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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赏誉第八(3)

世称庾文康为丰年玉①,稚恭为荒年谷②。庾家论云:“是文康称恭为荒年谷,庾长仁③为丰年玉。”

世目杜弘治标鲜,季野穆少④。

有人目杜弘治:“标鲜清令⑤,盛德之风,可乐咏⑥也。”

庾公云:“逸少国举。”故庾倪为碑文云:“拔萃国举⑦。”

庾稚恭与桓温书称⑧:“刘道生日夕在事⑨,大小殊快。义怀通乐既佳,且足作友,正实良器,推此与君同济艰不者也。”

王蓝田拜扬州,主簿请讳。教云:“亡祖、先君,名播海内,远近所知;内讳不出于外,余无所讳。”

萧中郎,孙承公妇父,刘尹在抚军坐,时拟为太常。刘尹云:“萧祖周不知便可作三公不?自此以还,无所不堪。”

谢太傅未冠,始出西,诣王长史,清言良久。去后,苟子问曰:“向客何如尊?”长史曰:“向客亹亹,为来逼人。”

[注释]

①丰年玉:比喻能润色太平。用来形容庾亮是治世之才。②稚恭:庾翼,字稚恭,是庾亮的弟弟。荒年谷:比喻能救助艰难困苦。用来形容庾翼是乱世之雄。③庾长仁:庾统,字长仁。④穆少:宁静淡泊。⑤清令:清高纯美。⑥乐咏:用音乐、诗歌来赞颂。有人评论杜弘冶:“风采隽秀,本性清高,有大德之风,是值得歌颂的。”⑦拔萃国举:即出类拔萃、全国推举的人。⑧称:称赞。⑨刘道生:刘惔,字道生,晋沛国(今安徽濉溪县西北)人。日夕:日夜,整天。在事:居官任事。大小殊快:大小事情都办得很让人称心。殊:极,非常。快:愉快。义怀:胸怀仁义。通乐:通达开朗。既:不仅,连词。正实:确实是。君:敬称。济:度过。艰不:艰难。不:困厄,不顺。讳:指家讳,避忌说出家族中长辈的名和字。内讳:指对妇女名字的避忌。萧中郎:萧轮,字祖周。孙承公:孙统,字承公。太常:是九卿之一,主管祭祀礼乐。以还:以下。堪:能胜任。冠:成年。苟子:即王修。亹亹(wěi):形容勤勉不倦。

[译文]

世人称赞庾亮像丰年的美玉,称赞庾稚恭像灾荒年头的稻谷。庾家内部评价则说:“是庾亮赞叹稚恭像灾荒年头的稻谷,庾长仁像丰年的美玉。”

世人评价杜弘治风采优秀照人,褚季野宁静淡泊。

庾亮说:“逸少是全国崇敬和敬仰的人。”故而庾倪给他写碑文时就写上:“拔萃国举”。

庾稚恭在写给桓温的信中说道:“刘道生早早晚晚勤于公干,大事小事都办理得很快速,在胸怀的刚正涵容、品性的通达和悦各方面都非常好,很值得交为朋友,真的是一位不可多得的人才,举荐此人给您,他能够和您共渡时艰。”

蓝田侯王述担任了扬州刺史,州府主簿向他询问要避忌的名讳。王述批示说:“先祖、先父,名扬天下,是远近都知的。妇女的名字不可以向外人说出,此外没有其他避忌。”

萧中郎(轮,字祖周),是孙承公(名统)的岳父,刘尹(惔,官丹阳尹)在抚军大将军(司马昱,简文帝)座间,经常称他可为太常卿。刘尹说:“萧祖周不晓得可不可做三公?自三公以下没有他不能担当的。”

谢安还没有长成时,初到建康拜访王长史,谈论了很长时间。走后,王修问他的父亲:“刚刚那位客人与父亲相比怎么样?”王长史说:“他勤学勉励,迟早都会凌驾于众人之上。”

王右军语刘尹:“故当共推安石。”刘尹曰:“若安石东山志立,当与天下共推①之。”

谢公称蓝田掇②皮皆真。

桓温行经王敦墓边过,望之云:“可儿③!可儿!”

