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素朴的马车行走在官道上,马车里,冷萍梦抱着小诗半躺在舒适的褥子上。掀开帘子,可以看到黑压压的军队。杨将军带着两千人的先锋队先行赶到了边境,她在中间赶路,偏将王守将带着军机营的武器紧随其后,夜一航带着粮草和一千兵马殿后。
宣州是边境线上一个重地,也是东郡国南方的大门,若是被攻破了,冷萍梦的西北军可以长驱直入,一直打到东郡国那条东西向的大江边。那边,是中原平地,没有崇山峻岭的阻隔,也没有严酷的自然环境作为屏障,有的只是千里沃土。几百年前,宣州本是南华国的北门,后来南华在战争中失利,宣州被东郡强行索要去了。这也是一直哽在南华国贵族心头的一根刺,千里沃土,谁都要啊!
千里之行,丝毫没有阻滞,冷萍梦率先带头,不喊累,不喊苦,顶着渐渐凛冽的北风,一路赶到边境小城整顿。部队扎营在小城里,不日即将攻打百里之外的宣州。
战事一开,商道将被切断。冷萍梦的快速行动,让很多商客反应不过来。小城里仍旧聚集着许多南来北往的商旅。这天,冷萍梦抱着小诗独自走上街头。她忽然怀念街头行乞的日子了。
手里的太平鼓发出叮铃铃的清脆响动,小诗懒懒地趴在她脚边,她坐在桥上,脚下的流水碧波荡漾。偶尔有行人路过,给她丢几枚铜板。她托着下巴,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心中浮出无数个念头,但,来不及多想,也来不及去仔细分辨。繁华的人间烟火,本该是喧嚣一片,可是,她的心却沉下去,沉到无限的黑洞里去。
冷萍梦已经吩咐士兵去小城的县令那里通报一声,过几天,关闭城门,疏通官道,让城中百姓做好战事的准备。对于他们而言,这是猝不及防的,对于冷帮主而言,确是出其不意的好机会。她深知南北商客贩货的不容易,但,她已经做好万全准备,只要他们安安静静地呆在小城里,她会迅速拿下宣州城,到时候商道归南华国说了算。
冷萍梦将铜钱聚拢到一起,召来几个小乞儿,将铜钱分给他们。他们感激地向她道谢,她没说什么。可是,一个小乞儿忽然问道:“你是丐帮帮主吗?”
她微微有些怔愣,这个小乞儿的眼神很干净,不像是跟踪她的歹人。小乞儿接着说:“天下乞丐谁不知,丐帮帮主是个女子,她精通各种生意,专为乞丐做买卖,家财丰厚,她为乞儿办学堂,培养各种人才,她为百姓做好事,行侠仗义,重诺守信,后来还成为咱们南华国的传奇人物呢。”
小乞儿说得头头是道,冷萍梦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说:“我本是过路人。不要把我和她混淆在一起。”那几个乞丐原本期待的眼神一下子黯淡下去,他们都想见识传说中的女帮主呢。冷萍梦抱着小诗走开了,那小乞儿在她身后小声嘀咕道:“原来不是她啊,可是看起来好像。”
几天之后,冷萍梦亲自上战场,王守将已经将武器运送来了,那些商客已经闻到了风声,大队人马无声无息地出现边境,傻子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探子的情报再快,也快不过岑王爷和夜一航的手脚。岑王爷坐镇云溪城,将消息瞒得滴水不漏。
直到开战。
北风吹,战鼓擂。冷萍梦在后面指挥弓箭手和投石机,举着盾牌的铠甲兵打头阵。马兵在最后伺机而动。
没错,投石机是经过改良的,连弩机是冷萍梦和能工巧匠一起制造的,另外几件攻城利器都是冷萍梦凭着后世的记忆画出图纸,然后由军机营的人做出形状来的,已经在军营中试用过。战争已经打响,宣州城的城门下,黑压压的士兵有条不紊地变换着阵型。
守城的官兵奔向告急,无奈,时机错失了。城门还没来得及阖上,投石机的石头已经砸向墙头的城垛,连弩机的箭刷刷地射向拼死反抗的士兵,铠甲士兵在前面开道,很快,就攻破了城门。那些守城将士倒也不是吃素的,迅即组织反抗,无奈,铠甲士兵的铠甲非常坚硬,而且是轻铠甲,不会妨碍行动。
宣州一战,势如破竹。
大堆的俘虏被押解到广场上,西北军训练有素地将俘虏绑到牢里。然后,南华国北部边境上的军士迅速来到宣州,接收了这座边陲重城。而,西北军则收拾行装,扎营在城中,准备下一次攻击。冷萍梦抱着小诗坐在营帐中,杨将军捧着头盔兴高采烈地走进来,笑道:“军师,我们打探来的消息真是不错,宣州虽有重兵把守,但是,他们疏于防范,被我们派去的内应得了先机。”
冷萍梦也笑道:“投石机用得怎么样?”
