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陆注册
16776200000046

第46章 平原县秦叔宝逃生大海寺唐万仞徇义

词曰:

颠危每见天心巧,一朝事露纷纭。此生安肯负知心。奸雄施计毒,泪洒落青萍。寨内群英欢聚盛,孤忠空抱坚贞。渔阳一战气难伸。存亡多浩叹,恩怨别人情。

右调《临江仙》

从一而终,有死无二,这是忠臣节概,英雄意气。只为有了妒贤嫉能徇私忘国的人,只要快自己的心,便不顾国家的事,值弄到范雎逃秦,伐魏报仇,子胥奔吴,履楚雪怨。论他当日立心,岂要如此?无奈逼得他到无容身之地,也只得做出算计来了。如今再说单全,奉了秦老夫人的书信,离了豆子坑山寨,连夜兼程赶到军前。那日秦叔宝正在营中,念须陀活命之恩,如何可以报效,只见门役报道:“家中差人要见。”叔宝只道母亲身子有甚不好,心中老大吃惊,便道:“引他进来。”不一时外边走进一个人来,叔宝仔细一看,却是单雄信家的主管单全,心中疑想道:“必是单二哥差他来问候我。”便假意说道:“好,你来了么?我正在这里想。随我到里边。”叔宝领单全到书房中来,单全忙要行礼下去,叔宝一把拖住道:“你不比别人。我见你如见你家员外一般。”叫手下取个椅儿到下面来,叫他坐。单全道:“到是立谈几句,就要去的。”叔宝道:“可是员外有书来候我?”单全道:“不是。”叔宝见他这个光景,有些的不安,便对左右道:“你们快些去收拾饭出来。”

单全见众人去了,在胸前油纸内,取出秦母书信,呈上叔宝。叔宝见封函上“母子付与琼儿手拆”,双眉已锁,及开看时不觉呆了半晌。单全道:“太夫人因想室中眷属且被擒拿,秦爷毕竟不免,不意秦爷倒已保全。但今目下齐郡,是必申文上去,说罗士信途中脱陷,打退官兵,把家眷已投李密、王伯当,则逆党事情,越觉真了,便是张通守,百口也难为秦爷分辨。”叔宝听了正在忧烦之时,只见人进来禀道:“家中走差的吕明在外。”叔宝道:“快着他进来。”不一时吕明进来了,见了叔宝,跪在地上,只是哭泣。叔宝道:“我晓得了,你起来慢慢说与我听。”吕明站起来说道:“始初周郡丞,如何要把老爷家属起解,罗爷如何不肯。后来周郡丞如何设计,捉了罗爷,黄昏时如何来拿家属。那夜小的就要来报知老爷,因城上各门,俱不容放出,着官兵送出差官与罗爷老太太夫人并小爷。直至明午后忽防送官兵差官转来,说罗爷跑出囚车,把石块打死了七八个官兵,逃命转来,城门上盘诘紧急。不意明日夜间,周郡丞被人杀死在衙门,一个书办又杀死在土地庙里,城门上反得宽纵,因此小的方得来见老爷。只怕今晚必有申文来报与张老爷。”叔宝道:“这叫我怎办?我本待留此身报国,以报知己,不料变出事来。但我此心,惟天可表。”单全道:“爷说甚此心可表?爷若即有仇家在朝,便一百个张通守,也替爷解的不开,况又黑夜杀官杀吏,焉知非罗爷所为的?倘再托延,事有着实,连张通守也要出脱自己,爷这性命料不能保了,说甚感恩知己?趁事尚末发觉,莫若悄地把爷管的一军与山寨合了,为着爷一身武功,又有各位相扶,大则成王,小则成霸,不可徒衔小恩,坐待杀戳。”叔宝听了,叹口气道:“我不幸当事之变,举家背叛,怎又将他一支军马,也去作贼?我只写一封书,辞了张通守,今夜与你悄悄逃去,且图个母子团圆会。”一边留单全饮酒自己就在一边写书与张通守。书上写道:

恩主张大人麾下:琼承恩台青眼有年,脱琼于死,方祈裹革以报私恩;缘少年任侠杀豪恶于长安,遂与宇文述成仇,屡屡修怨。近复将琼扭入逆党,荷恩力主为昭雪。苦仇复将琼家属行提,镣肘在道,是知仇处心积虑,不杀琼而不止者也。义弟罗士信不甘,奋身夺去,窜于草野,事虽与琼无涉,而益重琼罪矣!权奸在朝,知必不免,而老母流离,益复关心。谨作徐庶之归曹,但仰负深恩,不胜惭愧,倘萍水有期,誓当刎颈断头,以酬大德。不得已之衷,谅应鉴察。末将秦琼叩首。

