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已是下午的六点半,雨势稍为缓和了下来,梁诚隽狼狈地回到家里,他的家被几栋高楼遮挡着,需要经过几个狭隘且昏暗的小巷,小巷的宽度只能容纳两个人并肩通过,常年散落在这里的垃圾发出各种各样的恶臭,无人管理,也没有任何解决办法,就算是反映到有关的部门也是置之不理,已经被封上“拆”字的房屋显然去那种地方寻求解决办法反而确是无稽之谈,而这又是梁诚隽的必经之路。
梁诚隽打开自己家锈迹斑斑的铁闸门,稍稍用力推开就会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当然这也是有好处的,至少在晚上睡觉的时候,还能当报警器防盗。话说回来,这样荒凉的地方,就连小偷看到那臭气熏天的垃圾,以及腐蚀糜烂的臭水沟也绝对想不到从这种地方过去会有什么好的收获。
虽然这个家外观简陋但是室内却无比的整齐,一尘不染,这样的形容也并不过分,因为这是梁诚隽的姐姐袁早苗所打理的,然而,袁早苗是个具有双重人格的人,她在梁诚隽的印象中貌似就这一个优点独具一格。
梁诚隽踉踉跄跄地把鞋子脱了,随手摆在玄关处换上一对白色的拖鞋往厨房走去,拖着湿淋淋的身体,眼神一如既往的黯淡无光,他打开冰箱里那一瓶剩下的饮料。
“咕噜……”酣畅淋漓地痛饮起来,即使没有开灯,但是每次回到家必然做的事情总是那样的熟练。
梁诚隽打了一个喷嚏,才发觉到了自己被雨水淋湿的身体,晃过神来。许久才筹划着洗澡的事情。
时间过得很快,已经是晚上的七点临近八点的时间,梁诚隽瘫软在电视机前的一米处,一副慵懒无力的样子。电视机的声音很小,小的程度能让墙上挂着的壁钟滴答滴答的声音也将他拉入梦乡的境界。
“咔”一个很细小的声音,把大厅里的灯光点亮了,一个衣衫褴褛,乌头垢面的大叔,带着无神的眼睛注视着昏昏欲睡的梁诚隽的背影,苍白脱水的嘴唇已经皮开肉绽,却在利用极其无奈的语气自言道:“这孩子,肯定很累了吧。”
他笑了笑,安详地叹了口气,顺势把搁在脖子两间的毛巾擦了擦额头上豆大的雨滴,汗流浃背的他提着一袋东西往厨房走去。
此刻梁诚隽睁开了眼睛,漫不经心地仰望墙壁上的时钟,已经是十一点多了,没错,那个饱受风霜的大叔就是梁诚隽的父亲梁阳平。他是邵城恒星工业区里面建筑的工人,每天的活竟是一些消耗体力的重活,虽然酬劳很高,但是每天卖弄力气的工作时间多达十二个小时以上,但是为了这个家,他一直在坚持,从他的妻子离开的开始,也就是梁诚隽的母亲袁枫。他每天都在用劳碌充实自己的生活,照顾孩子也是成为了他唯一所担任的责任。
“爸已经回来了,还是老样子。唉。”梁诚隽感叹道,便坐了起来,俯身爬到电视机下,翻箱倒柜,许久才从里面拿出了一本画册,他拍了拍画册上面的灰尘,随后又从柜子里摸索到一支不过五公分长的铅笔。
听到声响的梁阳平,从厨房里探出头来,对梁诚隽说道:“已经起来了?”他不知何时穿上了那个陈旧的围裙,眼看还真有厨师的范儿。
“哦”梁诚隽随意地回答,沉浸在画册里,在临摹着什么东西。
梁阳平瞅了几眼,发现梁诚隽手里的画册后便走了过来,他倾下身子站在梁诚隽的背后,好奇的问道:“什么时候开始?你对画画又有兴趣了?”
“哦”梁诚隽依旧是同样的语气。
“算了,不过这本画册好像?”
