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妈妈看着蒋淑婧，“姐，温阳不是孩子了，他有他的打算，我们先听听他的意思。”
蒋淑婧叹气，“他现在就是昏了头了，你怎么也不明白呢？”
温妈妈无奈，从小姐姐就强势，这样的脾气有好有坏，虽然是不敢有人欺负，可也轻易没人亲近。她是好心不假，可这样不容人质疑的态度，真的让人没法跟她有商量的余地。
“他那么大了，我相信他做什么决定也不会草率，别总把他当孩子，他是个男人，让他自己拿主意吧！”她看向儿子，还是那么无波无色的，“你继续说。”
温阳被妈妈这么一看，竟然有种想掉眼泪的冲动，他不知道说完以后万一要是连妈妈都不支持他的话，那他还敢不敢那么坚持，也许就算坚持了也会心虚。
“这事她一开始没告诉我，也不全是她的事，是我压根就没问过她，所以说下来她也不算骗我，只不过是我不提她就没说，是我一直以为两个人在一起以前的事不重要。”他舔了一下唇，怎么样都是有些难开口的，“我们在一起一年了，叶子虽然有时候脾气急点，但始终是懂事的，她总想护着身边的人，大多数时候她做什么总是会先考虑我，我们俩就算闹了什么矛盾，先道歉的总会是她。工作也好什么也好，她从来不曾抱怨过任何一句苦，这样的女孩子现在还有多少？谁不是被家里宠得都无法无天！就像常月，她比叶子还大呢，可是她呢？巴不得全世界围着她一个人转，说什么就是什么，叶子那么不喜欢她，可是在酒吧她惹了事，叶子照样第一个上去给她挡着。这些都为了什么？还不是因为常月好歹算我妹妹，她这是在帮我。你们说，这样好的一个女孩子，让我怎么舍得放弃！老实说，这次知道她坐过牢这件事我也很吃惊，也一下子没了主意。但我又想了想，难道就因为以前的一时冲动，就把她这个人的一切都抹杀掉了？每个人都会有缺点，我们都不是万能的。以叶子的脾气我敢肯定当年的事情就算真有什么她也会是一时冲动，而且这些年也一直都是后悔的。谁不会有热血上涌的时候？我没问过她始末，当然，我相信姨妈你比我清楚得多，那个老太太是凭白无故就被她杀了的吗？”
蒋淑婧的眼光别开了一下，但还是不情不愿冷冷地说：“老太太心理有问题，虐待他们。但是这样就能成为她杀人的理由？”
事情一点点被拨开，温阳忍着难受，继续说：“这不能成为理由，但这足够说明她不是凭白无故就做出这种事。被虐待，怎么个虐待法我们只能是想象，但她是亲身经历的。她也是受害者，只是她保护自己的方法有些过激了而已。坐牢不就是惩罚了吗？我们还要怎么样？让她犯了一次错就一辈子都是罪人？我做不到，我也舍不得。”他叹口气，“我说完了。你们有什么要骂的，就骂我吧。”
蒋淑婧这回刚要说话，却被温妈妈抢了先，她笑了笑，“其实那天你们在客厅说的话，我全听见了。可你们不想让我知道，我就装着不知道。”
“妈，你……”原来她都听见了。
温妈妈拍着他的手，“坐牢这种事，放在谁身上都难接受，所以你姨妈这样你也要理解。”蒋淑婧也就是顺毛驴，一听这话心里的气散了大半，但还是没好气地说：“哼，他指不定怎么憋着恨我呢！”
“姐，你也别这样，温阳能不知道你是为他好吗？现在你看叶涵的眼光，客观来说，你这是戴着有色眼镜的，她这个人究竟怎么样你根本不想去了解，就觉得她曾经是个犯人，那么这辈子的标签就不是个好人。公平点说，换做咱们自己的孩子，咱们舍得这么对她吗？”
蒋淑婧被她说得有些尴尬，眼皮垂下去了些，两眼看着地上。
“叶涵这姑娘我接触过，当时不知道这些，所以我能够好好的看她这个人。这孩子有些怕生，感情上排外，以前我只觉得她是内向，现在也才知道她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那听你这意思你是不管了？就由着温阳这么下去？他的未来你想没想过？那样一个有污点的人，能给他带来什么好？”
温妈妈听了还是那样不温不火的，反倒直接问温阳，“儿子，你姨妈说的这些是现实，你想过没有？你在乎吗？”
温阳坚定的点点头，“不管怎么样我都认了。”
“大学老师当不了也无所谓？”
“如果真的到那一步，那我就从学校出来，妈，你放心，我一样能好好照顾你。”
蒋淑婧听不下去了，“疯了，你们两母子简直是疯了。”
