着低头不语的黄辟,沈眉满心疑惑。

“你怎么也不知道帮帮忙?这俩人真重,你师父又要给他们擦拭伤口,又要给他们上药,一个人多不方便。你倒躲在这里来了,你这个徒弟真不会讨师父的欢心。”

“你不是在那忙活吗?我又呆又蠢,哪里有你聪明伶俐,又会讨人的欢心。现在又在我师父大献殷勤,那会儿是谁在路上讲厌恶他们呢?在梅花镇,他们好歹还为你解围来呢,你感谢感谢人家才对呢!”

“好你个黄辟!敢顶撞你姐姐我了!这些天我是咱们照顾你的?竟然换了你这么刻薄的话,以后我还是不理你的好。”

沈眉把身子转到了另一边,气鼓鼓的不再说话。黄辟心里也有些后悔,闷头说道:“那一次不是你欺负我?我就无心说了一句,你就不开心了。你数落我的时候,我都和你翻脸了不成?你当姐姐的大人大量,难道还和弟弟计较这些?”

沈眉心中暗笑,回身用手戳在黄辟的脑袋上:“我谅你也没那么大的胆子!不过以后我也对你好点,少数落你些,但是你决不能再和我顶嘴了,就算是你无心的也不可以。”

沈眉见黄辟点头答应了,这才高兴地说道:“你师父真是个好人,我见他一个人救治他们,手忙脚乱的,这才过去帮忙。火龙寨三虎,其实也并不是太讨人嫌。当时在梅花镇我正戏耍那个陆宪,结果让他们坏了我的兴致。陆宪手下那几个无名的蠢货,他们能伤的了你姐姐我吗?我正耍的高兴呢,偏偏他们几个偏要来多管你姐姐我的闲事。你说可恶不可恶?”

黄辟笑道:“别人帮你还要落下个不是?这个道理真新鲜,看来要招惹了你倒是能讨你喜欢了?就像我刚才那样么?”

沈眉见他又来取笑自己,抬手就是一掌。黄辟早有准备,爬起来就跑。沈眉高喝着让黄辟站住,黄辟哪里敢停住,自己远没有沈眉的功力深,要是被捉住,这顿皮肉之苦还少的了?

沈单和邓伦正在猜测司马炽三人到底是惹怒了那一路势力,二人分析多时也不得要领。而且这几天没出火神庙,会不会还有别的势力加入争夺断柄的争斗也未未可知。沈单的心里也略显烦躁,这时沈眉吵吵嚷嚷,脸色一沉,把二人喝住。沈眉见爷爷动怒,眼见就要捉到的黄辟逃掉了。他还在一旁挤眉弄眼,沈眉气鼓鼓的坐下了。最后还是黄辟过来说了不少的好话,沈眉这才转怒为喜。

庙门外的风声越来越大,眼见得一场暴风雨就要到了。邓伦走到窗前,轻轻打开了一些窗户,就见外面已经有雨点掉落,整个世界漆黑一片,如同到了晚上一般,虽然现在只是刚刚过了晌午。邓伦重新关闭好窗户,就在他回身的时候,沈单放在案桌上的定意盘嗡嗡响动了几声。

沈单正眉头紧皱,低头沉思,听到响动的定意盘,顿时喜出望外。他紧走几步,来到案桌前,一把把定意盘捧起来。邓伦、沈眉、黄辟听到动静,也都围拢过来。就见定意盘周身布满了一层微弱的青光,嗡嗡声又响动了几次,随后青光熄灭,定意盘也恢复了平静。

沈单兴高采烈地拉住邓伦:“贤侄,皇天不负苦心人,断柄的再次出世就在眼前了!来,来,来,你我二人一起运真气运转定意盘。此等良机万万不可错失。眉儿,你把喧喧放出,为我们护法,千万不能叫人打扰了我们。”

沈眉面色凝重起来,重重点点头,把虎兕喧喧招呼过来,在它的耳边耳语几句。沈眉来到大殿的门前,把大门推开,一股凉风乘机窜入,吹得大殿里的东西四处翻飞。黄辟见沈眉一人吃力,也赶紧过去帮忙。这时,喧喧一下子窜了出去,顺着柱子爬到屋檐下的房梁上,躲在了一个隐蔽的角落里。

沈眉见喧喧藏好了,刚要关门,一眼瞥见受伤的当康卷缩在墙角,瑟瑟发抖。沈眉心中不忍,把当康唤进了大殿这才关闭了殿门。沈眉和黄辟重新坐下,就见沈单和邓伦相对而坐,各自运动真气,源源不断注入定意盘。定意盘中的小花雀仍然飞出,围绕着定意盘转动。只要断柄显露出一定的气息后,小花雀就可以断定它的位置,就能带领沈单找到它。

此时屋外已经是倾盆大雨,仿佛天河倾泻而出。风声、雨声,伴随着阵阵的电闪雷鸣。让人不寒而栗,沈眉不仅往黄辟的身边凑了凑,紧紧挨在黄辟的身边。

忽然,就听到庙门一声闷响,接着就是顶着的木杠断裂的声音。沈眉和黄辟吃了一惊,这时就听到外面一个粗犷的声音喊道:“二哥!这火神庙像是有人居住。咱们先在这里避避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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