殷中军道④王右军云:“逸少清贵⑤人,吾于之甚至⑥,一时无所后。”

王仲祖称殷渊源⑦:“非以长胜人,处长⑧亦胜人。”

王司州⑨与殷中军语,叹云:“己之府奥,蚤已倾写而见;殷陈势浩汗,众源未可得测。”

王长史谓林公:“真长可谓金玉满堂。”林公曰:“金玉满堂,复何为简选?”王曰:“非为简选,直致言处自寡耳。”

王长史道江道群:“人可应有,乃不必有;人可应无,己必无。”

会稽孔沈、魏、虞球、虞存、谢奉并是四族之俊,于时之桀。孙兴公目之曰:“沈为孔家金,为魏家玉,虞为长、琳宗,谢为弘道伏。”

[注释]

①推:推举。②称:称誉。蓝田:王述,袭封蓝田县侯。掇(duó铎):削去;剥去。③可儿:犹可人。可爱的人;称人心意的人。④殷中军:殷浩。道:称道。⑤清贵:清纯高尚。⑥于:对待;待。至:诚恳。⑦殷渊源:即殷浩。⑧处长:对待长处的态度。⑨王司州:王胡之。府奥:肺腑,比喻胸中的底蕴。金玉满堂:原意是以宝物满屋来比喻非常富有,这里是用以形容清谈,比喻刘惔长的辞藻和玄理之丰富多彩。简选:选择、挑选。江道群:江灌,字道群。孔沈:字德度。魏:字长齐。虞球:字和琳。虞存:字道长。谢奉:字弘道。桀:通“杰”。宗:宗仰;尊崇。伏:通“服”,佩服。

[译文]

王羲之对刘惔说:“应该一起推崇谢安。”刘惔说:“要是谢安在东山隐居时志向确立,真的应当与天下共同推崇他。”

谢安赞叹王述性情直率,表里如一,连剥去了皮也全是真的。

桓温出行,从王敦墓边经过,他看着王敦坟墓说:“可儿!可儿!”

殷浩称赞王羲之说:“王逸少是清纯而高尚的人,我对待他非常恳挚,一时分不出先后。”

王仲祖赞叹殷渊源说:“他不仅长处超过他人,并且在易于长久相处上也胜过他人。”

王司州和殷中军交谈,称赞说:“我自己心中的看法,早已经倾泻无余;而殷浩清谈的阵势却就像浩浩汤汤的水,不晓得他从哪里学得,深不可测。

王长史对林公说:“真长的才能,可以说金玉满堂。”林公说道:“既然他的才能是金玉满堂,为什么他清谈时总是言辞谨慎,经过润色选择呢?”王长史就说:“他并不是经过挑选,不过时间仓促,没有合适的表达字眼。”

左长史王濛评价江道群时说:“别人应该有的弱点,他不一定就有;别人应该没有的,他一定没有。”

会稽的孔沈、魏顗、虞球、虞存、谢奉全是这四大宗族的俊杰人物,在那时的社会也是名流俊杰。孙兴公评价四个人道:“沈沈是孔家的黄金,魏是魏家的宝玉,虞家的道长、和琳最出色,谢家服膺弘道之学识。”

王仲祖、刘真长造①殷中军谈②,谈竟③,俱载④去。刘谓王曰:“渊源真可⑤。”王曰:“卿故堕其云雾中。”

刘尹每称王长史云:“性至通⑥而自然有节⑦。”

王右军道⑧谢万石“在林泽中为自遒⑨上”,叹林公“器朗神俊”,道祖士少“风领毛骨,恐没世不复见如此人”,道刘真长“标云柯而不扶疏”。

简文目庾赤玉:“省率治除。”谢仁祖云:“庾赤玉胸中无宿物。”

殷中军道韩太常曰:“康伯少自标置,居然是出群器;及其发言遣辞,往往有情致。”

简文道王怀祖:“才既不长,于荣利又不淡,直以真率少许,便足对人多多许。”

林公谓王右军云:“长史作数百语,无非德音,如恨不苦。”王曰:“长史自不欲苦物。”

殷中军与人书,道谢万:“文理转遒,成殊不易。”

王长史云:“江思悛思怀所通,不翅儒域。”

许玄度送母始出都,人问刘尹:“玄度定称所闻不?”刘曰:“才情过于所闻。”

阮光禄云:“王家有三年少:右军、安期、长豫。”

[注释]