“姐，人年轻的时候疯狂那么一两次又有何妨，让他去吧，我还是那句话，他不是小孩了，既然我们替他担心的这些后果他都想得到，那么是福是祸让他自己去受，我们还能管他一辈子吗？况且，我的儿子我知道，他不是轻率的人，我相信他。”
“你是好人，就我是恶人行了吧？以后有你着急的日子！”蒋淑婧被气得不行。
温妈妈叹了口气，笑得有些苦涩，“什么是好人呢？温阳他爸是好人吧？以前咱们家里谁不觉得他是好男人，谁不觉得我们俩就是天长地久一辈子的事。可到头来呢？我们还不是照样离了，什么幸福不幸福的，我算深有体会，外人怎么看根本不重要，过日子的人自己好才是真的。我们的话让他当个建议就好了，别那么苛责，我们这些说到底都是外人，生活是他们自己的，我们没有权利干涉。”
她的亲身实例就放在眼前，她这一辈子就毁在了旁人那些艳羡中。直到最后她才明白，终身大事不过是两个人的事，你外人觉得再好，过日子的事还是和他们无关。既然当事人觉得好，那么还有什么干涉的理由，反对那就更是无从说起了。
蒋淑婧这次再有意见也还是沉默了，但心里依旧不痛快，干脆起身回了房。
客厅里只剩下母子二人，温妈妈打趣的小声说：“这次咱们可是把你姨妈气着了，这两天可得好好哄哄。”温阳笑了笑，对妈妈给的支持心里已经是感激得不行，可就是说不出口，沉默了一会，说：“妈，你恨爸爸吗？”这些话两人从没说过，也就是今天赶到这，不然怕是谁也不会主动提及。
温阳的脾气性格遗传妈妈要多一些，平时话不多，总是和和气气，即便生气了大多数时候也不会怎么显露，她这时收起了笑，声音却还是很柔，“怎么会不恨，当初我都快恨死他了。”他的果敢来的一点不是时候，要么就在他们结婚前，他来个断然拒绝也好啊，偏偏等到木已成舟，儿子都那么大了，他却提出要和自己分开，“你爸爸要是一开始就有你这样勇敢，那我们就不至于这样，兴许我们都会有两个健全的家庭，兴许都会很幸福。”她用的是兴许，因为谁也不敢肯定若是真那样了，是不是结局就会比现在这样好，但人抱着一点希望不比什么都好。
温阳坐了过去，把妈妈搂在了怀里，这样的亲昵以前他们不是没有过，只是那时候小，被抱的总是他。“妈，没事的，以后你都有我陪着。没事的。”
他妈妈的眼眶突然就有些湿了，手拍拍他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恩，妈知道。”她叹息，这次是心满意足的，“你好好的，妈就好。不管你做什么我都支持，可是分寸你一定要自己掌握，关键还是要对得起自己。还有，对得起人家小姑娘。”
温阳郑重的恩了一声，这些话他是记到心坎里去了。
……
晚上，秦成临时有事，又出去了，家里只有沈怡和叶涵两个人。看着电视，沈怡突然推推她，叶涵转过来，她问：“这事到底怎么办？你还打算这么悬着多久？”
她眼神闪躲了一下，“这事已经完了，我没有悬着。”
“你有点良心好不好……”沈怡一下顿住，差点说漏了嘴，“事情完了你干嘛不敢开手机？你怕什么？你明明知道温阳肯定会找你，你还这么躲着。你也忍心啊？”
叶涵不说话。沈怡越看越气，一把掐在她腿上，疼得她大骂：“你他妈有病吧？你想打架我奉陪啊！”
“死一边去，跟我这装大爷，小心我真揍你！”沈怡才不跟她客气。
“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就想知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叶涵身子往下靠了靠，手还揉着被她掐了的地方，“我就不想看着他为了我跟家里闹，不值得。”
她说得凄凉，听得沈怡也跟着隐隐的疼，皱了眉头，却还是恨铁不成钢，“你怎么就这么不开窍呢？这种时候你能一个人说了算？你不想他跟家里闹，他就不闹了？你把他当什么？你拍着胸脯问问自己，他温阳是这样的人吗？他能真的就这么撒手了？要我说啊，为了你这样的，他还的确是不值得。一遇事儿就把人家推开，让他一个人兜着，你也好意思恬着脸跟我说什么是在为他好，滚吧你！”
叶涵被她骂得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气得看着她半晌，憋出一句：“你是我姐们儿吗？这种时候你安慰我几句能要了你的命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