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出手的不是阮晓晓。
朗麑右手持扇击向阮晓晓面门。都说打人不打脸,但朗麑似乎就是不忌讳这一说法。
然而朗麑击向阮晓晓面门的同时,其肋下就出现了一个破绽,一个很致命的破绽。阮晓晓不信朗麑会不清楚这点,但战斗本就是分秒必争之事,若是有半分犹豫,必定会于刹那间失去先机,甚至会于瞬间落败。阮晓晓出于多场战斗之中培养出来的本能,微微压低身躯,躲过朗麑这一击的同时,用木剑刺向朗麑下肋。整个动作行云流水,没有半分停滞。
一旁观战的黄宇暗暗点头,杨逸之也是低声喝彩。
然而阮晓晓那一剑并没有刺中朗麑,朗麑只是一个侧身,就躲过了这一刺。正当阮晓晓欲用木剑对其连刺之时,她忽然感觉到头上挨了朗麑一扇。
这一扇的力道非常轻,但还是把阮晓晓打得微微一愣,她于第一时间纵身后撤,与朗麑拉开距离。
按照阮晓晓的判断,那一扇的去势应该不可能于如此之短的时间内改变方向才对。阮晓晓非常相信自己的判断,正是她那在一场场战斗之中培养出来的自己特有一套的判断,使她能于相同境界之中拥有远超常人的战斗力。然而这场战斗开头她就吃了一个不小的亏,这让内心骄傲的她有些难以接受。
杨逸之微微摇头,微笑道:“这朗师弟还真是欺负人啊。”
木宸轩不解地问道:“朗大哥那一扇如此迅猛,为何能在中途改变方向?”
杨逸之反问道:“你觉得为何朗师弟开始时与阮师妹对峙那么久而没有动手?”
木宸轩恍然道:“难道这也是种神通?”
“猜对了,”杨逸之点了点头,“朗师弟能隔空取物,这从本质上来说就是改变了物体的方位。朗师弟的那一扇之所以能突然改变方向,就是因为他将蕴含于扇中的力道改变了方向。力和物质虽然一虚一实,但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它们都是能量的反映。神通并不能凭空造出任何东西,它也需准守这宇宙之中万事万物处于一种平衡状态的规律。这朗师弟也是别出心裁,将这门小神通的变化运用到了极致。”
“既然朗大哥能随意改变力的方向,那阮师姐岂不是毫无胜算?”木宸轩虽然希望朗麑能赢,但也不想看到阮晓晓败得太惨。
“那倒未必,只要阮师妹不给朗师弟准备施展神通的机会就行了。毕竟朗师弟还不能身合于道,不能做到随心所欲地运用神通。”杨逸之耐心地回答道。
阮晓晓经过短暂的愣神后,也是马上就想清楚了自己挨那一扇的前因后果,但她还是为这一回合的失利感到羞恼。
“哈哈,小师姐,你这一开打就差点挂彩,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哦。”朗麑摇摇头,做出一副嘲弄的表情道。
阮晓晓面色微红,但她太了解对面这家伙的秉性了,朗麑这么说,无非就是想乱了自己的心性。
阮晓晓紧闭牙关,并没有对朗麑的嘲弄做出言语上的反击,她只是紧紧地握着手中的木剑,面对朗麑进行一连串的进攻。
朗麑见这疯婆娘没有上当,也是收敛了神态,专心致志地应对着阮晓晓的木剑。
阮晓晓的剑很快,而且极富变化。在吃了那一扇的亏后,她再也不给朗麑任何的机会施展他的神通。
朗麑的扇子虽然较木剑要短,但也防守得滴水不漏。
一边是一把朴实无华的木剑,招式诡异刁钻,于剑尖之前形成了一道道罡气。空气中回荡着那把木剑穿透空气而传出的摩擦声,可以想象那把木剑是多么的快。
另一边是一把折扇,舞得密不透风,若是从侧面看去,能够看出折扇形成了一个半球形的防护罩,将那把剑的每一次进攻都挡了回去,可见折扇主人对战斗节奏的把握是如何的了得。
两人一攻一守,一进一退,衣带于空中轻轻飘动。虽然是场战斗,却颇有一番别样的美感。
木宸轩站在马一行身后,早已是看得眼花缭乱。
石玉靖站于朗谦恒身边,也是看得目瞪口呆,这二人之间的战斗层次完全高了他一大截。他也曾想象自己若是置身于场上,会有什么表现,但在脑中模拟了几次后他摇摇头放弃了,他沮丧地发现,自己若是对付其中的任何一人,都撑不过十招。
场上的二人已经对拆了十几招,朗麑惊讶地发现,这疯婆娘进步的速度堪称恐怖,自己这两年的修行自认为已经算是相当勤奋了,居然只能与之旗鼓相当。而阮晓晓则内心忿忿不平,自己的刻苦,于整个宗门之中是出了名的,这两年也经历了无数次与师门同辈的切磋;这朗麑则相反,于宗门之中是出了名的懒散,但此时自己竟然还是拿不下对方,难道自己又要经历一次失败吗?
