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场里的婴儿用品看的叶涵和郑融都有些傻了眼。
“嫂子你看，勺子还有感应温度的！”
“还有这个这个，就这么让宝宝趴在上面玩玩的毯子就开发智力了？”
“游泳池！买一个吧，到时候我天天来你们家陪小家伙游。”
“掏耳朵的……牙刷……小孩的牙刷……都买吧，好像都用得着。”
叶涵的兴奋在郑融面前显得微不足道，说起来她们俩的年纪差不多，但辈分上终归是当人家嫂子的人，叶涵还是很有这份自觉的，尤其这种时候，虽然眼前这些应接不暇的小物品一样比一样勾着她的眼球，可也不能什么都买啊，这哪有个够的。
她把郑融手里的东西放回去，只拿了一粉一蓝两套宝宝的衣服，一套奶瓶外加一个造型很可爱的小熊手摇铃，也不知道这是买了自己玩还是宝宝玩的，反正她看着蛮顺眼。
郑融失望极了，“怎么就买这么点啊？那其他的呢？这么点怎么会够？”
叶涵说：“今天咱们就出来逛逛，这些东西要用上还早呢，下次等你哥有空了，叫上他还有宝宝奶奶一起来，我们都不知道该买些什么，这些好看是好看，是万一用不上不是浪费了。”
“好吧，听你的。”
收银台，叶涵把单子递过去电话就响了，是温阳，接起来。
“逛够了吗？我来接你们？”
“恩，差不多了，你事情忙完了？”
“忙完了。买了点什么？”那头他的声音柔柔的，听得叶涵忍不住嘴角上扬，“我给宝宝买了两套小衣服，呃……还有一个小摇铃。”
那边的人低声笑，“还那么早就买小摇铃，到底是用来哄谁的？”
叶涵不好意思的啧了一声，侧过身子小声嗔怪，“你管呢！我买了胎教用。”
“好好好，你爱怎么样都行，晚上我拿来哄你睡都好，可以了吧？快告诉我你们在哪，我过来。”
郑融从她旁边凑了过来，大喇喇的报了个地址，完了还抱怨：“你们也够了吧，在孤家寡人面前隔着电话还卿卿我我，也不考虑一下我的感受，真是的。”
叶涵拍她一下，温阳那边好像又有点事，说让她们自己再逛一下，他耽误一会再赶过来。收起电话准备付钱，收银员却站起来把单子换给了她。郑融奇怪，“怎么了？是不是少了哪张？”
“哦，不是的。这些你们不用付钱了，单子上的章我已经盖好了。”
叶涵微微皱眉，郑融不明白，“什么意思？你们不做生意了？那我可什么都搬走了。”
收银小姐表情促狭，手还伸在那，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笑的也不自然，“呃，呵呵，二位看看有什么喜欢的再去挑吧。”
“全免费？”
“……呃，恩。”
郑融还欲说些什么，被叶涵插了进来，“是谁的意思？”
收银小姐张张嘴，也不知道能不能说。叶涵看她为难的，手摸在肚子上，平静的问：“是白容泽吗？”
一听白总的名字被这么直呼，这位收银员脑门都开始冒冷汗了，正要说话之际，视线突然扫到她们身后，脸上的肌肉一下轻松了下来，手心朝上一抬，示意她们，“二位……”
叶涵已经猜到个大概，所以当转身看到依旧风度翩翩的白容泽时她并没有多少吃惊的样子。
郑融不清楚其中细枝末节，但看着叶涵没什么见到故人或是朋友的友好的态度，也就只是陪在旁边，并不言语。
叶涵看着他，“你的商场？”
白容泽看看她的肚子，脸上的笑有些硬撑，“呃……你会不会不方便？要不要开个单子我让人把东西给你送回家去。”他们之间的对话好像从很久以前开始就总是会这样所问非所答，叶涵懒得在这上面再和他争高下，顺着答：“不用了，过一段时间再买，到时候温阳陪我一起，这些东西我也不懂，还是听他的好了。”她说这话的时候一点没有别的意思，就只是说了个事实而已，可说完她才觉得好像有点炫耀的味道，不过也没做什么解释。
