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些许清寒之意的秋风吹来,让即将“死”去的秦风双眼重新绽放些许光泽。
“年轻人,有没有看到一位受伤的女子?”
拖着秦风,脸颊带痣的中年人语速有些急切地询问道。
“她……她砸我……然后飞……飞……”秦风张开带着鲜血的嘴,含糊不清地答道。接着用手指了指潭水下游方向,涣散的眼神带着些许不甘,然后头一歪,干脆利落地“死”了过去。
中年人双指压在秦风颈脖处,和站在不远处的另一位中年人对了下眼神,摇了摇头,确定秦风是真的“死”掉了。继而厌恶地将秦风的“尸体”推向一旁,与另一位中年人一起朝着秦风临‘死’之前手指的方向急急追赶而去……
……
……
“天为盖兮,地为芦……
风为食兮,饮朝露……”
樵夫沙哑地歌声穿透瑟瑟秋风,掠过潭水,越过秦风冰凉的“尸体”,渐渐消散天地之间。
天色渐晚,偶有山风掠过,令原本平静的水面,被天上星光映的一片明灭不定,恍如高空那双注视着秦风“尸体”的双眼,似有若无……
不知过了多久,那双眼睛终于隐去,唯剩下瀑布后面昏睡的女子以及半泡在潭水中已“死去”多时的秦风……
……
……
……
“你想要什么回报?”
受伤女子声音很轻很温柔,端坐在秦风不远处一块方形青石上,隔的不远,洞中光线也很充足,但秦风却无论如何也看不清晰女子的模样。
秦风手心有汗沁出,入仙宗修仙术可是他这四年来最大的心愿,现在有机会摆在自己面前,他既兴奋,又紧张,他不知道对方会不会觉得自己要求太过分,会不会拒绝自己。
“神仙……神仙姐姐,我……别的都不需要,只是……只是希望能像姐姐一样得入仙宗,修仙术、习仙法,不知能否如愿?”
“哦?虽然有些意外,但我可以答应你。这样吧,你就拜我为师,跟我修习仙术好了。”
秦风闻言大喜,多年夙愿今日终于得以实现,惊喜交加之下,暮地起身,“砰砰砰”便学戏文里那拜师桥段,给女子,哦,不,自己的师傅磕了三个响头。
“对方虽然看着比自己大不了几岁,但都说修仙之人容颜不老,说不定比爷爷都要大,叫她声师傅我也不吃亏。”
秦风心念电转,刚要出声叫“师傅”,可暮然觉得眼前一片漆黑,连呼吸都变得异常困难,入手全是湿冷坚硬的石块。大惊之下,秦风努力用手扒开眼前大大小小的石块,“哗啦砰咚”地一阵乱响,秦风猛然从一堆乱石中站起身,好一会,眼睛才看清楚周围环境。原来自己还在瀑布后面的石洞之中,只是没有了即将成为自己师傅的受伤女子。
待彻底适应了洞中光线,环顾四周,令秦风惊讶地是他惦记了多少年的千年石菌竟不翼而飞,只剩下石菌下那块光秃秃似石非非石的菌台。来不及伤心,秦风便发现了脚下不远处斜躺着的一块方形石条,待看清楚上面几个清秀刻字——恩公之墓!秦风已经明白,这大概便是自己的墓碑了。
“呵……”
秦风自嘲一笑,颓然倒坐在身下这堆刚刚还埋在自己身上的一堆冰凉的碎石之上。然而碎石之凉,也不如此刻秦风心里的悲凉。
此时此刻,秦风已然明白,刚刚那场异常顺利的拜师情形只是自己的一场梦而已。而且由眼前的景物来看,他也猜测到了自己“死后”的大概情形了:在自己‘死’后,受伤女子不知何时醒来,眼见救命恩人“惨死”在水潭边,女子心生愧意的同时,本着入土为安的想法,女子将恩人的“尸体”带回洞中安葬。至于那千年石菌,虽然仙界中其价值几何,自己不得而知,但人世间那可是可遇不可求的圣药,对于一个身受重伤的修仙之人来说想必也是有些用处的。在女子想来,恩人都“死”了,这药不用也是浪费。
秦风欲哭无泪,没想到自己淘来的“龟息大法”竟然这么有用,“装死”能装到如此逼真,连这几位修仙之人都轻易骗过去了。也许用这些年采药换来的辛苦钱,在集市上淘来那么多所谓的“修仙秘籍”中,唯有这“龟息大法”还不是完全骗人的,至少真的让自己“死”过去了。
秦风不甘心的在洞中来回寻找几遍,仍一无所获,石菌看来的确被那受伤女子拿走了。秦风对白衣女子心情很复杂,但谈不上恨,毕竟对方也不知道他是假死。彻底死心的秦风突然想起自己“死”了不知道多久,如果爷爷他们回家发现自己久不归家,不知道该有多着急。