叔宝写完了书,封好,上书首“张老爷台启”,压在案上;将身边所积俸银犒赏,俱装入被囊,带了双锏,与单全、连明并亲随伴当四五人,骑上马,走出营来,对守营门的说道:“张爷有文书,令我缉探贼情,两日便回,军中小心看管,不可乱动。”打着马去了。

正是:

一身幸得逃罗网,片念扰然逐白云。

却说翟让、单雄信一行人马,到了瓦岗山寨,见了李玄邃、徐懋功,雄信将秦母被逮,罗士信凶勇脱陷,遭见尤、程,邀入豆子坑山寨里去了。李玄邃道:“这等说起来,秦大哥早晚必来入伙的了。只是秦母在程兄弟处,该差人去接上山来,好等他母子相会。”徐懋功道:“这个且慢,就是差人去接,尤程断不肯放,且待叔宝来时,再作区处。前日有人来说,荣阳梁郡近来商旅极多,今寨中人目已众,粮草须要积聚,谁可到彼劫掠一番,必有大获。”翟让道:“小弟去得么?”懋功道:“兄若要去,须要玄邃兄与当仁、伯当三人,先领二千人马起行,后边就是翟大哥,与邴元真、李如圭三位,也带二千人马,随后接应,方为万全。”又对雄信道:“留兄在寨。尚有事商量。”因此两支人马,陆续起身去了。徐懋功正要差细作打听叔宝消息,只见单全回来说:“秦大哥为书辞了张通守,已经离任,进豆子坑去见秦太太了。”雄信道:“何不请他到了这里,然后同去?”懋功道:“他见母之心,比见友之心更切,安有先到这里之理。单二哥,如今要兄同贾润甫往豆子坑走遭。”又附雄信耳边,说了几句。雄信点头会意道:“若如此说,弟此刻就同贾润甫从小路上去,或者就在路上遇着了,岂不为妙。”懋功称善。

再说秦叔宝与单全分了路,与连明等三四人,恐走大路遇着相识的,到打从小路儿,走过了张家铺,转出独树岗,忽听背后有人喊道:“前面去的可是秦叔宝兄?”叔宝带住马,往后一看,恰是贾润甫与单雄信,带领二三十个喽啰,赶将上来。叔宝忙下马,雄信与润甫亦下了马。雄信执着叔宝手道:“兄替隋家立得好功!”叔宝道:“不要说起,到程兄弟寨中去细细的告诉,只是兄今欲何往?”雄信道:“今不往何处去。单全回来说了。小弟特地走来候兄。”大家又上了马,只见斜次里一骑马飞跑过来,望见叔宝,便道:“好了,哥哥来了!”叔宝见是罗士信,忙问道:“兄弟,母亲身子如何?”士信道“伯母身子,幸赖平安;只是心上记着哥哥,日逐叫兄弟在路上探听两三次。今喜来了,弟先进寨去报知,哥哥同诸兄就来。”说了,飞马进寨报知。秦母见说儿子到寨来了,巴不能够早见一刻,揣了孙儿怀玉与媳妇张氏,同走出来。程知节的母亲,也陪秦老夫人,走到正谊堂中。张氏见堂中有客,即便缩身进去。时尤俊达同程知节迎进叔宝、雄信,在堂上叙礼过。叔宝见母亲走出来,忙上前要拜下去,瞥见程母在堂,先向程母拜将下去。程母忙近身一把拖住叔宝道:“太平哥好呀,幸喜你早来了一天;若再迟一两日,又要累你做娘的忧坏了身子哩!”秦母见儿子拜在膝前,眼中落下几点泪来,对叔宝说道:“你起来罢,那边站的,可是单二员外?”叔宝应道:“正是。”

