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我的打算，你别坏事就好。”笑丘算是回应了惊梦。
“好心当作驴肝肺，忙活了这么久，反倒落了一身不是。好人难做啊！”惊梦似乎是在调笑而不是在抱怨。
“择日不如撞日。”笑丘摸了摸手臂的伤口，站起身来。
“你们这又在说什么啊？”跟他们聊天实在太累了，我终于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法不传六耳！”笑丘冷冷地说了这么一句。
东流默默走出了门。惊梦一把从床上跳了起来，问道：“一只耳朵贴墙行不行？”
笑丘没有回应，东流回头说了一句：“小心那柄刀。”
惊梦缩了缩脖子，悻悻地出门了。
“你去把门关上。”笑丘对我说。
我应了一声赶紧去关门。惊梦刚才顺手把门合上了，按说不必多此一举，但我仍然很听话地走了过去。门果然没关上，虽然严丝合缝，但锁却是缩着的。我用手一推就听到了上锁的声音。往里拉了拉，门纹丝不动，这才确认锁好了。
笑丘仍在活动手脚，动作很滑稽，有点像马戏团里耍杂技的，又有点像学校的广播体操。我耐心地看他活动着，心里很是期待。不多时，他双手抱球，慢慢踮起了脚。然后手掌向下虚按，脚后跟猛地落地。一声沉闷的雷声传入了我的耳朵。
“忽雷架得有雷声，苟徒告诉我的。你听清了吗？”笑丘双手缓缓放下，贴在了身侧。
“听清了。”与其说是一声闷雷，毋宁说是一串闷雷。耳朵再怎么不好也能听得清楚。
“等到什么时候不思淫邪了，你就可以入手试试。”
“我可以克制！相信我。”我是越来越对笑丘他们的神奇力量感兴趣了，不管是什么，只要能让我学就好，于是我赶紧表态。
“不是让你克制，而是不思。看分明了可以不思，心开阔了可以不思，精满完足了也可以不思。”笑丘难得地耐心解释了一番。
“那得等到什么时候啊！而且我完全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我有些丧气。
笑丘没有继续解释，而是摆了个架子，说道：“你看我动没动？”
我仔细打量着，他应该是蹲了个马步吧。只见双拳收在了腰间，上身挺直，大腿与小腿呈九十度，这么低我可蹲不下去。
突然，感觉他的大腿上抬了，腰也是一阵伸缩，就像是骑在马上一样。“动了，动了！”我赶紧说。
“你再看。”
明明就是在动啊，那么大的动静我怎么可能看不见。但还是再看看吧。于是仔细盯着，生怕漏掉了一点小细节。但越是仔细看，就越觉得他没动，像一座高山一样挺立着，不畏风，不畏雨，直到地老天荒。不知过了多久，我终于放弃了等待他动一下，于是有些失落地说：“我看错了，你没动。”
笑丘站了起来，说道：“你看自己。”
我怎么了？我低头一看，原来我竟然不知不觉蹲了个马步，像骑马那样摇晃。如同遭遇了狼群的马儿，我吓得身体都僵住了，然后猛得跳了起来，如果不是笑丘将我扶住，我应该会摔倒。
“不是我在动，而是你在动。明白了吗？”笑丘说。
我点了点头，但心里仍有疑惑，于是问道：“我在动，你没动不一下子看出来了吗？”
笑丘把我扶到了椅子旁坐下，我这才发觉自己已经双腿酸软，又麻又痛，别说走路，连站都站不住了。
笑丘坐在了我对面，解释道：“身未动，神在动。你的眼睛看到的和心里所想的不一样。我没有阻挡你的视线，因此你看到的是事实。但我的神气引动你的神气，蒙蔽了你的心。因此动与不动都是你臆想的。这才是太极的借力打力。”
