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都讨厌下雨,但我讨厌的雨一直都在下。
前些天由于熬了夜,这次竟然在上班的公交车里昏睡过去。
醒来的时候车已过了两站,起初很是惊慌,可细想花同样的钱到了更远的地方还是我赚了。
所以我从容的走向车门准备得意的欣赏这两站路的风景。
下了车才知道外面是瓢泼大雨。
是吗,雨,又在我沉睡中偷袭了这个无辜的城市。
猛然发现手里拿着伞,撑开后心里一阵后悔,没事带什么伞,前几天没有带伞所以都是睛空万里!
下雨也是一种风景,我必须得安慰自己,至少我可以观赏牛仔裤小腿部分的颜色越来越鲜艳。
我没有轻功,却仍在水上飘。
不知道为什么这看似平坦的路上总能积攒如此多的水,那水在掉下来之后舍不得滚开仍和地面粘在一起。
我实在不忍拆穿和干涉它们的私情,但这会像上次看到一对情侣肆无忌惮的在公交站台边上接吻一样让我不爽。
黑色的板鞋给雨洗得油光发亮,只是雨水热情的连鞋垫都不放过,这下表里如一了,像我。
五角钱的早餐让我有些意识模糊,我会觉得前面十米外那个撑着伞陪我走了很久的胖胖的背影像柒柒,想起最后次送她的那天也下着大雨……
妈的!透逗了吗?真该把伞扔掉让雨洗洗脑袋。
好不容易飘到工作室,远处看见大门紧闭,走近了仔细分析才知道门不是关着,是直接锁上。
我终于禁不住把伞扔在地上大吼一声:“星期天?!”
我并不急于返回,因为我从地上捡起的伞再也打不开了。
那就继续把它扔在地上!我咬着牙跳到雨中。
谈判桌的两边是我和雨,我先开口:“你如何才能离开?”
“心情,还有5000块!”
我愕然:“请便!”然后撤到屋檐下。
好在这里离最近的站台不远,我在一个个的门前穿梭。
是黑洞?磁场?风穴?我在一个门前停步,然后不自觉的被吸了进去。
进去后有种熟悉的温馨和冲动感,难道是?果然是!网吧。
不到一个小时我摇着脑袋一脸悲哀的出来,再不离开我怕会控制不住把那个我看了很久玩澄海的菜鸟拎起来坐过去告诉他:“哥哥教你怎么嚣张,认真学!”
我总是这么温文尔雅循循善诱,因为小明的战斗级别,精神境界,乃至人品再我的教导下已经很明显的突飞猛进了。
出来后雨小了很多,我心里念着:“该死东西一定是在哪里骗够了5000块!”
此时终于有机会来欣赏风景。
地面洗得很干净,比踩在它上面的化了妆的女人还漂亮。
不知什么时候树上已经长满树叶,这种难得的没被灰尘埋没的绿色让人赏心悦目。
我方才醒悟,已入夏。
在我看来这里的春天只有两三天,而那个讨厌的冬天缠了我两三年。
这个城市并不怎么繁华,却有异常多的人。
我常去猜测我所见过的人会以怎样的姿态渡过这无聊的一天,眼前那么多的生命都有什么样的意义?会不会也像我一样回答不出这个问题。
不断有各式各样的车从我身边飞过,我以各种优雅的姿势巧妙的闪过了溅来的积水。
我想起曾有朋友遇到这样的情况后在我面前发出豪言壮语:“我迟早会操纵一辆比那更牛X的车”。
很遗憾我的血没他那么热,如果可以,我只希望我可以完美的占有和操纵我的铅笔。
来到站台开始等车。
我并不认为这种时间毫无意义,因为我清晰下一步会做的事情,倘若不知道自己等候的是什么,那才是最可怕的。
上了公交车,竟然有空着的坐位,不敢相信我这人可以不用站着坐车,由其是在今天这猛雨的日子里发生这样离奇的事很不符合逻辑!
我在座位前迟疑很久,确定安全后还是坐下。
不到几分钟我就下了这辆24路车,一边找寻724路车一边破口大骂:“为什么一个站台上会有这么相近的两路车!到底有没有把那些偶然眼神不好的人放在眼里!”