雄信与润甫见叔宝站起来,两人忙去先拜见了秦母,后又拜见了程母。秦老夫人叫怀玉过来,拜了单伯伯,问道:“令爱想必也长成了。”雄信道:“小女爱莲,长令孙一岁,年纪虽小,颇有些见识。”秦母道:“自然是个闺秀。”程母笑对秦母道:“日月是易过的,当初太平哥与我家咬金,也是这模样儿的大起来,如今你家孙儿,又是这样大了。”程知节喊道:“母亲,如今秦大哥做了官,还只顾叫他乳名,”程母笑道:“通家子侄。哪怕他做了皇帝,老身只是这般称呼。”众人都大笑起来。秦老夫人对叔宝道:“你进去见见你媳妇了出来,大家同到后寨去。”与张氏说了几句出来,只见堂中酒席安排停当。尤员外请众人坐定,举杯饮酒。尤员外问征辽一段,叔宝细细述了一遍,众人多各赞叹。叔宝问尤俊达道:“兄在武南庄,好不快活,为甚迁到这里来?”程知节道:“也是为长叶岭事发,尤大哥迁到此地,不然他怎肯到这里,与弟辈做这宗买卖?”尤俊达道:“不是这等说,单二哥也是好端端住在二贤庄,今闻得为了李玄邃兄,也迁入瓦岗寨中去了,总是我们众弟兄该在寨中寻事业。”贾润甫:“这样世界,岂论什么山寨里、庙廊中,只要戮力同心,自然有些意思,只是如今众弟兄,还该在一处。”程知节道:“如今我们有了秦大哥,再屈单二哥也迁到我这里来,多是心腹弟兄,热烘烘的做起来,难道输了瓦岗?翟大哥做得皇帝,难道秦大哥、单二哥做不得皇帝?坐中见说,都大笑起来。众人欢呼畅饮,直吃到月转花稍。”

到了次日起来,大家坐在堂中闲谈,只见喽啰进来报道:“瓦岗差人来,要见单大王的。”雄信忙叫手下引他进来。不一时,一个喽啰进来说道:“徐大王有密报一封,差小的送来与单大王。”单雄信接来拆开一看,只见上面写道:“昨细作探得东都有旨,命河南讨捕大使裴仁基领兵二万,协同山东讨捕大使张须陀,会捉李密、王伯当叛犯党羽,并究窝藏秦琼,密拿杀官杀吏重犯,严缉家眷巢穴。将来彼此两家,俱有兵马来临,兄速归寨商议大敌,尤程两兄处,亦当预计,叔宝兄渴欲一见,不及另札,如得偕来更妙,专候专候。”雄信把字朗念了一遍,众皆大惊。程知节道:“愁他则甚!等他们来时,爽利混杀他娘一阵。”秦叔宝道:“知节兄你不要小觑了事体,那张须陀勇而有谋,裴仁基又是一员宿将,况又兼两万官兵,排山倒海的下来,如今这里山寨,连罗士信兄弟,止不过四人,单二哥与润甫兄家眷,都在瓦岗,自然要回寨去照顾的了。这几个人,作何布置?”尤俊达道:“前日翟大哥原有书来,召我们去,因秦、单二兄未来,故此我们不肯。今单二哥家眷已在瓦岗,秦大哥与太夫人又在这里,何不两处并为一处,随你大小缓急,多有商量了。”叔宝道:“好便好,但未知瓦岗房屋,可有得余?”雄信道:“弟一到山寨,就叫他们在寨后盖起四五十间房子,山前增了水城烟楼,仓库墙垣重新修理齐整,不要说三家家眷,就再住几房,也安放得下。”程知节道:“既如此说,要去我们收拾就去。”雄信对贾润甫道:“兄可先回寨去,通知懋功兄弟,同三兄家眷到寨便了。”润甫见说,随即起身。尤俊达与程知节、秦叔宝,带了家眷,收拾了细软金帛粮草,率领了部下约有二千余人,大队并入瓦岗寨中去。

正是:

猛虎添双翼,蛟龙又得云。

再说翟让、李密二支人马,杀兵劫商,占城据地,在河南地方势甚猖獗。时张须陀尚在平原,因二三日不见秦叔宝来,只道他身子有恙,着樊建威到他营中来看他。守营兵回:“秦爷两日前,张老爷差他去缉探盗情未回。”樊建威忙去通报了张通守,张通守道:“我几时差他?这又奇了!”正说时,齐州申文已到,拆开一看,须陀老大吃一惊,忙骑着马,同唐万仞、樊虎到叔宝营中。直至中军帐只见案上有书一封,张通守拆开细看,大惊道:“原来他与宇文述结仇,遭他陷害不过,竟自去了。可惜这人有勇有谋是我帮手,如今他去了,如何是好?”回到营中,一面委官到齐州安谕。忽隋主有旨,调他做了荥阳通守,要他扫清翟让,只得带了樊虎、唐万仞并部下人马,到荥阳上任。樊、唐二人虽是公门出身,本领怎及得叔宝,因他两个,也是有义气的汉子,所以与叔宝相知。张须陀做郡丞时,就识拨他屡次建功,这番没了叔宝,就做了心腹,思量要扫清翟让。何知翟让骁勇过人,竟抢过李密一军,带领了千余人马,打破了金提关,直抵荥阳劫掠:时翟让正在城外各门分头杀掳,不防张通守与樊、唐二人,各领精兵五百,开门一齐杀出。翟让虽勇,当不起须陀一条神枪,神出鬼没;邴元真、李如圭早先败退。翟让被樊虎、唐万仞二路夹攻。只得放马逃遁,被张须陀赶杀了十余里,亏得李密、王伯当大队兵马到来,须陀方收兵回去。