①造:造访。②谈:指清谈。③谈竟:清谈结束。④载:乘车。⑤可:指才学可取、优良。意思说殷中军(即渊源)的言论非常可取。⑥通:通达。⑦节:节制。⑧道:评论。⑨遒:刚劲有力。器朗神俊:气度疏朗,精神俊迈。毛骨:指容貌。没世:终世,生平。标云柯:高耸入云的树枝。扶疏:枝叶繁茂的样子。庾赤玉:庾统,字长仁,小字赤玉。省率:简约真率。治除:治身修养,除去不良习气。宿物:隔夜之物,比喻芥蒂。韩太常:韩伯,字康伯。标置:标榜自负;自视甚高。居然:显然。出群器:超越众人的人才。王怀祖:即王述。多多许:很多。许,表约数。如:而,却。苦:是说使别人无话可说,陷入困境。自:本来。物:人。江思悛:即江惇。通:通晓。不翅:同“不啻”,不止、不仅。许玄度:即许询。称:相称,相符。右军、安期、长豫:即王羲之、王应、王悦。

[译文]

王仲祖和刘真长一起前往殷中军处谈记,谈完之后他们坐同一辆车离开。离去的途中,刘真长对王仲祖说:“渊源的言语实在是很可取呀。”王仲祖说:“你如今已经落进他布下的迷雾中了。”

丹阳人刘尹每每赞叹王长史说:“性情非常通达,而又自然有节制。”

右军将军王羲之评价谢万石“在山林水泽中,自然会刚健挺拔”,赞叹支道林“胸怀开朗,精神俊迈”,评价祖士少“形神飘逸,担心终生不会再看到这样的人”,评价刘真长“像耸入云霄的大树,枝叶并不繁茂”。

简文帝司马昱评价庾赤玉为:“简约而又坦率,有修养又能洁身自好。”谢仁祖说:“庾赤玉胸怀坦荡,毫无成见。

中军将军殷浩评价太常韩康伯说:“康伯很少标示宣扬自己,显然是超群出众的人才。等到他发表言语时,他的言谈措辞又常常很有情致。”

简文帝称赞王怀祖说:“能力既不突出,对名利又不淡泊,但是只凭他那一点点的真诚直率,就能够抵得上别人很多东西。”

支道林对王羲之说道:“长史王濛说了几百句话,句句全是明哲而有卓见的言论,不过遗憾无法说服别人。”王羲之说道:“这是由于长史原本就不想叫人陷入难堪呀。”

殷中军在给别人的书信中对谢万评论道:“文辞义理,更加刚健,有此成就,真的不易。”

王长史评价道:“江思悛胸中所通晓的学问,并不只是限于儒家的领域呀。”

许询将其母亲刚送到京城不久,有人询问刘尹道:“究竟许询的才气与传闻中是否相合呢?”刘尹答复说:“他的才情要比传闻中的名声要好呀。”

阮光禄评价说:“王家出现了三个出色的青年人:他们是右军、安期、长豫(王悦)。”

谢公道豫章①:“若遇七贤,必自把臂入林②。”

王长史叹林公:“寻微③之功,不减辅嗣④。”

殷渊源在墓所几⑤十年。于时朝野以拟管、葛⑥起不起,以卜江左⑦兴亡。

殷中军道右军:“清鉴贵要⑧。”

谢太傅为桓公司马。桓诣谢,值谢梳头,遽取衣帻⑨。桓公云:“何烦此!”因下共语至暝。既去,谓左右曰:“颇曾见如此人不?”

谢公作宣武司马,属门生数十人于田曹中郎赵悦子。悦子以告宣武,宣武云:“且为用半。”赵俄而悉用之,曰:“昔安石在东山,搢绅敦逼,恐不豫人事。况今自乡选,反违之邪?”

桓宣武表云:“谢尚神怀挺率,少致民誉。”

世目谢尚为“令达”。阮遥集云:“清畅似达。”或云:“尚自然令上。”

桓大司马病。谢公往省病,从东门入。桓公遥望,叹曰:“吾门中久不见如此人!”

