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根赤红的舌头伸了出来，上面密布着白色的倒钩。
可惜手边没有兵器，要不然真想一刀砍下去。厌恶地避开，我对龙女说：“也就这么些手段，他们技穷了。这怪物之前见过，它总是在烟雾中出现。惊梦说你天生祥瑞，这些怪物近不得身。”
但没想到龙女却变了脸色。她用力将我的肩膀扳了过去，焦急地说道：“转身，别去看它。我们慢慢离开，不要回头。”
“你不是能克制这些怪物吗？”我小声询问。莫非是她的伤势太重了？
“这不是邪恶的妖怪，我没办法克制它。这种奇特的妖怪在上古时期就被人类的帝王放逐了，没想到现在还会出现。我受了伤，它的天赋对我伤害非常大，快走吧，我会保护你。”她苍白的脸上重新有了光泽，这一瞬间，整个世界都亮了起来。
“人类的帝王？”我有些不解。
她想了想然后回答：“就是传说中能够统御天地的帝王。”
人类是万物之灵长，人类中的帝王从来都是能统御万物生灵的，这已经无所谓公平不公平。对于她的身份，我已经完全确认了。“我也会好多东西，也能保护你。真对不起，早知道就不要进来了。我以为东流的师父都出山了，应该不会再有什么危险。现在一无所获，还连累你……”
“不是一无所获，我已经确定了那些坏人的身份。这个怪物名叫‘赤舌’，本性并不坏，甚至还有善兽之名。如果天帝的圣旨还有作用，赤舌的栖息地只有扶桑。它们**控了，否则不会横行无忌，更不会擅自去往别处。”她的步子非常小心，可以说是如履薄冰。
古代的神话故事、志怪小说，我也看过一些。可对于赤舌，却是完全没有一点儿印象。扶桑，那不是某岛国么？既然是当地的土特产，那我没听说过也是应该。它究竟有什么本事？竟然龙女这样紧张，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如果再多想一层，它已经这样厉害，那操控它的人又会厉害到何种程度？永远不要小看任何人，特别是你的对手。
红色的舌头越伸越长，上面的倒钩闪着寒光。如果它对着我们来上一下，掀去一层皮都可以说是轻的。如果它再用点法力，绝对连尸体都留不下来。甚至都可以不用法力，它只要用点蛮力就行了。
然而很奇怪，这根舌头却没有一点要攻击我们的意思，只是很单纯地跟在我们身边。已经走了十几步，我就不信它的舌头能伸无限长。
“这是它的天赋，舌头伸出的长短可以断人吉凶。”
我勉强笑了笑：“伸得这么长，肯定是大吉大利。而且有你在，我才懒得去信什么吉凶祸福。”
她展颜一笑，然后把垂下的一绺青丝拂到了后面。
而这时候，地面开始渗水。原本的天井和小池塘都损坏了，里面的水也都不见了踪迹。但现在，小池塘很快就灌满了，继而是天井，继而是地面的凹陷和坑洞。由于很多地方都已经被击碎成粉尘了，所以跟水一混合就变成了泥巴。
“别踩到水里去了，这是它的第二种天赋——盗水。”说着，像个小姑娘一样，蹦蹦跳跳地就跑到了一处废墟上。
我赶紧跟上。“赤舌是水怪么？它控水的天赋真那么厉害？”
龙女伸手把我拉了上去。“是盗水而不是控水。它能把一个地方的水盗到另一处，像是水田中的水，它会盗取为富不仁者的水田，把水送给穷苦的弱者。”
“那它是善良的好怪物啊，怎么要赶走呢？”
“它的天赋一旦使用，不管结果是否善恶，必然会损害到旁人。它无法兴云布雨，更无法治水除灾，只能将一处的水偷到另一处，而且往往无法控制水的多少和范围。有时候可能只是一滴，有时候会偷走整个湖泊——只要它的法力没有耗尽。”龙女一边说，一边尝试控制仍在喷涌的水。
上善若水，没有什么比水更柔弱的了。而当水发怒的时候，千里泽国，漂尸无尽，也肯定没有什么比它更刚猛。对于水，没有什么敢逆着它的性子。但在这个古老的国度，有一种生物，它是水的精灵，水的王者，水的主人！龙，我已经不再去计较它的真假，也不再关注它的诞生和演变。我只希望龙如大多数国人印象中的那样——强大，善良，神圣。
重伤的龙女已经尽力了，可这些水还是像喷泉一样，不一会儿就把这个院落变成了烂泥塘。现在想离开也不行了，放眼望去全是稀泥，完全没有下脚的地方。
“既然它没办法控制水，有没有别的手段。干脆就这儿跟它耗着，反正地势高，水漫不上来。”我故作轻松地对龙女说。而事实上，那根猩红的舌头还在我们身边，每次一不小心看见，都会有一种头皮发麻的感觉。密集恐惧症算不上大毛病，何况这实在很恶心。
真想回头看看这怪物究竟长什么模样，这个念头像毒蛇一样缠绕着我，又像一杯苦酒，时间越长就越让人无法抵挡。
“别回头！”龙女急切的呼喊在我耳边响起。“你回头看它，它就会用舌头卷住你，然后把你吃掉。”
“难道这不是以前遇到过的妖怪？一样都是黑气弥漫，不应该啊。”我赶紧把偏向的头扭了回来。
“以前遇上的什么样子？”
“我不记得了，只记得也是黑烟和黑气。那妖怪能够把黑气变成各种兵器，还能用黑气布阵。”晃了晃脑袋，有些事还是没办法回忆起来。
“糟了，希望那怪物已经离开。否则一旦它没有顾忌动用法术，水患和瘟疫肯定会蔓延开。这么重要的事，怎么都没人提过！”她皱着眉头，脸色因激动而泛红。
“没必要想那么多，那些事还是让那些前辈高手去做吧。等‘赤舌’力竭了，咱们想走便走，要是时机得当，干脆就把它杀了。”
龙女闻言，冷静了下来。“你别冲动，它盗水的本事很阴毒。我为了防备它，已经精疲力尽了。肉身绝大部分都是水，它若直接盗取人体的水，肯定会致人死命。”
豆大的汗水一下子布满了我的额头，我抹都抹不干净。人的身体那样脆弱，如果它盗走血液，盗走脑浆……我有些不敢想象了，危险一直都在，只是我蠢得没有发觉。
龙女一直在使用法术保护我，而我却没有发现。我究竟怎么了？害完一个还不够，现在更是让龙女深陷险地。
眼泪快要出来了，我又一次深感无力。哀伤的风轻轻吹动了她的发丝，也把我眼前的世界吹得一片模糊。
那可耻的眼泪刚一泛起就被我拭去了。眼前的一切，让我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