“神了。”杨将军感慨,“多亏了这些利器,我们西北军伤亡甚少,只是,宣州的守兵,死了大约有上千人之多。大多是被投石机和连弩机杀死的。”
死了这么多?冷萍梦微微有些惊讶,兵不血刃,她比较喜欢打不见血的战争。但是事到如今,有很多因素阻碍了她原本的计划,只好走一步算一步了。反正,战争总是要付出代价的。
“粮草也到了,叫夜公子给大家安排一下,下一座城池是溪州,如果说宣州是蛇头,溪州就是豹尾,如今东郡国已经收到了消息,溪州肯定会防范有加的。”
“军师?何时送去战书?”杨将军说,“是时候宣战了。”
“派一个宣州城的城民去送,不要派我们自己的人。”冷萍梦轻轻地摸着小诗的脑袋,“战书我来写,送到对方的大营里。”
很快,冷萍梦的战书送到了一个老百姓手中,那老百姓被士兵架着送到溪州城外,然后,那人带着战书进城,面见守城将领。
“混账,竟然敢偷袭!真是小看了他们!”守城的将领气怒交加,他将战书小心地卷起来,递给身边的传信兵,“把消息即刻传到青州城去,就说宣州被无赖小人偷袭夺去了。”
来送战书的那个宣州城百姓吓得跪倒在地上,没办法,他一家老小都被西北军抓去了。
“哼,既然你们不仁,也休怪我们无义,来人,将使者带下去斩了。”那将领挥了挥手。
那人吓得大叫道:“将军,我是普通百姓,我家住宣州城,一家子都被敌军抓住了,他们派我来送信,我不是南华国的人啊,将军!”
那将领气得暗自骂娘,使者是宣州城的老百姓,他当然不好下手。不然,落了外人口舌,他这个将领会有压力的。
“西北军,竟然还防了这一手。”
正清殿,申屠冶站在书案边踱来踱去,下边跪着一帮诚惶诚恐的臣子。申屠冶摊开手中的战书,书上写着四个大字:兵贵神速。他冷笑道:“好你个罗漓!”
“皇上,她毕竟是丐帮帮主,算不上实权人物,不如,我们即刻派使臣给南华国殷相国施压?”一个臣子提出这样的建议。
“施压?”申屠冶继续冷笑道:“这是南华国蓄谋已久的战争,你们以为,那个老狐狸会听你们的?”
“皇上,南华国的西北军用了一些闻所未闻的攻城利器,恐怕,恐怕……”
皇帝怒拍龙案,大喝道:“她一个丐帮帮主,抢你们的钱,抢你们的地盘,现在,你们还要来朕这里寻求商量的法子?”
一个武将站出来,沉声说道:“皇上,话不多讲,由末将带兵前去征讨。”
申屠冶沉思片刻,忽然,招手唤来近侍,他在近侍耳边吩咐了几句。然后,他朗声笑道:“诸位爱卿,南华国想什么,只要上了谈判桌,一切就会见分晓。”
有的臣子若有所思,有的臣子恍然大悟。看来,申屠冶是想试探西北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