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行人不是有“不问”和“莫问”的规矩么？怎么谁都要问我这个问题？
苦笑一声，我都不知道该怎样对师姐说。或许这对一般的普通人而言是莫大的福缘，但对我来说却等同于煎熬。如果她知道我一心只想破开幻境，会作何感想呢？
“看清楚了，什么都没有悟到。”我无奈地说。
世界上有许多事都是无可奈何的，正如修行，谁也不知道自己会栽在哪道门槛前。我已经很无所谓，唯一放心不下的便是龙女了。
不对，如果我心无旁骛，为什么一点都不着急？白师姐是不是蛊惑了我的心神？就算不担心笑丘他们三个的安全，龙女我总不该忘记吧。感觉到一股比杀气更冷的寒意，我只想离白师姐更远一些。
“还真是这样，难怪了。我还以为你刚才是看破了幻境，没想到前辈的话全应验了。”师姐好奇地打量着我。
“前辈？”我猛地醒悟过来。“快给我讲讲，究竟是什么前辈，整个一幕后黑手。藏头露尾的，还总是玩神秘。”
“我可不能多说，时候到了你自然明白。如果你能看破幻境，继而再破掉我的法术，那你想知道什么，我也瞒不住你。如果你悟出了修行的道理，我代人传法，也可以告诉你一些秘密。不过现在，自己猜去吧。”师姐笑着说道，似乎在故意和我开玩笑。
“你们说话怎么都一个调调，故意拿我寻开心呢！而且修行又不是一蹴而就的，那里有说悟了就修成了的。开悟是一方面，修行是另一个方面，更何况古往今来又有几人真正悟到了。师姐让我悟，我究竟该悟什么？”心里有些郁闷，却不能随便表现出来。师姐也是为我好，我受人恩惠还嫌不足，实在是太可耻了。然而没人愿意自己被人随意摆弄，不论是善意的还是恶意的。
“三位公子肯定会这么说。我这也是在学他们。”师姐很高兴地笑了起来，前仰后合地，几乎要在地上打滚了。“反正该教的我也教了，学没学会不关我的事。这任务总算是完成了。”
“哪有这么做老师的！”我有些无语了，白师姐真不靠谱。
好半天她才坐正了。她正色道：“那我有什么办法。三位公子修行法门各是一绝，连他们都没办法，何况是我。大道无别，男女有别，这云水之间道韵无穷，你多少可以长点见识。而且你别忘了，解铃还须系铃人，是人家和尚害的你，找办法还得去抓和尚。”
师姐知道得真多，我总算是有些明白了。暗中操纵这一切的前辈目的绝不是点化我修行这么简单。这是一个大局，不到收官的时候，谁也不会明白其中的深意。我不是弃子，也不是一手废棋，既然是围绕我身边发生的故事，那么我先看清楚就好。就像那水与云的幻境，不要想着破去，只要看着就好。
“我哪见过什么和尚。偶尔遇上两个，胖和尚脑子不清楚，老和尚脾气又古怪。估计这些和尚都是走的后门，要不然肯定拿不到‘和尚资格证’和‘从业资格证’。”
师姐听了，又是一阵大笑。
我一直觉得修行人都是不苟言笑的，毕竟修行有成之后，内心的种种欲望和情绪都可以被轻易控制住，即便喜怒到了极点，也不会轻易表现出来。像白师姐这样的，可以说是绝无仅有。
“停！别说话。”师姐突然收起了笑容，一脸严肃地盯着旁边的云雾。
明明就是她一直在大笑，像我这么内敛的人话一般都很少。我顺着师姐的目光看去，云雾翻滚，阵法也开始动荡，似乎是出了什么变故。
“怎么回事？不会有外敌入侵吧。”
“别说话！”师姐将我的话打断了。
她虽然紧张，却比我要理智得多，我瞎操什么心。何况真要有变故，师姐不可能连法器都不祭出来。
像山中的老虎发怒，像水中的蛟龙翻滚，云雾之中就像是有一头怪兽在发狂。那随心变化的云失去了原有的韵味，只剩下破败的云雾在残喘。看着这样的景象，我心中反倒有所领悟了。虚无的云也会破灭，何况这个脆弱的世界。
云散了，成了雾。雾散了，成了虚无。虚无的背后有一扇门——普通的酒店的房门，门牌号无比的扎眼。门开了，一个娇小的身影露了出来。
走出来的正是给龙女疗伤的白师妹白若云，只见她一脸倦容，连走路都困难了。这才过去多久，师妹竟然形容枯槁，看来替龙女疗伤对她而言不是件容易的事。
“师妹辛苦了，看你这样子，我实在过意不去。龙女没有大碍吧？”嘴应该甜一点，我一直在心中不断重复这一要点。
“勉强保证不会恶化，想要治疗只有等师父回来了。”白师妹轻声说道。
“师妹辛苦。回头我一定把笑丘揪过来让你打一顿出气。你放心，使劲儿揍他，他肯定不会还手。不过这两天还不行，估计养个伤至少得小半年……”想来想去，实在不知道怎样表示答谢。送东西人家也看不上，不如先打个空头支票，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反正我也跑不了，他们的好我都记着。
师妹用奇怪的眼神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然后又转身走了。还好这次她没有顺手关门，我和白师姐跟在后面进去了。
看起来就是一件普通客房，里面却别有洞天。拐过一个弯，居然像是进入了一座山中石室。清幽就不必说了，仿佛其中还有仙气灵气一般，呼吸说不出的顺畅。
“这也是无心岫的妙法，呼吸之间自然能洗涤尘垢。普通人都有好处，修行人定坐行功也大有裨益。在这里，呼吸的不是气，而是云，丹云。”白师姐解释道。
我听了连连点头，然后重重地吸了几口气。有便宜不占王八蛋，也不管其他了，先做几个深呼吸再说。
龙女正躺在石床之上，大概是睡着了，眉头已经舒展，想必已经不用再忍受神魂撕裂的痛苦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