白容泽看着她抚摸着肚子说话的神态，有那么一两秒竟然愣住了，等她再抬头他才回神，“几个月了？”
叶涵笑笑，“六个月了。”不知道是有了孩子让她变得善良了呢还是因为从有了温阳开始她就不再咄咄逼人了，曾经那些面对白容泽时的刻薄现在一丁点也找不到了，她自己也觉得很奇怪。
“男孩女孩？”
“不知道，医生只说TA很健康。我们也觉得只要健康就好，男孩女孩无所谓的。”
她的好说话让白容泽万分欣喜，“我们找个地方坐坐怎么样？楼下又一间甜品店，去那坐坐。”
叶涵想了想，“好。”
甜品店里，叶涵坐下的时候有些很是困难的样子，还是郑融在旁边帮着她托着一点才坐稳。
白容泽不知道这是她有些神经质的反应，以为是她不舒服，担忧的问：“是难受吗？还是怎么样了？”
叶涵没说什么，郑融知道自己嫂子的朋友不多，如今能和这个人来坐着叙叙旧什么的，以为是熟络的老朋友，也就揭了她的短，“哪啊，我嫂子这是把心整天放在嗓子眼呢，生怕一不小心我们家这小宝贝儿就出岔子。”
叶涵被她这一说，脸上有些微微的泛红，这也才想起来给他们介绍，“这是我小姑子，郑融。这是……白容泽。”她思量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直接介绍个名字就好了。
两人互相道了声你好。服务员这会也过来了，白容泽首先就询问叶涵想吃点什么，她没什么特别想吃的只说随便，白容泽就认真地翻看起手里的菜单，像是在看什么重要文件一般，最后才确定给她要了一个水果捞。郑融给自己点了一份招牌甜点，只等着东西上来以后就慢慢的自己吃着，虽然觉得他们之间很奇怪，但也没说什么。
叶涵本来还不是很有胃口，可东西一上来，那伴着奶味的果香一窜进鼻腔，她还没怎么馋呢，肚子里的小家伙就动了一下，紧接着肚子就小小的响起了一声“咕噜”。这种情况她再清楚不过，拿起小勺开始吃起来，果然，东西慢慢吃下，肚里的小坏蛋也老实了。
白容泽看看她们旁边的的袋子，“只买这么点够吗？你们一会开个单子吧，我让人给你送回家去。”
“不用，我们以后会慢慢买。”叶涵直接拒绝，又吃了一口，然后盯着食物说：“以后你也不要这样，买这些东西的钱我们还是付得起的。如果你坚持的话，那以后我只能是绕着你走了。”
白容泽笑得很勉强，“我只是想表表心意。”
“谢谢你的心意，那今天这样也就算表过了，以后就不用了。”叶涵的一席话让三人的气氛冷得掉得下冰渣，郑融都有点后悔跟着来了，小心的看看白容泽又看看叶涵，然后尴尬的低头吃她的东西。
“恩，好。”沉默良久，还是白容泽妥协。
叶涵吃完了玻璃碗里的东西，擦擦嘴，手又习惯性的摸了摸肚子。也是因人而异，她脸上什么妊娠斑之类的一点没有，皮肤看上去反倒比以前好得多，脸色白里透红，嫩得像是一捏会出水，哪里还有当年瘦瘦黑黑营养不良的小丫头模样。白容泽盯着她看了良久，她的一举手一投足，鼻头微微泛着的几颗汗珠还有同样纤白的露出的胳膊，无不透着女性最娇媚的模样，连笑容都是他从未见过的漂亮。或许这就是人们说的母性，天生的东西，只是有个男人把她的这一面诱发出来了而已。可惜的是，这个男人不是他。他黯然。
“……你有听我说话吗？”叶涵见他盯着自己发愣，又问了一遍。
“啊？你说什么？不好意思，刚才走神了。”他正坐。
“我说，古风和你妹妹还好吗？”自从结婚以后古风还是会时不时去她和温阳那，可是他们的话题总是避着白柔晓的，她也不想问，但是内心里她始终把他当弟弟，彻底不管怎么能，所以趁着今天她正好问问白容泽。