刚走两步,雨就跟了过来,把我逼到站台里。
这种极为罕见的比我犯错还要快的速度让我忍无可忍:“5000块就花完了?!”
靠在站牌上我想起手里还捏着那把破伞,然后决定在来辆车把我装进去之前大发慈悲的把它修好。
再次上了公交车,没有座位。但很安心,我简直觉得这样的自己这才是幸福的。
车行至二桥上,长江的水涨了不少,比以往更浑浊更有气势。
我猜自己就像这江里的一滴水一样微不足道,生来就注定只能朝着一个方向行进,世俗的潮流容不得我停涉或是回头。
窗户上的流水扰乱了视线,远处山水跟我的眼神一样朦胧。我和这个世界,若即若离。
回家后选了馒头作午餐,因为打从20号以后我每天都念着一句话:“农民工工资不能拖欠。”
快要生日了却连盒不大的蛋糕都买不起,于是秘谋筹划着用块长得相像的面包代替。
如果我每次从烟鬼如云的工作室里回来身上都有股烟味的话,那这块长期与蛋糕放在一起的面包想必也一定能吃出些蛋糕的味道来。
小明要是胆敢稍微有些嘲弄或不满我就直接把他秒杀掉。
我应该算是意志薄弱的,听了哈狗帮的嘻哈就忍不住挖空心思的写了一首破歌,读了韩寒的书又有了写字的冲动。
我把写书的想法告诉朋友,结果遭他蔑视:“要有超乎常人的苦难经历和复杂感情才能写出好东西!”
我一听就乐了:“老子有!”
后来我还真就伏在桌子上动了纸笔。
雨滴砸在桌前的玻璃上惊动了我,我才透过窗户注意到,昨天晾出去的衣服在风雨中翩翩起舞,干净的像刚洗的一样。早知道今天雨水会帮我洗的话我昨天是绝对不会洗的那样卖力的。
我又想起很多天里唯一的对话就是在IS上的一个家族里和人吹牛。
越来越觉得我的嘴只是拿来吃东西用的,因为我想说的话,用铅笔一样能告诉你。
可无论是说还是吃我都亏待了这张嘴,它像被上天遗弃的雨水一样可怜。
两个小时后,纸上只有些乱七八糟的符号。
我果然不是韩寒,韩寒的铅笔没有画过画,他也不会在大街上看到丑女后脱口而出“是哪个原画画了严重变型的人来”这样的话。
我收了纸笔,既然选择了画画这行业。
我一直试图证明一个问题:穷,能不能把我给穷死。
你知道很多次都失败了,因我身边有见死会救的朋友。
不管是情还是钱,我都欠了别人很多,我甚至没有能力向谁保证我在哪个时候能还清。
有种痛苦就像晚上被小明抱着睡觉一样不爽却又无法动怒。
但,这也是我能经受住接连不断的不幸的根源,就算为了我所亏欠的人,我必须坚强。
我记得有个朋友对我说过:“真正的艺术家是会真正的穷困潦倒的。”我听后大喜,我很真。
此时老爸打来电话问我的现状,除了“还好”我找不出其它的字来对付。
老爸的俗不仅仅表现在说出一大堆我认识的谁谁谁找了什么好工作挣了好多钱,谁谁谁生了个胖小子有多可爱,这次竟极其少见的比较明显的透露出对我成家立事的忧虑。
这当然不能怪我,你若是长得像李嘉诚就不会为这种事情伤脑筋了,当然这也不能怪你,我若是长得像李嘉诚你也不会为这种事情伤脑筋的。
其实这种事情就像人的长相一样无奈。
我有我自己的路,而且就算是自己的路,也不是我想怎么走就可以怎么走。
挂了电话竟然想哭,真的觉得自己有些时候脆弱的厉害,我开始不断的问自己:我算个什么东西……
那天晚上我作了一个梦。
梦里上帝只给了我两个选项:女人和热干面。我要了女人,结果我和我的女人一起饿死了。在我们上天堂之前我说服上帝再给我次机会,我选了热干面,最后依然饿死掉,结果我一个人下了地狱。
那把伞,仍旧坏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