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细长的身影已经支离破碎了。
它怎么也不会相信,面前这个食物右手一抓,就将它的脖子紧紧的抓在了手中。
疼痛的感觉让它明白,自己仍然是一种生物,而不是神,不是可以将万物都化为食物的神。它惶恐,它害怕,它颤栗的看到了自己死亡的道路,一条永远不会再回来的道路。
他的脚强壮有力的踩在它的脖子上,右手却是紧紧的抓住它的爪子,那是它最喜欢的左爪,锋利富有韧性,曾经,这只爪子替它在无数次争抢中赢得到食物和地位,它真的很喜欢用这只爪子。可如今,它却在面前这个食物的手里,一扯,就和它的身体分了家,它残忍的眼睛里映出身体血液喷发的景象,那是多么熟悉的景象,自己杀过的食物都会这样,但是在自己的身上,它依然不信。
疼痛感是真实的,也是来得很快的,虽然对于它来说,这是一段很长的时间,可是当那种感觉袭上大脑的时候,它疯狂的叫了起来,那叫声,似婴儿的啼哭,如夜猿的咆哮,刺耳难听,在山里回荡。它不停的摆动着身体,想要解脱,想要出去,想要逃离这个恐怖的地方,这个让它颤栗的食物。可是任凭它如何的挣扎,都无济于事。
眼前这个食物冷冷的看着它,眼睛里没有一丝活着的感觉,食物的身体变得很高大,很有力,他的右手又一次来到了它的身体上,这次,是它的左脚。
几乎没有声响的一扯,那只左脚也离开了家,被他丢在一边,它身体里大量喷出的血让他兴奋,让他发狂,让他更加的像一只动物。
它昏过去了。
可是下一秒钟,它又醒了。这一次,它的右脚被那只手倒提在它的面前,晃了晃,也丢了出去。它没有再叫,只是呆呆的看着这只让它痛苦万分的手,慢慢的向自己的右爪伸去。
突然,他停了停,站直了身子把头转向一边的山崖上。一只只同样细长的身子映入他的眼帘,那些黑色的身影里,一双双带着杀意的眼睛,被他无神的双眼一扫带过。他又转了回来,右手握紧了脚下那物的右爪。只轻轻的一扯,就将那爪子拿了下来,他右手用力一扔,那只右爪被他飞上了山崖,重重的打在一个细长的影子身上,弹出的力道直接插入旁边的一个影子,那影子晃了一晃,倒了下去,而周围的影子都没有动,只是唰的围在那只被右爪插死的影子周围,马上,一阵另人恶心的咀嚼撕扯声传了过来。
他并没有理会那声音,而是将脚挪开,把脚下那东西的脖子握住,提了起来,走向了女人的尸体。
女人仍然是那个姿势,往前倒在地上,头也朝着他的方向,背上可以清晰的看到一个很大的血窟窿,心脏没有了,血窟窿的下面是被鲜血染红的大地。他将那东西扔在地上,用脚踩住,右手将女人的尸体扶起来,靠在山壁上,然后站起来,将深陷入山壁的刀拔了出来,将脚又一次挪开,看着脚下的东西。它的眼睛里,现在是迷离的神色,没有尖叫也没有挣扎,它看见了自己的结果。这个时候,有几只细长的影子按耐不住性子,从山崖上冲了下来,却在离他很远的地方被绞成了肉末。山崖上领头的影子瞬间睁大了眼睛,因为它看见他的出手,那短短一秒内划出几百道刀光的出手。
“你连下地狱的资格都没有。”他对着地上那只只出气没进气的东西说了这么句话。
嚓的一声,手上那柄刀莫入了它的大脑,只剩下刀柄在外,而它的整个身子也因为这用力的一插,微微的翘了起来,不停的颤抖,那张开的嘴,永远也喊不出它最后想喊的声音。
它被残忍的杀死了。
他还是没有表情,在杀了那东西以后。转过身体,看着山崖上,山崖上的东西也看着他。双方就在刚才那残酷血腥的一幕后对恃着,等待着。他脑中没有了常人的直觉,只有野兽般的杀戮,而那方的领头,却是在杀戮中透出点点退缩的气息。
血腥味越来越浓了,山崖上好多影子躁动不安,在不停的窜动,不停的徘徊。就在下面,有三具新鲜的食物,虽然刚才有一个同伴被食用,但是那个量远远不能使他们满足,更何况,那血的味道,已经拨动了所有山崖上生物的原始本能。
领头的影子从来没有如此的紧张过,虽然它并不知道那是紧张。在它眼中,眼前这块硬骨头是非吃不可,那是因为如果退却,它的地位就会受到很深的打击,这跟人类社会是非常的相似。衡量了一下双方的实力,毕竟数量众多的它们在这个世界上无敌惯了,领头的头仰开,朝天发出一声鸣叫!
它虽然发出叫声,但是却没有看到,下面那食物的嘴角扬了起来,一口白森森的牙齿露了出来,两颗犬牙像狼一般的伸长,那表情,是狩猎者的表情。
彭泽的身上狼狈不堪,布丁以为在他的身边,静静的看着他。
而他却看着眼前这个庞然大物,苦笑着摇了摇头。
看看手里的试管,彭泽叹了口气,将它放进了自己的口袋里。“他们应该到我那里了吧。”他突然想起这么一对男女。
虽然很累很累,可是外面终究不是可以随意休息的地方,于是彭泽站起来,有点勉强的往自己的家走去。
那声鸣叫在这个时候响起,布丁听见了,它嗖的一声奔了出去,带着一声低沉的咆哮,彭泽有点发楞的看着那条白色的影子,脑海里的念头一转,大叫,不好!