而此时位于山脚下秦风的家中,马三与秦千里的确已经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因为秦风已经失踪三天了。
山上山下能找的都找遍了,除了马三在一处水潭边寻到秦风用来采药的竹筐外,别的一点线索也没有。
最重要的是,秦千里为秦风争取到了一次入仙宗修仙的名额,这个来之不易的名额可是拼尽了秦千里在黄家侍奉三代家主,一生尽忠的回报换来的。即使这样,黄家仍有许多反对声音,毕竟无论嫡系还是旁支,如果自己门下能有人在仙门占得一席之地,那么日后自己家族在凡人间无论地位还是财富都会因之提升许多。所以仙宗给黄家的四个修仙名额,其珍贵程度可想而知。
而且秦风再不出现,三天后仙宗来人,到时候辛苦争取到的名额就白白浪费了,其空缺肯定会被黄家族人迅速填补上。
“秦伯,您说秦风不会是被黄家的人给害了吧?如果是这样,那黄世仁的嫌疑最大,王八蛋,俺去灭了这龟儿子!”马三一双牛眼仿佛要喷出火来,将喝了一半的茶碗重重地摔在梨木方桌上,捋起沾满灰尘的袖子就要向门外冲去。
马三一直没有把自己看作是黄家家仆的自觉性,所以这位身居黄家权力中心排行第五的黄世仁根本没入马三法眼,哦,不,是牛眼。能让马三既敬又畏,又心存感激的唯有此时端坐在方桌另一端,眉头紧蹙的秦千里。
“站住!你能想到可能有人会因为修仙一事,而要加害于风儿这点很不错!然而黄世仁虽然心思歹毒,但他未必有那个胆量。况且修仙之事,我们也是从老家主那里确定后就急着回家来了,这点时间,黄世仁根本没有时间准备。况且以风儿的机警与武功修为,黄家还找不出能让风儿死的如此悄无声息地高手。”
到底是黄家当仁不让的第一总管,世事洞察,无论客观还是主观,其分析得入木三分。
“那……那怎么办?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这不是要急死俺吗”马三这么一位外形如此粗犷的汉子,此时着急的竟要哭了出来,如果不是此刻氛围不对,这画面怎么看都有种滑稽的感觉。但由此也可以看出,正急急往家赶的秦风在马三心里分量之重,这短短的四年相处,让这本来毫无血缘关系的两人真的把彼此当作自己的叔侄般。
……
……
秦风从水潭出来时,天色还大亮。而当他一路狂奔,紧赶慢赶地回到家时,一弯新月已悄然爬上树梢。
回到家里,秦风除了隐去石菌之事没说,将自己在水潭的离奇遭遇全部都说了一遍。
马三一副算你命大的表情,看着秦风的眼神竟然带着些崇拜。秦千里倒是没有什么表情,仍是一副深深思索的模样。
秦风也已经从刚刚的谈话中知道了自己有机会入仙门的事情,所以当下除了仍未平复的激动之情外,最多的还是对爷爷秦千里更多了份感激之情,因为他知道这个修仙名额得到的绝非如爷爷述说地那般轻描淡写。
自从在自己父亲口中听说那些有关仙人的传说后,随着年龄的增长,秦风便迷恋上了那些传说中能在天上飞来飞去的仙人,渴望有一天自己也能像仙人那般,无拘无束,自由自在地纵横天地之间。
而随着四年前亲眼目睹父母双亲惨死在来历不明的两位修仙之人手中后,秦风渴望有朝一日能入仙宗修仙术的愿望就更加强烈了,因为唯有如此,父母双亲之仇才有得报的可能。
他永远也忘不了四年前自己从学堂回来,亲眼目睹自己双亲惨死的画面,而自己想跑过去跟凶手拼命的时候,不知因何摔了一跤,接着就莫名其妙地到了当初爷爷秦千里搭救自己的地方,而自己原来的国家月池,连爷爷这么见多识广之人竟是都未曾听说过。
所以秦风这四年来,把所有的时间和精力都放在了修仙上面,哪怕一次次从集市上淘来的各种所谓修仙秘籍全是假的,也没能动摇秦风立志修仙的决心!
窗外月色空渺,虫声啁啾。窗内秦风躺在那张竹制小床上辗转反侧,难以成寐:“马上就要离开了,明天应该去一趟集镇,把李姐姐所说的信物拿来,虽然爷爷嘱咐我这几天尽量别出门,但当初约定好的,不能食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