到了次日,李密定计:将人马四面埋伏,着翟让去引诱张须陀兵马。至大海寺旁,忽听林子里喊声四起,李密、王伯当、王当仁冲将出来,后有翟让、邴元真、李如圭将须陀兵马,裹在中间。樊虎见部下人马渐渐稀少,须陀身先士卒,身上早中几枪,征衫血染,犹奋力望李密冲来。樊虎、唐万仞与李密当年在秦叔宝家中,虽曾识面,到这性命相关之处,也顾不得了,帮着须陀一齐杀出重围,万仞却又不见了。张须陀道:“待我还去救他出来。”樊虎与张须陀杀入,唐万仞已被贼兵截住,着了几枪,渐渐支架不住。张须陀见了,慌忙直冲进去,枪挑了几人落地,杀出重围,樊虎却又不见了。张须陀吩咐部下:“且护送唐爷回城,我再寻樊爷回来,不然断不独归。”时须陀身子已狼狈,但他爱惜人的意气重,不顾自己,复入重围。岂知樊虎已因坐马前失跌下来,被人马踹死,那里寻得出。李密先时也见樊、唐二人在须陀身边,有个投鼠忌器之意,故不传命放箭。今见须陀一人,便四下里箭如飞蝗。须陀虽有盔甲,如何遮蔽得来,可怜一个忠贞勇敢为国为民的张通守,却死在战场之中!

正是:

渭水星沉影,云台事已空。

翟让、李密射死了张须陀,大获全胜。时内黄、韦城、罗邱都有兵来归附。李密差人去到瓦岗报捷,众豪杰听报,都抚掌称庆。独叔宝闻张须陀战死,禁不住潸然泪下,想道:“他待我有恩有礼,原指望我与他同患难,共休戚。密疏为我辨白,何等恩谊,不料生出变故,我便弃他逃生,令他为人所害。想他沙场暴露,尸骨不知在于何处?”便起身对雄信道:“单二哥,弟自到此处,并不曾见翟大哥,恐无此理。弟今特往荥阳,与他一面,就会王、李二兄,未知可否?”懋功道:“要去,我们打伙儿同去。如今郡县都来归附,他那里这几个人,也料理不来,须得我们去方妥。这里寨栅牢固,只消一二个兄弟看守便够了。尤俊达原是富户快活人,留他与连巨真守寨,照管家属。单全升他做了统领,管辖山上喽啰,日夜巡栅栏,日用置买,俱是他调度。”吩咐停当,大家辞了母妻。徐懋功、齐国远、程知节、贾润甫做了前队,单雄信、秦叔宝、罗士信做了后队,俱轻弓短箭,带领人马离了瓦岗。

将到郑州地方,只见哨马报翟大王兵到。原来翟让同李密攻下汜水、中牟各县,得了无限子女玉帛,要回瓦岗快活,故与李密分兵先回。两军相见,翟让久闻秦叔宝大名。极加优待。单雄信问起,知翟让有归意,便道:“翟大哥。我们若只思量做贼,终身得些金帛子女,守定瓦岗罢了,若要图王定霸,还须合着玄邃,占据州县才是。”翟让见说,也还未听,只见哨马报说:“李爷收了韩城各处地方,得了许多仓库。李爷闻得众大王下山来,叫小的禀上单大王,说有一位秦爷,如在路,乞单大王速邀至军前一会。”雄信道:“晓得了。”因此翟让心痒,仍旧回兵去与李密相合。路经荥阳,秦叔宝先差连明打听张须陀尸首,部下感他恩德,已草草棺殓,并樊虎尸棺,都停在大海寺内。叔宝对单雄信道。烦兄致意翟大哥,请诸兄先行,弟还要在此逗留几天。雄信会意,说了,众人都已先行,独雄信同着叔宝与罗士信。到了次日,叫手下备了猪羊祭仪,同众人到大海寺中来;只见廊下停着两口棺木,中间供着一个纸牌位,上写“隋故荥阳通守张公之位”,侧首上写“隋死节偏将齐郡樊虎之柩”。秦叔宝与罗士信见了,不胜伤感,连雄信亦觉惨然。

