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尘看着外间渐渐阴暗下来的天色,忽地想起,那晾在檐下的药材还未收,于是他便出声喊了在身侧捣着药小童,道:“这天,怕是要下雨,去把晾在檐下的药收了吧。”
“是!天师。”小童连忙应承,几步便跑得不见人影。
清尘无奈地笑笑,低头却看见倚在桌旁的剑,恍惚也省起了自己此行的目的来……
“师傅说一切顺其自然,能到这个村子也是一种缘分吧?就待那些人没什么问题了,我再出发吧……”
清尘此时所在的村子,叫胡俨村,他刚到这里时便得知这里的村民都得了急病,不致命,但却很是折磨人。
略懂医术的清尘自然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受苦,于是便留了下来,与他们治病,这一待,便过去了几日,原本的行程也耽搁了下来。
可清尘却相信师傅说与他的顺其自然便是这般的,有些东西,不去做,会念疚一生。
外间闪过一道闪电,而童子的尖叫声也响了起来。
还未等到清尘去看是何事时,童子便抱着药材咋咋呼呼地跑了进来,道:“那么亮的闪电,吓死我了!”
听着小童心有余悸般的模样,清尘不由得弯起了嘴角……
“轰隆!”
闪电过后便是那雷鸣,而未等雷鸣响尽,雨点落地的声音瞬间便将这一处静谧淹没得一分剩下……
看着沿屋檐落下的雨滴,清尘原本还有些烦杂的心在顷刻便变得安宁起来,顺着那雨滴亲吻地面的“啪嗒”声,清尘闭起了眼睛,在出行这么多天后,第一次心无旁骛地打起了坐……
*
属于弦月沙漠的清晨有些清冷,茗生只感觉,即使抱着茗笙,也是睡得极不安稳的。
“该起了,今日还要赶路去往弦月原呢!”茗笙在耳边的话语,让茗生不悦地皱了眉。
“可是好困……”茗生翻个身,用被子把自己裹成了一团,歪头,又是睡了过去。
茗笙也是无奈。的确,沙漠里的天气,真的不适合居住,热的时候整个人都会热到虚脱,冷的时候却是裹上棉被也无济于事,也怪不得诺岚愿意和南耀连做那笔根本算不得公平的交易。
任由茗生继续贪睡,茗笙却是不能那么恣意,毕竟,这次去往弦月原的计划中,也有他的一份。
对于茗笙这个“救命恩人”,南耀连显得比较宽容,同样的条件而且再过分一些,却是没有一分犹豫便应下了,直听得同样在场的诺岚是一阵肝颤。
所以,茗笙也要做好他自己的本分。
起了身,洗漱完,茗笙便去唤了溪菊来照顾茗生,自己便去往了诺岚还有南耀连所在的地方……
“你来啦!”南耀连看见茗笙出现,自然便打了个招呼。比起之前看到茗笙的谨慎,此时的他倒是没那么排斥茗笙这个人了。
南攸是标志性的低头,啃着自己手中的馒头。
只有诺岚,是极不自然的一声冷哼,而后便说道:“那么晚才过来,这会儿一切都安排好了,你就躲在暗处,负责擒下南席语吧……”
茗笙对这一安排倒是没什么反应,可是南耀连却开口解释道:“茗笙,你的武艺都比我们厉害,你是我们的底牌,不到关键时候,你不用出手。”
“恩。”茗笙点点头,算是应下了。
南耀连也明显松了一口气,反而是南攸,忽然便开口问道:“小茗生呢?还未起?”
茗笙睇了他一眼,却是不答。
南攸自讨了没趣,有些郁闷,当着手中的馒头就是面瘫的茗笙,狠狠地咬了几大口。
三个大人外加南攸这个小大人坐一起,又合计了一番,当即定下了出发的时间为中午,而其余的一切也随着几人越发认真的表情而拍板定论。
而等到茗笙从诺岚那出来,茗生早便醒了,穿着与茗笙同样但是小一号的衣服,坐在外间正在收拾的马车之上,晃荡着双脚似是与溪菊说着什么有趣的事情,那笑容满脸的样子,让茗笙不由得觉得,或许,带上溪菊真的是个不错的决定。
“茗笙!”远远看见茗笙出来,茗生猛地便跳下马车,直跑到茗笙跟前,问道:“我们什么时候走?我听溪菊姐姐说,弦月原有好多好吃好玩的东西,我好想看看!”
“中午就出发。”茗笙弯下腰,一把便抱起了茗生,而这一幕,恰好落在从茗笙身后走出来的南攸眼里。
“小茗生……”南攸有些不悦地出声喊道,而听到这声喊的茗生却是偎进了茗笙的怀里,假装没听到一般。
在诺岚这里已经呆了三天,这三天,因为南耀连与诺岚需要商量事情,每次都拉上茗笙,而溪菊也因着一些事情,总是与黎涯梓呆在一起,于是,只余下一人的茗生唯有跟标榜着独立的南攸“玩”在一起去了。
可是南攸就不是个适合“玩”的人。自小被南耀连严格要求的他,根本就是个小老头,而且还是一个喜欢教育别人的小老头。
看见茗生在玩沙子堆沙堡,南攸竟然板起一张脸,跟茗生说什么“男子汉当如……”之类的话,弄得茗生每次出现在他面前,就要模仿他的样子才不会被他念叨——可是,她明明就是一个女孩子啊!
可是,南攸一般也不敢在茗笙面前说些什么,所以,茗生便安心地躲在茗笙的怀里,躲过了南攸那灼灼的目光……
*
“小少爷,守月堀那边来信了,说是已经把南耀连捉住了。”一个老者,满脸兴奋地跑进了无方堡的议事大厅,而他的手中,握着一卷羊皮纸。
“真的?太好了!”斜卧在议事大厅的那张大椅上的人忽然便坐起身来,满是惊喜地叫道。
老者将那卷羊皮纸摊开在那人面前,道:“小少爷,我觉得,我们最好把南耀连控制在我们手中,要不然……”
“这不是多此一举么?万一让人看出点什么端倪来,我此番费尽心机不就都付诸东流了么?”那人急急地打断了老者的话,“再说了,守月堀那帮人,可不是那么好相与的!”
老者皱起了眉头,却还是坚持自己的想法,道:“可是,小少爷,你也知道,南耀连那人最是多心计了,万一守月堀那帮匪盗经不住他几番说动,反过来阴我们一下,岂不是更得不偿失……”
“那,邹伯,你说,当如何?”那人有些犹豫地出声,看着那卷羊皮纸上潦潦草草的字,心里的不安又多了几分。
那唤作“邹伯”的老者虚弱地笑笑,道:“依我看,小少爷,我们就……”老者俯在那人耳边,小声的絮絮说来,而那人原本还有些阴郁的脸色也稍稍霁了……
这偌大的无方堡,每个人都各司其职,做着他们应该做的事,谁也不知道这空荡荡的议事厅里低声对话的两人,在密谋着一场足以掀乱整个无方堡乃至于掀乱整片漠北的事情……
无方堡里的人只知道,这议事厅里的两人,是堡主的表弟与他的老奴,也是无方堡此时暂时的管事人。
待老者在耳边说完,那人也露出了一个阴险的笑容,冷声道:“南耀连,我的好表哥,当年你爹下绊子害我娘失了这无方堡的权,今日,我便要你眼睁睁看着我如何从你手中夺回来……”
“小少爷,老爷和夫人泉下有知,一定会为你自豪的……”老者眼底也闪过一抹精光,看着那人越来越大,越来越自信的笑容,脸上也满是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