朗麑看到阮晓晓的表情,自然也将其心中的想法猜个七八分了。他微微一笑,冲着阮晓晓眨眨眼。
阮晓晓见对方似乎对自己有些轻蔑的表现,不禁心中微怒,出剑更加凌厉了几分。
朗麑见到阮晓晓虽然出剑更加凶狠,但却没有之前那么连贯,他瞅准时机,在隔开了阮晓晓一剑后,以进攻作为防守,向阮晓晓攻去。
阮晓晓心中暗骂自己一声,于第一时间撤步后退,并运真气于左手,就欲挡住朗麑的一扇。但朗麑亦是伸出另一只手,击向阮晓晓的左手。
“这朗师弟身体协调性真是不错。”杨逸之赞叹道。
阮晓晓侧身闪过朗麑这一扇,左手与朗麑对了一掌后,右手的木剑变刺为砍,击向朗麑肩膀,欲将之击退;朗麑的扇子则方向一转,击向阮晓晓颈部。
二人都没有选择躲避,因为朗麑不想躲,阮晓晓躲不开。两人各自暗运真气抵挡对方的一击。
于电光火石之间,两人各自挨了对方一招,朗麑左肩的衣服被划破,阮晓晓的颈部挨了朗麑一扇。
阮晓晓虽然划破朗麑衣服,自己受的那一击也用真气挡住了,但她很清楚,若是真正的生死相搏,且对方手上拿的不是扇子,倒下的是自己。朗麑出招之诡异,对身体的控制之完美,以伤换伤之果决,让她暗暗心惊。
“虽说这阮师妹现在处于下风,但若是长久战下去胜负还是两说啊。”杨逸之感叹道。
“为什么?朗大哥不是处于上风吗?”木宸轩不解。
“朗师弟之所以现在处于上风,那是因为其出招狠辣,不惧对方伤到自己。但若是论战斗的整体水平来说,还是这阮师妹略胜一筹。短时间内,朗师弟还能凭借其应变能力与之一斗,若是时间长了,他必会渐渐显得吃力,以至于露出破绽。”杨逸之解释道。
木宸轩听了杨逸之这番话,再望向场中的朗麑,目中露出了担忧。
“不,朗师兄是不会输的!”一直专注于场上战斗而默默无言的伊婉忽然说道。
“哦?为何如此说来?”杨逸之饶有兴趣地看向伊婉。
“因为他是朗师兄,这就足够了。”伊婉的眼神倔强而坚定。
杨逸之不知这师妹哪来的对朗麑这么大的信心,微笑着摇了摇头。
那瑟瑟的秋风不知何时忽然变得猛烈了一些,那风顺着众人的衣襟,钻入其内,许多凝神观看这场精彩对战的新弟子们不由得微微打了个寒颤。
“起风了。”马一行低声说道。
身边之人都知道他的意思。风都来了,雨还会远吗?
朗麑受了阮晓晓一剑后,各自纵身后撤,重新拉开距离。
“可惜。”朗麑暗叹,平时极为在意仪表的他并没有在意肩部被割破的衣服,那把木剑也未能给他造成伤害。
阮晓晓深吸一口气,神情重新恢复了专注。她以最快的速度在脑中思考出了一套应对朗麑的最佳方案,认真而谨慎地再次发动了攻击。
朗麑于接下来的战斗中表现得平平常常,既没有露出什么破绽让对手趁虚而入,也没有再采取什么极端的进攻方式。
杨逸之双目微眯,赞叹道:“看来朗师弟的进步速度还在我想象之上。若是三个月前,他与如今的阮师妹一战,得落入下风,如今竟能与之拆招数十回合而不落下风。”
木宸轩听了杨逸之的自语,知道朗师兄的实力还在杨逸之预料之上,不禁暗暗感到高兴。
二人继续拆招十几回合,一直都是朗麑在防守,却不见其进攻。随着时间的流逝,朗麑的处境似乎变得越来越被动,在杨逸之口中不耐就战的他也渐渐于防守中出现了几个小小的破绽。阮晓晓自然不会错失机会,她的木剑如同一条毒蛇,狠狠地咬在了那几个不起眼的破绽之上。虽然朗麑都应付了下来,但几番下来,也颇显得狼狈。
“朗师兄要败了么?”场下的弟子们担忧地议论道。
“难道朗师兄是诱敌深入,最后给予其致命一击?”有的弟子低语道。
许文竹从始至终都是面无表情,无论是二人战到精彩之处,还是险象环生之处,都没能引起他表情的微微变化。他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双目似乎有些呆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