三人正在嗟叹之时,忽见外边许多白袍白帽,约有四五十人拥将进来。罗士信看见,不知什么歹人,忙拔刀在手喝道:“你们为何率众在此?”众兵齐道:“小的们感故主的恩情,在这里守灵,守过了百日方敢散去。今日晓得秦爷来祭奠,故来参见。”叔宝叫他们起来住着,想道:“兵卒小人,尚且如此,我独何人,反敢背义!”忙叫左右把身上袍盖,换了孝服,时祭仪已摆列停当,叔宝同士信痛哭祭奠,众兵士俱扒在地上大恸,声闻于外。单雄信亦备招子吊拜。正在忙乱之时,只见外边走进一人,头裹麻巾,身穿孝服,腰下悬一口宝剑,满眼垂泪,跟着两三个伴当,望着灵帏前走来。那些带孝的兵卫,站在旁边,说道:“唐爷来了!”叔宝仔细一认,见是唐万仞,把手向他一举道:“唐兄来得正好。”岂知唐万仞只做不见,也不听得,昂然走到灵前大恸,敲着灵桌哭道:“公生前正直,死自神明。我唐万仞本系一个小人,承公拔识于行伍之中,置之宾僚之上,数年已来,分燠嘘寒,解衣推食。公之恩可谓厚矣至矣。虽公之爱重者尚有人,而我二人之坚拔者则惟公。蒙公能安我于生地,而自死于阵前,我亦安敢昧心,而偷生于公死后!”

叔宝站在一旁,听他一头说,一头哭,说到后边句句讥讽到他身上来,此身如负芒刺,又不好上前来劝他,连雄信手下兵卒,无不掩泪偷泣。雄信看见叔宝颜色惨淡,便要去劝住唐万仞。只见万仞把桌一击道:“主公,你神而有灵,我前日不能阵前同死,今日来相从地下!”说罢,只见佩刀一亮,响落在地,全身望后便倒,众兵卫望见,如飞上前来救,一腔热血,喷满在地。叔宝见了,忙捧着尸首大声叫道:“万仞兄,你真个死了,你真个相从恩公于地下了,我秦琼亦与你一答儿去罢!”忙在地上拾起剑来要刎,背后罗士信一把抱住喊道:“哥哥,你忘了母亲了!”夺剑付与手下取去。叔宝犹自哽咽哭泣,吩咐手下快备棺木殡殓,就停在张通守右边。然后收拾祭仪,给与张通守兵卫领去,与雄信、士信一齐回营。

正是:

芦中不图报,漂母岂虚名?

同类推荐
  • 黄河金岸——桥头镇的故事

    黄河金岸——桥头镇的故事

    作品中故事情节的安排,不是一个人一个故事地讲,把它变成“兰州拉面”越拉越长,而是力求用“点彩式”的方法,打碎故事框架,将碎片重新组合,并不追求线的连贯,而注重面的铺排。我们也不刻意制造高潮,而是侧重再现“一片生活”;也不在一个点上精工细作,而是把营造人物生活氛围放到突出位置。
  • 第四种权力

    第四种权力

    一个社会,不管它多么物欲横流、拜金媚俗、道德沦丧,但媒体必须永远保持着清醒和良知。媒体必须永远能正确地指引着社会前进的方向,告诉人们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什么是美的,什么是丑的,什么是值得歌颂的,什么是需要鞭挞的。许多人会用纯真的善良去面对最黑暗的事物,而记者能做的就是,在他们面前树立起一道屏障,让善良永远不遭受邪恶的伤害,让真诚永远不受到无谓的欺凌。
  • 雨林中

    雨林中

    去年,我在马来西亚霹雳州旅行的时候,曾参加一个短期的热带雨林生存训练营。我们一组外国人在进入雨林的中心地带之前,被分成了五个小队,我和另外三个人——两位新加坡人和一位美国女士被一个叫拉扎克的当地人带领,要在北霹雳州最浓密的泰门格尔雨林深处度过两天两夜……
  • 打死也不取悦男人