“呜~~~啊~~~!!”眼前的这个男人已经不是人样了。彭泽的第一眼竟然无法认出这个男人就是分别不过数十分钟的人。
他的动作敏捷准确,他的神态残忍血腥,他的眼神杀意盎然,眼下这个像死神一样疯狂杀戮的男人,正在跟一只细长身影拼杀着。布丁没有动,可是彭泽知道它有点害怕,害怕那男人的气势。于是彭泽蹲下身来拍了拍布丁的背,看着下面。
他的左手臂骨已经被磨得非常的锋利,在撕杀了上百只这样的东西以后,那臂骨完全可以作为一件屠杀的工具。右手的刀没有空闲,速度超快的攻击飞扑过来的每一只身影,他的每一次出刀都准确无比,迅速的刺进大脑,迅速的抽回来,进入下一个大脑,再抽回来,进入另一个大脑。这没有多余的攻击就是以速度著称的面前的影子都感到脚上打颤,可是在他强大的杀气面前,又有什么东西可以轻易的转身逃掉。
彭泽看了看地上的尸体,倒吸了一口气,暗自叫到天哪,这是以速度著称的群居攻击动物,在这一带的地区,这可是食物链最高层的动物。眼神不停的在这些被杀死的尸体上搜寻着,突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彭泽低下了头,摇了摇,他看见了女人的尸体,女人的尸体周围有一圈是什么东西都没有,这是那个男人特意留出来的,他不希望自己女友的尸体被糟蹋吧,彭泽想。
当他杀掉最后一个扑向他的影子的时候,他愤怒了,因为那个领头的东西竟然不见了。他暴躁的在尸体堆里发泄着,重重的将脚踏在那些带着余温的尸体上,“来呀!来杀我啊!!”他一脚将面前这个脑袋踩成了脑浆,那白色和着红色的一点一点沾在他的身上,使他的杀气,远远的传了出去。“孬种!来啊!”他的吼声响彻在天空,整座山里急速的回荡着。在山脚下,不停狂奔的那个身影猛的一载,倒在那里,颤颤巍巍的站起来,又倒了下去,慢慢的爬向远处。
彭泽没敢动,布丁也不动。现在这男人给他们的气势,就好象是冥界的使者向他们微笑一样,不寒而栗。
他吼完之后并没有继续踩踏那些尸体,而是走到女人尸体的面前,看着她。
淡淡的,一层血雾弥漫起来,山里回荡着的吼声消失了,彭泽的眼前一片寂静,仿佛没有人在一般,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扑通,扑通,扑通,扑通,就这么慢慢的跳着。能够让他心脏跳得如此的缓慢,这份气势,是常人无法想象的。
时间一秒一秒的飘过,很快也很慢,这就是心境的力量。彭泽感到这个时候,就如过完一个世纪般漫长难耐,不知不觉,整个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打湿,血雾也浸了进去,有些凉。
他跪在尸体前,突然的,杀气尽消,那有些改变的强壮身体变得好像虚弱不堪,在那里微微的颤抖着。
布丁看了一眼彭泽,趴在了那里,而彭泽也没有下去的意思。
因为彭泽知道,下面这个男人,在沉痛的哭泣。
那些豆大的泪珠一颗一颗的滚落在红色的地上,顺着那刚毅的脸庞落下,在他的面前,激起一个个小小的泪花,他看着面前这个女人,回忆在眼前闪过,那份心头的沉重,却是再也忍不住,被翻了出来。
他放声大哭,声嘶力竭,右手紧紧的握着拳头,在女人尸体的面前,身后,一片尸体。这画面,残忍而美丽,属于男人的残忍而美丽。
女人很美。真的很美。他的泪水滴落一颗,那一颗里,是他们初次相见的时候,他警惕的看着她。
女人很温柔。真的很温柔。泪水又是一颗,这一颗是她在收回那东西的时候仍然对他笑的时候。
女人很坚强。真的,很坚强。他闭上眼睛的刹那,是他重生后第一眼,那与众尸搏杀时瘦小而坚定的身影。
他悲痛的哭着,一只哭着,不停的哭着,要把那些往日的分量一并的哭出来,这是他此刻的心境。在这地狱般的世界里,唯一让他开心了的女人就这么离开了,他的心,又有谁能懂呢。
那哭声悲怆凄凉,宛如昔日霸王帐中哭虞姬般使人苍然泪下,在这里,在此处,久久不能平息。
彭泽没有作声,背对着他,却也是泪水划过脸庞,闭上了双眼。
过了很久很久,他的哭声轻了下去,看着面前的女人,他伸出右手,轻轻的抚摸着她的脸。
“神,你很残忍。”他轻声的说,“让你把我送回来的时候,我就是为了跟她在一起,你却安排这一场可笑的戏,真的很可笑。”
虽然他的语气很轻,可是彭泽仍是听见了。
他闭上眼,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慢慢的将右手伸向天空,指着那血红色的一片,大声的吼到:“女人,我对你发誓,我,一定要弑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