我似乎是明白了，但是太极又把我的注意力引了过去，于是忍不住问：“借力打力不是四两拨千金，用意不用力吗？”
笑丘笑了笑：“以讹传讹罢了。哪门哪派不懂卸力之法？仅仅一点使力的技巧，哪里够资格开山立派？我见苟徒使过太极，刚猛无比，简直是开碑裂石，跟众人所知的柔弱完全不同。别人的拳头伤他不得，因为他的精气神如同水中浮萍，随波逐流谁也把握不住。而一旦他反击，那就是开碑裂石，躲不掉卸不开。这才是太极啊。”
我感觉他的话重塑了我的三观，看电视剧里边太极一般就俩人会，跟功力无关，一旦悟到了，马上就天下无敌。可笑丘的意思却跟这完全不同，他的话我只听懂了后面一段。
“为什么我被你误导了是太极？”
“别问那么多。刚才的感觉记住了吗？”笑丘没有多解释。
我当然是记住了。但记住和做到是两码事啊，我一个大胖子哪里能蹲什么马步，坚持三十秒就不错了，何况蹲得那么低。
笑丘似乎是明白了我的想法，于是说：“初学也不必强求。累了就休息，有余力就试试。这是调身炼精之法，能补足元气。你今天应该不会胡思乱想了。”
胡思乱想？我略一思量就反应了过来，感觉脸上火辣辣的，甚至想找个地缝钻进去。至于那些东西，当然是不想了，我这会儿只想睡觉。
笑丘继续叮嘱：“闲着没事都可以练练，反正被人看去也不打紧，别惹烦心事就好。”
我连连点头。
“只是有一点，白天练千万不能睁眼。”
“为什么？”
“会瞎的。你没有根基有很多忌讳，即便在夜间也得避开强光。”笑丘似乎在这一点上非常小心。
我当然得对这些事上心，嘴里说明白之后仍然想寻根究底问个明白：“好端端的怎么会瞎，你别吓我。要不我可不敢随便练了。”
笑丘欲言又止，过了好半天才说：“练武时气血运行跟平常有所不同。这门功夫一旦有所成，夜间视物也犹如白昼，本来是有练眼力的效果的。只是你精气不足，护不住眼。常人随便睁眼也会患眼疾，何况是你。”
好吧，我不该多嘴。腿终于好些了，我用力捶了两下，只觉得神清气爽。
“你附耳过来，我还有话说。”笑丘怎么也学了惊梦那一套？
我俯下身子把头伸了过去。我终于明白笑丘怎么也神神叨叨了。原来蹲马步还有大学问，他先是说了一段口诀给我，口诀朗朗上口可我还是花了很长时间才记住。然后又说了一段心法，这可就复杂了。跟口诀不同，口诀可以用口不用心，不需要理解，只需在嘴里嘟囔心里默念。心法则必须要领悟，领悟之后再逐步验证。我终于认识到自己的天资不足。笑丘跟我说过心法的原文，我根本是听不懂，更无从谈记住。他的确是好耐性，反复讲解，又举了好些例子，我这才慢慢理解。但笑丘却说我理解错了，只是暂时不妨碍，也就不必去纠正。
明知是错还要学么？我还是暂时不想这个问题好了。听笑丘的意思，似乎是错了才纠正，要不然我总犯错，而且还会偷懒不长记性。看来我会有个教训，无奈之下知得对自己默哀。
不知不觉竟过去了好几个小时。区区一个马步，居然还有心法、口诀、关窍、法门和忌讳。而且这些还只是一小部分！我总算是明白过来为什么习武的都很聪明了。这么复杂，一般人弄得明白吗？笑丘很看不起各种影视作品里的武痴形象，只说是那种人学不出名堂，我深以为然。至于惊梦所说的，练武的人越练心思越活则是完全没法理解。
笑丘背着手出门走了，没跟我打招呼，我喊他也不应。
东流走进了房间，惊梦跟在后面想进来。
东流抵住门说道：“法不传六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