    打死也不取悦男人

    为男人伤心一阵儿可以,牺牲所有快乐不值得。你们男人为什么比我们女人活得快乐潇洒?不就是因为处理问题快刀斩乱麻,果断冷酷,心狠手辣么?我打算向男人学习,多点理智,少点感情!
  • 我是夜场女企划

    我是夜场女企划

    女主人公温阳,在做过几年广告策划编辑后,通过朋友介绍来到最大的夜场银国做了一名企划经理。他的顶头上司冷森处处为难她,但是在她危难的时候每次又是冷森出面帮忙。温阳通过好朋友谭谭结识了富二代倪琮,倪琮接近温阳的原因是想利用她在银国的职位寻找多年前失踪的初恋女友。那段白衣飘飘的纯情故事惹来了很多麻烦。阴差阳错,处处和温阳不投的金晓柔,竟然是纯情故事里的女主角。但是在这个过程中倪琮竟然慢慢爱上了温阳,激化了温阳和金晓柔的矛盾。
热门推荐
  • 系统总是逼我被迫营业

    系统总是逼我被迫营业

    垃圾系统君初在一个垃圾堆里找到了苏白,系统以为苏白就是一个垃圾,垃圾系统配垃圾宿主,简直是天生一对(哪怕心里万般嫌弃),于是系统无奈的绑定了苏白,苏白的快穿之旅,从此开始。(男主系统君初,女主苏白。)
  • 凡和大陆之河洛传

    凡和大陆之河洛传

    一千年前神魔统治上古大陆,神占天,魔霸地。凡人与妖族联手击溃魔族,然而人族妄图独吞胜利果实,联合神族将妖族驱赶于大陆之外。本书主角卓河洛是否能改变六界格局。存在即合理,六界皆平等
  • 匹夫登天路的

    匹夫登天路的

    生逢乱世,大丈夫便应,提枪策马定天下!!(玄幻背景下的王朝争霸,不是穿越,没有外挂,因此难免有些慢热,愿我用心写,你也用心看,多点耐心,一起见证一个前所未有过的王朝的崛起。)
  • 天行

    天行

    号称“北辰骑神”的天才玩家以自创的“牧马冲锋流”战术击败了国服第一弓手北冥雪,被誉为天纵战榜第一骑士的他,却受到小人排挤,最终离开了效力已久的银狐俱乐部。是沉沦,还是再次崛起?恰逢其时,月恒集团第四款游戏“天行”正式上线,虚拟世界再起风云!
  • 在下亚索,有何贵干

    在下亚索,有何贵干

    “追寻风的少年呦,请感受邪王真眼的召唤吧!请用你的力量来填补邪王真眼的空虚!”某人用力揉了揉小鸟游六花的头,“好好说话…”“表哥,我饿了。”“好吧,你想吃什么…?”——————————————ps:主角有两份人格,作者是盗笔脑残粉,书很毒,嗯。
  • 腹黑邪王的小医妃

    腹黑邪王的小医妃

    “喂,该治的病我已经治完了,为什么我还不能走?”“谁说治完了。”“嗯?”“本王的病还没治”“纳尼,你有什么病”“相思病”额……(简介无能,见谅。。)
  • 天行

    天行

    号称“北辰骑神”的天才玩家以自创的“牧马冲锋流”战术击败了国服第一弓手北冥雪,被誉为天纵战榜第一骑士的他,却受到小人排挤,最终离开了效力已久的银狐俱乐部。是沉沦,还是再次崛起?恰逢其时,月恒集团第四款游戏“天行”正式上线,虚拟世界再起风云!
  • 醉里傲霜枝

    醉里傲霜枝

    简介太难,阅读随缘(????-)?总之,一个HE的江湖古言,老娘目前只能接受1v1,啦啦~
  • 玄皇于世

    玄皇于世

    苍穹天大武皇子叶玄,本有万年难遇的圣龙气运,却惨遭敌国齐王以大武无数子民为要挟,蟒雀吞龙,夺其圣龙气运。叶玄入祖地,遇上官曦言,重开七窍。少年握枪,龙蛇舞动,劈开乱世,搅乱乾坤。气掌苍穹,必一血前耻,夺回圣龙气运。
  • 天行

    天行

    号称“北辰骑神”的天才玩家以自创的“牧马冲锋流”战术击败了国服第一弓手北冥雪,被誉为天纵战榜第一骑士的他,却受到小人排挤,最终离开了效力已久的银狐俱乐部。是沉沦,还是再次崛起?恰逢其时,月恒集团第四款游戏“天行”正式上线,虚拟世界再起风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