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航程的最后几天中,天气十分不好。海风怒啸,刮起了西北风,阻碍了轮船的前进。“仰光号”摇摆不定,在狂风巨浪中漂浮着,旅客们都在咒骂这恶劣的天气。
在十一月三日和四日,海面上掀起了风暴。巨风激起了滔天巨浪。“仰光号”只有收起风帆,逆风慢速前进着,过了半天的时间,发动器的时速仅仅只有十转,在与巨浪争斗着。桅杆全部收起来了,但船上的索具依然被风暴刮得难过地叫喊着。
“仰光号”的行驶速减慢了很多,看上去到达香港时会比计划的晚二十个小时,假如这场大风暴继续的话,也许延误的时间会超过二十个小时。
面对这场好像有意找他麻烦的狂风巨浪,福格仍然保持着之前的平静,似乎连眉毛也不抬一下。但是耽误二十小时他会赶不上去往横滨的船,这样下去他的环球计划就不能成功了。但他就好比一个丝毫没有表情的木偶人,压根连一点儿急躁和烦恼的心绪都难以看出,好像他早就意识到了会有大风浪。艾达夫人在与他谈到这恐怖的天气时,发现与往日一样平静。
菲克斯对这次大风大浪与别人有着不一样看法。他的心情与众不同,对此他特别高兴。假如“仰光号”由于大风暴一定要寻找躲身之处,到那时他就会心花怒放了。这样耽误下去对他很有好处,福格先生会因这样在香港继续逗留多日。这样看来,是老天爷用狂风来帮助他。虽然他也有些不良反应,可这也算不了什么!他对肠胃的翻江倒海毫无惧怕,在他的肉体受到煎熬时,他倒觉得特别有精神。
可以猜想到路路通对于这回糟糕天气的洗礼气愤到了什么程度。在这之前,一切安好!陆地与海上都在忠诚地为主人效劳,轮船与火车都服从主人的安排,海风与蒸汽都齐心协力地帮助主人的旅游。是否是倒霉的时候来到了?他恨透了这场巨风,巨风让他心急火燎、忧心如焚,他真想用鞭子来鞭打这不听话的大海!不幸的小伙子!菲克斯与他在一块时尽力地掩饰自己的得意,他这种做法是绝对正确的,否则,路路通要是想到了他因此而洋洋得意,一定不会轻易放过他的。
风暴侵袭的所有过程中,路路通从头到尾站在甲板上,他没办法呆在船舱里。他爬到桅杆的顶端,使得船员们十分恐慌;他身手矫健,像只猴子一样,处处都要插手帮忙。他不住地问船长、大副以及水手各种各样的问题,人们看到这个年青人心急如焚都禁不住哈哈大笑。路路通一定要问出这场大风还要持续多长时间。人们打发他去观察一下温度计,看看它是不是有回升的迹象。路路通晃了晃一会儿温度计,没用,不论是震荡还是咒骂,这个无辜的温度计就是没有任何反应。
好在,大风总算过去了。十一月四日,海面上安静了,刮起了南风,有助于船的行进。
路路通的脸也好像天气一样变得晴朗了。将全部的桅帆都升了起来,“仰光号”又开始面对着风浪高速行进了。
但是损失的时间还是无法弥补。当下要马上做好选择,“仰光号”靠岸的时间是六日早上五点,可是福格先生的旅行日程安排上计划船在五号到达。他六号才到,因此耽误了二十四小时,乘开向横滨的船一定是跟不上了。
六点钟时,引航员登上“仰光号”,他进入驾驶舱,开始把轮船引领着穿过航道直达香港。
路路通急不可耐地盼望从导航员那儿可以打听出开往横滨的船是否已启程了。可是他没勇气,将最后一线希望寄托到最后那一时刻。他将自己的苦恼告诉了菲克斯,狡诈的菲克斯安抚他说福格先生可以搭乘下一班次的船去横滨,听了他的话路路通简直是气愤不已。
即便路路通没有勇气去询问导航员,但福格先生在找了一遍自己的《旅途指南》后,平静地寻问引航员从香港开往横滨的船何时启程。
“明日涨潮时启程。”引航员告诉他。“哦!”福格先生说了一句,还是毫无表情。身边的路路通简直想上去拥抱那个引航员,而菲克斯大概很想拧断他的脖子。“是哪艘船?”福格先生问道。“卡尔纳迪克号。”引航员答道。“它本应是在昨天启程呀?”
“是的,先生。但是因为修理了船上的一个锅炉,所以推迟到明天出发。”
“非常感谢您。”福格先生说完话,又以他那机器人般的步伐回到“仰光号”的大客厅里去了。
路路通紧紧地握住导航员的手,激动地说:“引航员先生,您太伟大了!”大概引航员这辈子也不明白他讲的话居然能得到如此热情的回应。随着哨音的响起,他进入了驾驶舱,指挥着“仰光号”穿过拥挤着各类木船、汽船、渔船以及其它船只的航道,再向香港口岸靠去。
下午一点,“仰光号”抵达岸边,乘客们都纷纷下了船。
应当说福格先生真是吉星高照,这件预料不到的事情帮助了他。假如“卡尔纳迪号”没有修理锅炉的话,在十一月五日就开走了。想去日本的乘客得乘八天后的另一班船。福格先生的确耽误了二十四个小时,可这并没有影响他的旅程。
事实上,从横滨穿越太平洋前往旧金山的轮船同香港驶向横滨的船是直接衔接的。这边的船如果没到香港,那边的船是不会启航的。自然从横滨发往旧金山的船也得拖延整整一天时间,但在穿越太平洋的二十二天时间里,是很容易能够争取到二十四小时的。从伦敦出发到目前已经过去三十五天了,只耽误了二十四小时。
“卡尔纳迪克号”次日清晨五时启程,有十六个钟头的时间福格先生可以用来处理自己的事情,也就是关于艾达夫人的事。从船上下来,艾达夫人就用力拉住他的胳膊,两人走到一座双人轿子跟前。他问轿夫什么地方的旅店好,轿夫回答说“俱乐部大饭店”不错。他们就一同坐轿子走了,路路通跟随在后面,花了二十分钟时间就到了。
福格先生为艾达夫人订了一个套间,并且吩咐佣人替艾达夫人整理好所有的日用品。然后他告知艾达夫人,他马上去寻她的那位亲戚,让那位亲戚在香港照料她。他又打发路路通呆在饭店里,不让艾达夫人独自留在饭店里。
这位绅士乘坐马车来到交易所。那里的人一定都认识这位家财万贯的杰吉先生,大名鼎鼎的大富商。
福格先生问了一位经纪人,他还真的认识这位帕西族商人。但是他离开中国已有两年的时间了。他赚够了钱就去欧洲定居了,大概到荷兰去了,因为他经商时与这个国家的人交往频繁。
福格先生立即返回“俱乐部大饭店”。他马上要求见艾达夫人,开门见山地对她说杰吉先生早就不住在香港了,或许移民荷兰了。
开始,艾达夫人一言不发。她用手托着脑袋想了一会儿,然后轻声地对福格先生说道:
“福格先生,那您觉得我该怎么办呢?”“这很容易,”福格先生回答说,“回欧洲。”“可我也不能总是给您添麻烦呀……”“您一点都没有妨碍到我,您陪伴我们旅行一点儿不妨碍我的计划……路路通!”“先生,有何嘱咐?”路路通问道。“到‘卡尔纳迪克号’订三张船票。”路路通立即跑出了“俱乐部大酒店”,他因为能一直陪伴艾达夫人旅行而高兴,因为她对他是如此和蔼可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