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非是先皇默许了的......”
我听他说完这句话，脑袋嗡地一声响，如同要炸开一般。虽说我早就知道帝王家多是无情，可是彼时闻人孽不过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怎么会这般狠心。
并且这般狠心的人正是阿错的父皇，说起来，我也要跟着喊一声父皇的。
“可......可是闻人家都死光了，同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这般，又有什么意义？”我恍恍惚惚道。
阿晚垂下眼睛：“小妫，其实这世上许多事情是说不清的。比如说先皇和先后，先后同先皇在一起说到底也是为了闻人孽，不然闻人家灭门的时候她早就同我母后一样，一刀了断了自己了。你不知道，我们赵国的女子在感情上总有一种玉石俱焚的烈性。虽然我不知道那些年两个人发生了什么，终归先后是委曲求全的，所以后来先皇便将这股怨气转移到闻人孽身上。”
其实我心里在阿晚说了这件事是先皇主使的时候，就百般想要找一个理由推翻它，可是我又知道阿晚不会乱说。我甚至可以理解当时先皇抱了一种什么样的心态，这种心态就如同阿错听说我是因为九原王府嫁给他时是一样的。
“那......那闻人孽喜欢男人是真的吗？”我现在心里复杂的很，因为我觉得自己早上的行为简直罪不可赦，闻人孽一定恨死了男人，恨死了这个问题。
阿晚摇头：“这种事情我哪里知道，也只是听说。可是自打那件事以后，闻人的性情就变了许多，无缘无故地发脾气，经常做出一些出格的事情，只是，我再也没见过他哭，也没见过他笑。”
我兀自低头摆弄杯子里的玉匙，不再说话。
阿晚也不再说话。
良久，我觉得心里压抑地很是难受：“阿晚，阿错是不是知道这件事？”
“应该是不知道。这件事江湖上几乎都没有人知道，况且这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我想先皇一定想尽办法不让他知道的。”
我点头，是啊，这种事情藏着还来不及，阿错又不是傻瓜，先皇肯定不让任何人在阿错面前提起这件事的。
想到阿错，我的心突然沉下来，如此大仇，我不知道闻人孽会对阿错怎么样。
于是慌忙拉了阿晚，让他赶紧想办法，阻止阿错到这里来。总之阿晚也能送我回长安，闻人孽同他算起来简直可以说得上是血海深仇，绝对不能让他们碰面！
“来不及了，墨夷错的人马最迟今天晚上就会赶到琅琊山。”阿晚的脸色看上去有一些为难，“小妫，不是我不帮你。墨夷错的脾气你也知道，这个时候他根本谁也不会相信。”接着甚是无奈地笑了笑，“少年天子，正是得志，哪有半途而废的道理，从他一定要亲征楚州平叛的时候我就知道了。”
我心下着急：“阿晚，我也不是只担心阿错。闻人孽是他的哥哥，其实阿错心里也一直是有他这个哥哥的，说到底这都是上一辈人的恩怨，他们被牵扯进来本来就是可怜。如今，再要手足相残......”
“小妫，有些事总要有个了解的，就算是闻人孽和墨夷错这次可以躲过去，你能保证他们一辈子都不会再有什么恩怨？”
我知道阿晚说得对，可是眼睁睁地看着两个人针锋相对......我总是觉得阿错会吃亏，他那哥哥实在厉害，手上还有那样一把阴毒的剑，江湖庙堂两不误。吾家阿错整日呆在皇宫里，当皇上都不够心狠手辣，怎么会是闻人孽的对手？！
阿晚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拿手在我眼前晃了晃：“小妫，你不用太过担心墨夷错，他没你想得那么弱。天快黑的时候我们去琅琊山，到时候我们先躲起来，墨夷错看不到你兴许还不会轻举妄动，他们之间的事情能解决当然是最好。”
我觉得越是在这种时候阿晚反而理智许多，于是点头答应他。
吃过午饭睡了一觉之后，阿晚就叫我开始动身。冬日的天总是短的过分，没一会儿漠北的天色就暗了下来。
路上我问阿晚刚才那里是不是他的老窝，阿晚笑而不答，突然开口问我回到长安后过得是否顺心。
不禁想起当时从陈国到肆州的时候，我说过等阿爹病好了就同阿晚离开的：“挺顺心的，阿晚，到底我是嫁给了墨夷错，就算是他伤了我的心，我也不能真的离开的。书上都说了好女不二嫁，你刚刚也说就连你们赵国的女子不也是恪守这些条条框框吗？我之前闹脾气说得话你别放在心上，我回长安后过得很好。”
阿晚走在前面背对着我，所以我看不清他此时是什么表情：“只要你过的好，便好。”
我们又走了很长的一段路都没有说话，我突然想起我们去琅琊山难保阿晚不跟阿错见面，况且那天晚上说梦话我喊出过阿晚的名字，现在又同他在一起，被阿错误会了可就是十张嘴也说不清了。
“阿晚，有件事我得告诉你。”
阿晚停下来，转过身子，似是习惯性地拍拍我的脑袋：“什么事你说就是了，怎么这回见了面变得这么客套？”
我勉强笑笑：“阿错知道你的......”
我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他打断：“不可能的，小妫你想多了。”那厮依旧是一副天下无大事的样子。
我急得跺脚：“真的！有一天晚上我做梦梦见你快要被大水卷走了，就一个劲叫你名字......结果把阿错吵醒了，我本来是要同他说清楚的，可是他一直说不用解释，于是他只是知道我离开长安的时候认识了一个叫阿晚的人，关系还不错......”
阿晚那双星星眼眸亮了一下，笑嘻嘻道：“你做梦梦到我了？”
我觉得头疼：“这不是重点！”
他哦了一声，接着说道：“你还是挺关心我的。”
“这不是重点！”
没想到阿晚一怕手：“当然！你当时说‘阿晚’是你遇上的一个姐妹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