白容泽喝了一口茶，“好像挺好的，珊珊打算继续读研，说陪着他。今年我还打算让他去我那实习。”
叶涵摸摸鼻尖，“你开后门让他去啊？”
白容泽笑，“当然不是，我们每年都会给应届毕业生或者符合条件的在校生一些实习岗位，古风的各方面成绩都很不错，完全符合我们的要求。”
“哦，那就好，我还以为是你让他走后门，那去了也不硬气，还让人说闲话，不如不去的好。”说归说，她还是希望他多帮帮古风，于是又道：“古风很聪明的，也很实诚，反正，呃，他没准以后都能和你成一家人，你要方便的话就多教教他。”
“好。”他想都没想就直接答应了。
叶涵看他这么干脆，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报以一笑。
白容泽低了一下头又抬起来，“还有什么想知道的，你尽管问。”
她摇摇头，“没有了。”
他没再说话。
叶涵看了看时间，问郑融：“还想再吃点什么吗？”对方摇摇头，说够了。于是她推开凳子起身，“那我们就先走了。”
白容泽也站起来，“我送你们回去吧。”
“不用，温阳来接我们。”
郑融礼貌的冲他点点头，然后扶着叶涵离开。
看着两人的背影消失在电梯口，白容泽心头的失望愈发泛滥。
商场门口，叶涵和郑融慢慢的走着，郑融突然开口，“嫂子，需要我帮你瞒着我哥今天的事吗？”
叶涵好笑，“为什么要瞒着？”
“他不是你什么初恋男友之类的吧？见了初恋男友总是要瞒着丈夫的啊，不然吃醋吵架怎么办？”
叶涵抿嘴忍着笑，“放心，我的初恋就是你哥。”
“那那个人……”
“他是和我一起长大的，以前我管他叫‘哥哥’。”
“后来呢？”
“后来啊，喏，你也看到了，他飞黄腾达了，所以我们就分道扬镳成路人了。”
郑融扁扁嘴，那个人那副样子，哪里像是飞黄腾达了就和她成路人了，那种看她的眼神，几乎让人觉得是可以为了她放弃一切飞黄腾达。
叶涵拍拍她搀在自己胳膊上的手，“放心吧，以后都不会和他见面了，还有，我会跟你哥老实交代这段的。”
郑融笑着冲她吐了吐舌头。
晚上，在家里的吧台前，白容泽一杯杯的给自己倒酒，灌下去，火辣的灼烧感熨烫着他的整个腹腔。下午的时候他多想问她——难道你就不想问问我好不好吗？可几乎就是这个念头出现的一瞬间他就自己给否决了，她当然不会想知道，他过的好不好从来都不是她关心的话题。
仰头，又是一口烈酒。
古风和珊珊好不好那是他们自己的事情，他哪里有时间去在乎那么一个毛头小子是不是好，他是商人，是一个企业的老板，他需要关心的事情多到数不过来。别说他们将来会不会成一家人还不好说，就算真成了一家人，他也不会是那种会去庇护他的人。一个男人要成长，除了自己摸爬滚打没有别的捷径。可是只因她的一句话，他一口就应承下来，找不到半点拒绝的理由……
白容泽点了根烟，吧台昏暗的灯光在烟雾的缭绕下立马变得氤氲起来，他单手撑着脑袋，眼睛有些酸涩的闭了闭。眼前浮现的又是她那细嫩的肌肤，透着红红的润泽，她鼻尖的汗珠，她的小动作，她摸着肚子幸福的神态……他的丑丑，他的小丫头，从小他看着长大的姑娘，是他想一辈子捧在手心疼惜的女人。可如今她的一切，全都只因另一个男人存在。为那个人笑为那个人哭，为那个人生儿育女。还有……褪尽衣衫在那个人身下辗转承欢……
“咣嚓……”玻璃杯重重砸到墙面，碎片四处崩飞。
一着棋错，满盘皆输。
他到底是为自己当年的那一步错付出了代价……有多痛，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