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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地上有多少不曾破灭的梦想,天上就有多少不会寂灭的星。
而那些闪耀或黯淡的光芒,那些苦苦挣扎的希望,那些从来不肯放弃的冰雪城堡,和所有冰天雪地的绝望,都以一种居高临下的骄傲姿态,把小小的我们击溃得支离破碎。
我抬头,看见沉重而庄严的的黑色幕布覆盖了整片天空。所有的星星失去了光芒。
-02
如果把自由束缚,
如果把绝望笼罩,
如果把孤独蔓延,
如果把骄傲碾压,
那么
——那些年年岁岁的忧伤,时时刻刻的彷徨,变成一座铁打的城垣,里面关着我无能为力的祈祷。
如果冰雪莅临世间,
如果金乌仓皇而逃,
如果麻木成为习惯,
如果冷漠成为姿态,
那么
——那些我们曾经追求的,曾经向往的,都被“世界”这一个冷酷而残忍的词语赶尽杀绝。
-03
我们一直向往高贵的王座。
可是我们总是扮演坚强,我们从人们的嘲笑与讥讽中习惯着落魄。
在到达璀璨的王座前,总有一段时光需要我们匍匐需要放下身段。
-04
陌生、冰冷、凛冽、以及锋芒。
-05
亘古失去了时间定度,
聚焦失去了视觉瞩目,
最后我们,我们失去了曾经执著的,曾经梦寐的,
叫做梦想的东西。
可我们一直记得,
某年某月某一天,某个少年骄傲扬言。
记得当初的年少,狂妄的嚣张。
记得我们飞扬跋扈,放肆张扬。
记得我们在青春那些年,走马观花。
记得我们停留在书本上面的自由、旅行、与风与酒,还有那本落在课桌上在孤独浮尘中的。
《自由旅行与风与酒》
-06
承载,夸耀,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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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短几百个字张伯看了几分钟,咖啡的热气一直蒸腾到他的眼眶。
空气中是沉默的微尘,泛滥的日光。还有落地窗外的熙熙攘攘。
不久之后张伯给我看了书的样本:精致的封面,腰封上用很好看的字体写着“十七岁文字天才”,我看了感觉好愧疚却又有一种深深的被重视的快乐。
我可以闻见书本上属于书那种自然的独特清香。
张伯对这一本书下了很多心血,整个工作室连续一个星期准备书的宣传事宜。
“一本书,要火得靠宣传,要活得久得靠宣传和实力。”这是张伯在我劝他不用费那么多力之后告诉我的。
于是,我那本书的信息在张伯手下的各类刊物中被吹捧,到最后几家颇有些影响力的报纸也可见报端。
“十七岁文字天才,带你领略那些曾经张皇的时光,捕捉每一份随风而逝的青春……”
“世界上最好的几样东西,莫过于自由旅行,与风,与酒。以及《自由旅行与风与酒》……”
“《自由旅行与风与酒》震撼上线,三月十七日全城首发。”
三月十七日首印一万本清售一空,这大抵要靠张伯的宣传。
但是。
整个三月,全城掀起抢书热潮,每个人把自由旅行与风与酒挂在嘴边,印刷的书本供不应求。
全城惊叹。
四月二十一日,张伯为我准备了一场签售。我人生中第一次,属于我自己的,十七岁的签售。
摩肩擦踵,以及一浪盖过一浪的属于我的呼声。
我的名字被无数孩子,青年,中年、老年人歇斯底里地呐喊。
当我收到张伯的转账通知时,我才知道,我真的火了。
上面有一百万。
以及一段话:
孩子,你的书卖的很火爆,远远超乎了我的意料,而我也因为你的书而成功竞选总主编。可是,我不想你只是昙花一现,我不想你的才华都凝聚成了那一本书。我见过很多才华横溢的天才,却很少见到才华一直横溢的人才。这一百万里面,有一部分是你的版权费,一部分是我的奖金,一部分是我的利润和公司的收益,同时还有我对你的嘉奖。我只是想告诉你,我一直站在你的身后。我今年五十岁了,而公司有很多年轻有为的主编在觊觎我现在这个位置。我需要一个人帮我稳住阵脚,而你就是我全部的赌注。
当我把一百万交给母亲时,母亲抓着那张卡手一直在颤抖,她捂着嘴巴像哭又不像哭的样子,看得我好心酸。
母亲摩挲着那张卡,最后重新塞回给我,她说,孩子,你已经长大了,你的钱你自己支配,我和你爸不需要那么多钱,可是有其他人需要。
之后母亲轻快地在厨房里忙忙碌碌,偶尔回头我就能看见母亲如春风拂面般的笑颜。
那天晚上的菜和两年前我领到重点高中录取通知书时一样丰富,可我吃着吃着却发现父亲没有在桌前。
“他忙着呢,没事,吃饭吧。”母亲给了我一双筷子,之后不停地为我夹菜。
四月二十二号清晨,我听见屋外吵吵闹闹,拉开窗帘时看见房子外面有很多拿着相机和摄影机的人。而母亲在门外小心地招呼着他们一个个地请走了。
事实上当我上街的时候我依旧只是个普通人,周围的人们没有一个认识我他们只是追求我名字后面所代表的光环。这个时候我感觉那看似庞大的销售量和读者好像都无影无踪。每一个人都在自己的世界里面忙忙碌碌,而我的闲逛看起来格格不入。
有时候我听见有人讨论我的散文集我会变得很高兴很自豪,总是有一种告诉他们“那是我写的书”的冲动。
我穿着学校的校服假装是个学生混进学校里面,在林可心的教室外面看她坐在座位上一脸专注地盯着面前的物理书。
我感觉永远都看不够。
她旁边的人好像发现了我在看可心拍了她一下,低声对她说了句什么,可心有些愤怒地转过头来,却瞬间变得娇气以及调皮。
我靠在栏杆上笑得很开心。
她把手交叉放在身前,扭扭捏捏地走了出来,看起来有些生气。
“你怎么来了?”她走到我身边,轻轻地问。
“来看你啊。”我伸出手去牵她。
“讨厌。”她打开我的手,调皮地笑了笑,“我同学说外面有个色狼一直盯着我看呢,那眼神恨不得把我吃掉。”
“看不够呢。”我身子前仰在她耳边呢喃。
她红着脸掐我的腰,“那就看一辈子呀!”
“当然要看一辈子。”我抓住她捏我的手,塞过去一张卡,“这里面有足够你弟弟治病的钱,大概能够撑过去,你先拿去用吧。”
可心的笑容突然僵硬起来,嘴角保持着一种凄凉的上扬弧度,手不自觉地抓紧了我,整个身子瘫倒在我的身上。
“只有我一个人了,我只剩下你了……”
可心细微的声音透过狭长的声带一层一层扑打在我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