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又拍卖起下人来,黛玉知道紫鹃的心事,便将她的父母买了下来,凤姐买下了小红,李纨将平日服侍她和贾兰的贴身丫头买了下来,又将惜春身边的入画买了下来,宝钗买下了莺儿,她本来要将袭人、麝月几个也买了下来,只是却被宝玉拦住了。
宝钗心中疑惑,便问道:“你素日里是离不得她们这些人的,如何又不叫我买了她们去?”
宝玉只摇了摇头,说道:“她们几个都是出众的,自然是有人将她们买了回去。她们往日跟在咱们府上,如今受了这么多连累,又何必再将她们找来,也免得日后她们再吃苦。”
宝钗知道宝玉虽这么说,但心中依旧记怀袭人等人向王夫人打小报告、间接害死晴雯的事情来,因此也作罢了。
诸人带着买好的丫头们回到缀锦楼,一时间缀锦楼里面倒是人满为患了,幸好那里地处热闹的位置,附近也有些闲置的院子,凤姐便又就近买了间院子,将各人安置了下来。
黛玉原是要将湘云、宝琴接到南安王府里面去住的,只是她们俩都是爱热闹的人,觉得缀锦楼这边更加热闹,便非要来同凤姐挤在一起。
宝琴是定过亲的人,如今虽然薛府落败了,但是梅家那边素来是守信用的,便挑了个好日子,说了尽快将宝琴娶进门。诸人见到梅家在这种情况下仍然要娶宝琴,知道梅家是明理的人家,因此也放心了。
至于湘云那边,因史家已经败落了,卫若兰便要急着提亲。卫大学士是个文人,原就不太爱管政治上的事情,故而也不介意湘云的家事。又觉得卫夫人早早便去世了,自己只有卫若兰一个儿子,他们父子俩也不太会料理家事,平日只靠卫大人的几个姨娘打理,若是湘云进门,倒是有人可以打点府中事务,便也同意了。
黛玉从前是个喜散不喜聚的人,只是这些日子同南安太妃、北静太妃、湘云等人处得久了,性子也渐渐开朗了一些,见她们都挤在一起,也觉得十分有趣,得了空就来寻她们。
湘云同卫若兰两情相悦,卫若兰又获了卫大学士的首肯,便挑了个好日子去提亲。湘云此刻虽然在缀锦楼里面跟凤姐等人一起,但是她的亲人却只有史家的人了。
史家被皇上罢了官,又没收了全部的家产,如今不过是一介草民,湘云的叔叔婶婶见家中生计困难,本来已经是心灰意冷了,此时突然见到有人竟来向湘云提亲,提亲的又不是寻常的人家,而是皇上素来十分宠信的卫大学士府上,因此忙不迭地答应了,却又狮子大开口,向卫家要了不少彩礼。
卫若兰见卫家如今落魄,虽然知道湘云在卫家受了些苦,但是她叔叔婶婶毕竟是湘云眼下唯一的亲人,因此便毫不介意。
湘云知道了,却不由得有些气恼,冲着诸人便说:“瞧着他们的样子,倒不像是将我给嫁了出去,反而是将我给卖了。从前他们对我不冷不热,也还罢了,如今却不想想,只这般向提亲的人狮子大开口,岂不是叫人看轻了我,却叫我从此如何自处?”
凤姐听了这话,只取笑道:“怨不得人家都说女儿外向,我原是不肯相信的,眼下看了云丫头的样子,反倒是信了。如今她人还没有嫁过去,就开始想到要给婆家省银子了。”
诸人听了凤姐的话,都笑了起来,直羞得湘云忍不住便要来拧凤姐。凤姐一味闪躲,湘云抓她不着,只好恶狠狠地说:“如今我可要将你这话记在心里。哪一日巧姐儿长大了,我也便这样说你。”
黛玉见她们虽然玩笑,但是湘云仍然有些烦恼,因此只一把抓过湘云,让她坐了下来,又说道:“云丫头,你已经是快要出阁的人了,怎么还是这样毛毛躁躁的?如今你叔叔婶婶收了卫家这么多彩礼,虽然做的有些过分了,但是他们好歹也养育了你这么多年,你只当还他们人情罢了。若从此他们改了性子,好好找些事情来做,你只当帮了他们这一场,若是没有,你只管过你的日子,又何必再为他们心烦?”
湘云见黛玉说的有理,便丢开了。
宝琴此时却已经回了薛家。薛家虽然被取缔了皇商的资格,但是毕竟仍旧有些客源,如今又有凤姐帮衬一些,就开了小铺子做些小生意。虽然同从前来说是没得比的,却也能自给自足。如今宝琴要出嫁了,住在外面毕竟不太方便,因此就搬了回去。
没想到宝琴回去没多久,就见薛蟠出了事情。那薛蟠原本就是个屡教不改的,成日在外面惹是生非,从前别人看在四大家族的份上,对他不得不忍让一番,如今见薛家没落,四大家族已经是前尘旧事了,因此倒也对他凶了起来。薛蟠从小便被惯坏了,现在却处处不顺心,火气便大了些。
这日薛蟠心里觉得不自在,就出去喝闷酒,见到整日同他一处的几个人坐在对面,起先对他坐视不理,也就罢了,偏不知道那边哪一个人出的主意,一群人走了过来,对着薛蟠便是一番调侃。
薛蟠见他们往日对自己敬畏有加,如今却骑在自己头上,百般取笑,忍不住来了性子,不由分说,伸手便捞过旁边的椅子,冲着他们中间砸了过去。那群人没有防备,有些人难免被砸到,况且也都喝了些酒,推推嚷嚷便要动手了。
薛蟠喝了些酒,也觉得胆子大了起来,见他们要打人,心想先动手为强,因此便拿起手上的酒壶,向他们继续砸去。一时间诸人乱成一团,老板伙计见他们打架,只远远地拿话来劝,却没有一个人听。
不知道哪一个一失手,将薛蟠狠狠地推到桌角,薛蟠往后一栽,头便碰到了桌子,登时便流出许多血来。他们那些也都是些官府子弟,见到闹出了人命,况且出事的又是刚刚被皇上处置的薛家的人,也不放在心上,只狠狠地向薛蟠踩上几脚,便走了。
待到薛姨妈听了消息赶来的时候,见到薛蟠早已经没了气息。薛姨妈心中恼怒,便要去衙门告了,偏巧此时遇到的正是贾雨村。贾雨村为人油滑,见到来告状的是薛姨妈,便细细问了经过,又传了许多当时在场的人来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