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我往教室里一看，天啊，已经是座无虚席——华仔的座位上坐着任课老师，我的座位上坐着班主任。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好端端的你怎么顶住门不让别人进来？”华仔拉着我回到了走廊，他顺手把门掩上，然后压低了声音对我说。
“如果我说我什么都没干，你信不信？”我有些无奈。
“我信，当然信。可是老师不信啊。你等会儿好好道个歉认个错，别倔！不管谁占理。人家女同学都流眼泪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别说是我把人得罪了，是不是你惹到她了？不然怎么像是故意跟我过不去？”华仔啥都好，就是在男女的那点破事上把持不住。虽然并么有什么实质性的错误，但名声总归是坏了。陈淼跟华仔好像有点不清不楚，我疑心自己是替他当了枪，成了替罪羊。
“你这话说的……反正咱俩等会儿办法圆过去吧。”
华仔在旁边给我帮腔，加上现在时间也不早，老师竟没有发挥的时间了，因为他没有直接说顶门的问题，而是强调了很久“关心集体，团结同学”，还没有拉回主题，上课铃就打响了。我心里发虚，对于老师说的所有话都连连称是。最后的结果是，学习为重，不要耽误上课，班会上再做检讨。
这一关算是过了，可我心里还是难受。毕竟不管怎么说，陈淼碰巧进教室，算是对我有恩。这世事果然难料啊。
上课没多久，传来了一张纸条，是王卓写的。自从给他MP4充电的人多起来之后，他对我们的态度就转了弯。
我本来正郁闷，不想接纸条。可他却一连回头给我使了好几次眼色，还一直拱手作揖。我勉为其难打开看了，心情非常复杂。
上书：热爱祖国热爱人民关心集体团结同学助人为乐崇青真人，我错了。本来只想开个玩笑，所以在门缝里夹了纸。青哥内力深厚，肯定轻轻松松就能开门。看在我下片几百部的份上，帮个忙。晚上机子给你。
好嘛，可算是找到正主了。本来我跟华仔要是认真去查，也能查出来，但他也可以死不认账。现在都拿到供词了，回头就送到逸夫楼去。于是我故意黑着脸没搭理他，一节课他回头无数次我也就当没看见。
但我终究还是自己担着了，已经被训过，受了委屈，就算把他拉下来又有什么用呢？陈淼是冲着华仔去的，我不幸躺着中枪，所谓的真相其实真的不重要。何况王卓关上的门肯定另有隐情，他也是被人利用。
课间我遭到了不少女同学的指责，说我没风度，开玩笑不分场合没有轻重，故意欺负女同学。对此，我一概笑脸相迎，积极认错。可没想到我越是认错，她们越起劲，最后上课了竟还都意犹未尽。
第二次下课围在我身旁的人更多，许多不明情况的同学都开始来凑热闹。这时候已经不限男女，也不限班级了。我保持沉默，因为说出口的所有话都有漏洞，而所有的漏洞都是他们攻击的目标。对，我活该没女朋友，庸脂俗粉我还看不上呢！是的，我人很蠢，你们聪明不就行了？
言语已经越来越不逊，我沉默着，内心腹诽着。心里只觉得奇怪，就算真的顶住门开了个玩笑，有能算多大的事？值得这么兴师动众？
第三次下课，我终于忍不住了。话题越跑越远，言语也越发恶毒。我们这儿有句方言，叫做“有爹生，没娘教”。我疑心这句话用了互文的手法，这样才能在道理上讲得通。可骂人的话通常是不讲道理的，所以没用互文反而听得更刺耳。
“你爹娘生得好，教得也好，就这么个德性！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长成什么样子了，还成天以为有男的跟你们开玩笑！”这一段话说完，顿时感觉神清气爽，甚至都有些飘飘然，就像是一朝闻道，百日飞升似的。
有时候的确不能忍让太过，有时候也的确不能太讲道理。只是这个世界既不能讲道理，又不能不讲道理，特别是对女人。骂我的人很多，大多是陈淼的朋友，似乎应该称呼为闺蜜。而我骂的只有一个人，英语课代表。
如果我骂了所有人，那反而没事。可我偏偏只回了一句嘴，这也许会被理解成针对。所以下一刻，她便流泪了。再下一刻便惊动了老师。结局不用说，后面的课我是在逸夫楼过的。检讨书什么时候写好，什么时候回去上课。
三千字的检讨书，能凑完字数就不错，而最关键的问题是，我只有一支笔和一摞纸，连个范文模板也没有。
所以我呆呆坐在那里，整整两节课都没有动笔。
该检讨什么呢？我究竟又是在哪里犯了错？好吧，我承认我骂了人，可她们怎么没想过我被骂得有多惨！最让人莫名其妙的是我怎么就调戏了她？
检讨书我可以写，错我也可以认。但是调戏从何说起呢？我心目中只有一个龙女，她们在我看来根本连女人都算不上。可惜这一切都已没有意义，我只能坐在办公室里写检讨。
或许我该想点好事，比如这儿比教室暖和得多，起码高十度。教室里我冷得受不了，在这儿却连外套都穿不住了。除此之外，最让我高兴的莫过于饮水机了。虽然味道太淡，喝起来不如教室里的醇厚，但胜在自由。老师们都去上课了，我想喝就自己起身倒上一杯。
十升一桶，即便原本就用去不少，但我喝得也太快了些。在学校我就没喝过干净的水，好不容易有纯净水，那还不喝个饱？于是我频繁起身，没一会儿就见底了。最后一杯水实在不舍得一口喝下去，我转着笔，有一口没一口地抿着，草稿纸上仍是一片空白。
直到上午的课结束，我才终于有些惊慌。大脑一片空白，手中的笔却一刻也不停留——敬爱的老师，亲爱的同学们……
都已经这样了，我还要多想什么呢？只是一份检讨书罢了，我将杯中的水一饮而尽。
等等，水里好像有东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