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落山之前,赵之桢便出了城,城中“静候佳音”的官员士绅也不知是该庆幸,还是失望。
而宁府中的贾珍等了足足一个月,都没等来堂弟贾琏的回信儿。他心里也大致能猜着,总让堂弟出头又没给好处,人家迟早也得不乐意。不过这买卖他又实在不舍得放手,便只能另外找人帮衬。
话说,继宜嫔父亲,也就是原吏部尚书倒台,且族人多被处置之后,太子妃娘家也受了罚而不得不收敛,再往后便轮到那些与南边那位有些牵连的官员了。
有道是法不责众,这些人不仅不是首恶,甚至距离从犯都忒远了些,因此大多数人也只是调职和降职罢了。贾珍便是其中之一:当年他父亲贾敬便是因为忠顺王,才落得个心灰意冷,辞官出家。这回他早早靠住了太子,忠顺王再想从中作梗,也暂且没那个胆气。
这也是因为他比他爹更果断,及时给太子透露太子妃哥哥要给七皇子保媒一事,得了太子的赏:于是他从兵部库部主事平级调至鸿胪寺。总之从一个不太管事的差事换到了一个依旧不怎么管事的地方。
贾珍看似平静,其实心里憋了团火。
他到任后便查阅起以往卷宗,很快就看上了西部诸国盛产的各色宝石,正好堂弟贾琏在关口做官,勉强算是县官又现管,便写信请堂弟打听一番,看看这生意是不是做得。
堂弟没回信。贾珍自然要另找别人:堂妹元春那边得打发媳妇,再加自己的信方能说个清楚;荣府二房二太太的娘家妹妹嫁到了金陵薛家,贩卖宝石获利惊人,又不愁销路,二太太那边必然乐意牵线搭桥。
薛家如今……正愁没门路呢。
却说元春这边接手了王爷的私房——总共是六个大庄子,六个铺面,她手头虽有账册,但“尽信书不如无书”,只看账面哪里能看得全面?
她暗中便嘱咐李大父子带人抽空到各处去逛逛,再仔细打听下虚实和口碑。元春自己出不得门,这家人可不就是她在外的“眼睛和耳朵”。
这会儿,她正听着李大家的回禀,抱琴从外间进门,行了个礼便规规矩矩站到元春手边了——抱琴这是刚从外边回来,带来了娘家的口信儿。
今年略有些旱,李大家的说了几个庄子里庄稼长势,元春又问过几位经验丰富的庄头,心里略一合计,便让在场管事到账上支银子,一个庄子先打两眼井瞧瞧。
议事毕,管事们齐齐告退,元春吃了半盏茶,才问向抱琴,“家里都好?”
抱琴回道:“回侧妃的话,家里老太太,大太太、二太太,两位奶奶都好,也问侧妃好。”
元春点头道:“我大嫂身子养得怎么样?”
李纨月子做完了,但听家里常往来的太医说身子略有亏虚,元春便多关心了一回——哥哥一人南下赶考,她暂且帮不上忙,就好好关照嫂子和侄子侄女吧。
抱琴道:“平日里请安走动并不妨事。”
“这就好。”元春也放了心,“家里面可有什么新鲜事儿?”
抱琴正色道:“老太太正问着话,宁府珍大奶奶来了,看见奴婢,便说得空过来探望侧妃。”
屋里没有外人,元春也不避讳,“她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