梁阳平注视着梁诚隽的一举一动,却对这本画册勾起了他那离别已久的回忆,在自我陶醉间不经意把梁诚隽的回忆夺了过来。
“额,画的是这个啊,这个女孩是谁?”梁阳平上下打量道。
“诶!!我的画册!”梁诚隽有丝生气。
“看一下有什么关系啊!”面对即将掠夺画册的梁诚隽,梁阳平毫不在意,只是一味的摆弄着这本尘封已久的画册。
“我记得是?这本画册是你妈妈送的吧?”梁阳平义正辞严地说道。
话音刚落,梁诚隽突然安静的下来,他把手中的铅笔狠狠甩到了一旁,紧张的情绪一下子低沉了下来,满脸黑线,每当被提到自己的母亲后,他的情绪都会产生了这样的一个波动。
怒气冲冲的梁诚隽什么话也没说,直接往自己的房间快步走去,紧接着“砰”一声响,他的房间门被紧紧地关上了。
“唉。”镇定下来的梁阳平摇了摇头,手中的画册滑落到了地面,他开始懊恼起来。
我是个笨蛋吗,又在他面前提起袁枫。这是梁阳平心里所想的事情,在他松懈下来之时,右臂上的手腕处在隐隐作痛,这让他失落从容的脸色开始变得痛苦起来,他用左手抚摸着手腕,想起了在工地因为鲁莽而受伤的事情。
十二点,梁阳平站在梁诚隽的房间门口,欲想把做好的晚餐递给他,忐忑不安的他有些迟疑,然而许久才打破犹豫轻轻敲了敲门,良久不见动静,梁阳平只好放在他的房间门口,转身离去。
“你父亲就是一个混蛋!”
“呵呵!愚蠢的人!”
“你不再是我朋友!”
坐在房间里的梁诚隽却一遍又一遍地想起这几句话。
带着几丝忧愁的他也将深深入睡了。
在半夜两三点的时候,柔和的月光总在楼宇间的缝隙穿透了屋前的小巷,只有半夜这个时候才会有这样的柔光照耀着这一家生活在底层的家庭。在夏季是个炙热的气候,而到了晚上气温却异常骤降,斜风徐徐地刮遍每一个角落,在那个熟悉铁闸门的哐当声响了起来的时候,一个身穿单薄衣服的女孩,她瑟瑟发抖着寻找着第二扇门的钥匙。因为夜晚的寂静,稍微的一些声响就能把睡梦中的梁诚隽唤了回来。
这个时候的袁早苗,她那白皙的皮肤在月光下显得格外苍白,而她那个红润通透的脸蛋,两腮添有一丝红晕,以往抚媚雪亮的眼睛却昏暗无光,跌跌撞撞的身体带着一身的酒气,无力地倚靠在门框边,从而滑落跌坐在门槛上,而左手还紧握着钥匙作开门的手势。
梁诚隽心烦气躁地从房间里走了出来一不留意把门口里父亲为他准备的晚饭都打翻了,这个动静也惊醒了在隔房熟睡的梁阳平。
他继续愤愤不平地向着大门挪去,把门打开后,却看见了烂醉如泥的袁早苗。他咬紧了牙根,对着这样落魄的她情绪自然而然地怒不可遏。
“呵!可笑”梁诚隽形若无事。
看到脚下的这个人,令他感到一阵莫名的火气从脚底一直窜到了他的脑门。
“梁早苗啊!梁早苗!这样真的是可笑,曾在学校里面盛气凌人的气势都哪里去了,现在既然是这副模样,让我恶心到极点!我就不明白了,袁枫会生出妳这样的女儿!不知廉耻!”梁诚隽毫无征兆地嘲讽道,无精打采地他此时被激起的愤怒逼到了顶峰。
“怎么回事?”随后梁阳平就从房间里走了出来,把灯打开后便看到了姐弟两聚在门口的情景。
“我。不是。不是梁早苗,我叫。叫袁。早。。苗。”她奄奄一息的说着,语气十分虚弱。接着她放下了钥匙,把手搀在自己的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一滴一滴从脸颊一直流到了衣领里,忍不住酒气的她双手趴在地上呕吐了起来,这一系列的动作十分流畅。
“怎么回事!!这!早苗!!”目睹了袁早苗这副模样,梁阳平慌张了起来,连忙上前扶起。
“别。别!碰我!。”袁早苗推开了梁阳平,痛苦地挣扎着,醉意还未散去。
“呵呵!”梁诚隽一番苦笑,转身欲想离去。
梁阳平在一旁不停地扶起软弱无力的袁早苗,却一次一次地遭到了拒绝。
在梁诚隽未走几步,袁早苗使出全身最后的力气扑了过来抓住了他左腿,嘴唇在微微晃动着:“诚隽,答应姐。姐。下一。好吗。”
听完,梁诚隽左脚稍稍用力一甩,挣脱了袁早苗的双手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