简文目敬豫为“朗豫”。

[注释]

①豫章:指谢鲲,字幼舆。②把臂:挽着胳膊,表示亲密的意思。这句意在说明谢鲲也会成为竹林七贤一类的人。③寻微:探索深奥精微的玄理。④辅嗣:王弼,字辅嗣。⑤在墓所:居住在墓地旁,为长辈守孝。几:几乎,将近。⑥于时:当时。朝野:朝廷内外,指全国上下。以:将,把。拟:比作。管:指管仲,名夷吾,春秋时齐国人。葛:指诸葛亮,字孔明。⑦起:指出仕,做官。卜:预测。江左:长江下游以东地区,此处特指东晋。⑧清鉴:明察,有高明的鉴别能力。贵要:尊贵显要。⑨衣帻(zé责):衣服和包头巾。颇曾:可曾。颇,表示疑问语气的副词。属:嘱托。不豫:不参与。挺率:坦率,坦荡。少:年轻的时候。目:品评。令达:美好通达。令,美好。东门入:符合礼仪的一种行为。敬豫:即王恬。

[译文]

谢安称赞豫章太守谢鲲说:“他要是遇到竹林七贤,一定会挽着胳膊同进竹林。”

左长史王濛称赞支道林说:“他探索高深的玄理的功夫,不亚于王辅嗣。”

殷渊源在先人墓地住了将近十年。那时朝廷内外都把他比成管仲、诸葛亮,根据他出仕不出仕来预料东晋王室的兴盛衰亡。

殷中军(浩)赞叹右军(王羲之):“明察事理,人品清高,言语简要。”

太傅谢安担任桓温手下的司马。桓温有一回拜访谢安,正遇上谢安在梳头,谢安赶快取来衣服、头巾穿戴。桓温说:“何必烦劳如此做呢!”于是下堂去和他一直说到天晚。桓温出来后,问侍从说:“可曾看到这样的人吗?”

谢公出任桓宣武的司马的时候,把他自己的几十个门生都交托给田曹中郎赵悦子请求照顾。赵悦子将这件事报告给了桓温,桓温就说:“暂且先任一半吧。”过了一阵子赵悦子就将这些人全都录用了,他说道:“先前谢安在东山隐居之时,上大夫们忧虑他会不参与世事,便对他加以督促逼迫。如今他自己选拔的这些人才,我怎能反倒违背他的意愿不予任用呢?”

桓宣武在上奏的文章中说:“谢尚胸怀坦荡、直率,年少的时候就已经在百姓中博得了很好的声誉。

世人评价谢尚为“美好通达”,阮遥集评论他说:“清明畅达,通达自然。”还有人评论说:“谢尚天生不凡,美好卓越。”

大司马桓温生病了,谢安前去探望病情,他是从东门过去的。桓公远远地看见了,赞叹地说道:“我门中已经好久没有见到如此(守礼)的人了。”

简文帝评价王恬为“开朗达观而和悦。”

孙兴公为庾公参军,共游白石山,卫君长①在坐。孙曰:“此子神情都不关山水,而能作文。”庾公曰:“卫风韵虽不及卿诸人,倾倒处②亦不近。”孙遂沐浴③此言。

王右军目陈玄伯④:“垒块有正骨”。

王长史云:“刘尹知我,胜我自知。”

王、刘听林公讲⑤,王语刘曰:“向⑥高坐者,故是凶物⑦。”复更听,王又曰“自是钵后王、何⑧人也。”

王长史说:“刘尹了解我,胜过我自己了解我。”

许玄度言:“《琴赋》所谓‘非至精者,不能与之⑨析理’,刘尹其人;‘非渊静者,不能与之闲止’,简文其人。”

魏隐兄弟少有学义,总角诣谢奉。奉与语,大说之,曰:“大宗虽衰,魏氏已复有人。”

简文云:“渊源语不超诣简至,然经纶思寻处,故有局陈。”

[注释]

①卫君长:即卫永。②倾倒处:令人倾倒的地方。③沐浴:意思是回味、思考。④陈玄伯:陈泰。⑤讲:讲解经义。⑥向:刚才。⑦凶物:意思是违背佛法的人。⑧王、何:王弼和何晏。⑨之:原文是指琴,这里用以指人。刘尹其人:刘惔精通道学,善谈玄理,受到名流敬重。渊静:沉静。闭止:闲居,安居无事。魏隐兄弟:指魏隐和魏遏。学义:学识。大宗:宗法制度以嫡长子一系为大宗,其他为小宗。这里是对别人宗族的尊称。超诣:指议论达到高超境界,造诣很高。简至:精到简要。经纶:整理丝线,理出丝线叫经,编成绳子叫纶,引申为对思想的组织安排。局陈:局阵,布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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