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屋内,一张硬榻收拾的整整齐齐,桌子椅子虽有些简陋,但都擦拭的一尘不染,门窗紧紧的闭着,只留着一个小孔,阳光顺着小孔照来,正好映在屋子正中一个黑乎乎木桶上,在偏暗的屋子中显得很是不同。这木桶不知为何,“咕嘟咕嘟”的直冒气泡,似乎在桶下有火在加热一般,内里的黑色汤汁不住的翻腾,冒出阵阵白气,飘扬出屡屡幽香,让人闻之惬意,心神安宁。桶边,随地散扔着一些个衣服,上面斑斑点点尽是窟窿,还挂着已经发黑的血渍,在这很是讲究的小屋内显得很是另类。
“哗啦”
从木桶中突然伸出一个脑袋,他“哦”的一声伸了一个懒腰,那一小缕阳光正好洒在他的脸上,将他的轮廓照的分外清晰。只见他眉清目秀,唇红齿白,湿漉漉的头发柔顺的贴在脸上,额前的一缕黄发,杂在黑发中,不是小六却又是谁?!
那日小六与白冰冰一战,也是受伤不轻,身上创口无数,因此比试一结束,便急急奔回屋内,跳进木桶,用水化了炼体丹,闭上心神静静感受炼体丹的洗髓伐骨,待到他醒将过来,身上的伤口已然痊愈,浑身肌肉和筋骨也如重新锻造一般,小六却是失望的摇了摇头,没有突破第三层,太可惜了。
一念未尽,双眼突然有节律的开始震动,一种熟悉的酥麻感又席卷全身,浑身上下沉浸在一股暖流中,小六顿时大喜,望着已经变得清澈的水,毫不犹豫的从纳子戒中又取出一粒炼体丹,扔入水中,炼体丹一入澡盆便自化去,本来还清澈的水又变得黝黑和浑浊,突然,一道流光从头顶通向脚底,体内的经脉又扩展了数倍,“噶”一声,小六的双眼似乎破了一层壳,原来在黑暗中浑浊的双眼,如今却看的特别清晰,但锻体显然没有结束,他的筋肉筋骨贪婪的吸取,在黑色汤汁的灼烫之下竟变得通红!渐渐地,水终于又变得清澈,小六浑身通红的肌肤,也慢慢的变回原来的样子,终于,小六缓缓的睁开眼睛,那双眸子,在黑暗的小屋中如同一对小太阳,竟射出一对金光,片刻后才归于沉寂。
突破了么?
小六轻轻的捏了捏拳头,关节间便“咯咯”的作响,感受着肌肤之下涌动着不竭的力量,有奔腾爆炸的威力,但力道含蓄在身,好似涓涓流水,平静无波。个中奥妙,只有小六自己才能体会。
“哗啦”一声,小六从澡盆中跳了出来,看了看地上破旧的衣服皱了皱眉,一扬手,便从纳子戒中取出了欢儿所作的锦袍,将香囊挂在腰间,他轻轻摸着衣服的针底,眼中闪现出无限温柔。
“不知欢儿现在做些什么”他望着明日山的方向喃喃道。
四月十三,又是一个大晴天。
广场上挤满了人,就连一些出外历练的二代弟子也都闻风回山,整个天剑广场熙熙攘攘很是热闹,广场中央,一把把小剑围成的擂台上,白长老正环抱双手,眼神中尽是不耐烦,郭断江扛着巨剑在他身旁,不时打着哈欠。
“孙小六是不是怯场了?”
“他怎么还不来啊,再有一刻钟就要宣布弃权了”
“真没意思,枉我还千里迢迢奔回山门。”
高台上,白冰冰坐在杨容言身边,无心听师傅和素素的谈笑,眼光一直看着一个方向,心道,“他真的不来了?”
人群中,一身红色的陆薇薇探头探脑的望着四周,奇道,“小六这是不来了么?”
旁边一个脸色发白,一脸病容的青年,正是尚聪,他咳嗽了一下道,“不会的,他肯定会来”。柳青也附和道,“对呀,这不是还没到比试时间嘛”,他容光焕发,丝毫没有比试落败的失落,眼神中甚至有几分得意。
陆薇薇白了他一下正欲说些什么,突听旁边人道,“来了来了,那不是孙小六么。”
三人顺着众人的目光看去,果然广场的尽头出现一个年轻人,只见他一身蓝色锦袍,走起来不急不缓,锦袍冠带无风自动,腰间挂着一个香囊,额前飞扬的一撮黄发,不是小六却又是谁?平日里他总是穿着门中服饰,今日改头换面,所谓人靠衣装,真有几分出尘侠客的雍容气度,看的一些个女弟子忍不住脸红心跳,白冰冰眼中也闪烁出一阵光彩,身旁的素素也是暗道,跟他蓝玉一个德行。
陆薇薇抿着嘴笑了笑,指着远远走来的小六对柳青道,“还以为他是个老实人,没想到跟你一个样子。”
柳青哈哈的笑出了声,“我早就跟你说过了,小六这是老虎扮猪,是示敌以弱,今天决战才展露本来的面目”,眼中尽是欢愉,怜爱的看着陆薇薇。自他战败受伤之后,与陆薇薇的关系突飞猛进,是以他不但不为比试失败而烦恼,这几天反而沉浸在无往的快乐中。
陆薇薇秀美一蹙,回头打量了柳青半晌道“我看你挺精神的,是不是全好了啊?”
柳青一听,暗道得意忘形了,一运灵力,脸色瞬间变得蜡黄,胸脯一阵起伏,不住的咳嗽,看起来竟是比尚聪还病重,陆薇薇看他做派,轻轻一哼,仍关心的掺起他的胳膊,两人一搀一扶,俨然一副情侣。
“嘿,来了”,尚聪忽的说道,两人朝擂台看去,正好看到小六一个翻身,如流星般落入擂台中。
柳青正色道,“别的不说,小六只靠体术达到如此层次的身法,当真令人敬佩”,陆薇薇点点头道,“我爹说小六小小年纪便能到体术第二层,其中艰苦,是外人不能体会的。”
柳青深以为然,心道“师傅他老人家是体术第三层,在门中已经是体术翘楚,比他强的没有几个,孙小六,真不可小觑”,他朝着台上瞧去,郭断江和孙小六正相视而立,郭断江那黑色的身影,几日来一直如大山般压在自己心头,此时他与小六站在一起,明显比之高且壮,但不知为何,他却觉得小六单薄的身体中,跳动的是一颗更加强大而不屈的心。
白长老定了定神,看了看左右的两位年轻人,朗声道,“今日,孙小六和郭断江决战,比试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