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宅每月一次全家餐是秦帅亲自定下的规矩。无论军务再繁忙,除了行军打仗或者实在不得已的情况下,秦伯豪皆会出席。秦伯豪如今之所以能在西南地区能有一席之地,除去自身对时局的把握,许世昌功不可没。秦伯豪早年间便与许世昌拜了把子,多年来一直把许家父子当做自家人,全家餐自是少不了他们。
秦婉中午交完班后匆匆忙忙的回到宿舍拣了条西式洋裙穿上,小心翼翼地出了基地侧门。
午后阳光满天,天气淡淡的,许承泽难得换下一身戎装,独自静静的靠着车身,骨节分明的手指间夹着一根烟,偶尔抬起手来吸一口,淡淡的白烟徐徐从鼻间呼出,细碎的阳光罩下来衬得整个人俊雅非凡。侧门里秦婉鬼祟的身影一出现,男人静若深潭的眸子里闪过几许笑意,直起身体将未吸完的半支烟掷到地上,用皮鞋尖将火星踩灭,拉开副驾驶的车门示意秦婉上车。
秦婉灵动的双眼四处观察,看到小道上空无一人才放心的上了车。许承泽低笑了声,将车门关上绕过车头上了驾驶座。秦婉视线从车窗外转回来,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抱怨:“这日子什么时候到头啊,成天偷偷摸摸的。”
许承泽嘴角漾出一抹好看的笑意故意逗她:“大小姐大可表明自己的身份。”
秦婉斜了许承泽一眼:“许承泽,你是逗我么?要是众人皆知我是秦帅之女还能这么自然与我相处么!”
少女面色微醺,眼角随着斜睨的神态微微上扬,纯真中不经意的媚态引得许承泽心中涟漪泛起,多年前心中下的决心仿佛就要破土而出,脑子里不断提醒自己再等些时候。
全家餐后,秦伯豪留了许家父子在书房讨论战事,因着许承泽早已和基地那边打好留门的招呼,不急着赶回基地秦婉便拒了司机,沿着马路散起步来。
回基地的路上有座新建的西式桥,样式新颖,夏日的傍晚安阳城的老老少少都爱在这散步,如今时值深秋,夜间凉风不断,散步的人便稀稀落落了起来。此时桥上夕阳下沉,余晖满天,微红的余晖落在波光粼粼的江面上,煞是好看。冷风迎面而来,秦婉眯了眼睛被冷风吹得迷迷糊糊的走着,倒没发现前头有人,一头撞了上去,鼻间传来的气息似曾相识。却听到一个低沉带着些戏谑的声音说:“秦小姐,你这可是第二次撞我了。”
秦婉诧异的抬起头,熟悉的面容,颀长挺拔的身姿,一身西式装扮,休闲式的粗线毛衣外罩着件驼色毛呢大衣,下身着一条墨色西装裤,同色系的皮鞋擦得锃亮,又慌忙的低下头,细若蚊蝇的说:“韩先生,实在抱歉。”
因为低着头,被风吹起的头发便扬在背后乱舞,发丝的间缝若有若无的展现着少女的窘态。看着秦婉如此娇羞的模样,韩凛泉心情畅快了起来,嘴角荡出一丝意味深明的笑,韩凛泉挥去心间瞬间炽热起来的心思,淡淡道:“秦小姐就如此仰慕在下?”
秦婉微微恼怒,瞪了他一眼,气冲冲的说:“我要走了。”
秋日桥上少女的身影如此明亮,少女自然而发的气愤神态有着说不出的动人,韩凛泉有些失神思绪里闪现出不久前的一个场景与现状重合,也是同样的眼神瞪着自己。不禁笑出了声音。
这一笑秦婉更是恼怒了,垮下脸抬腿就走。
韩凛泉忽然伸出手拉住她:“秦小姐可否愿意与在下同赏番夕阳?”他嘴角噙着丝不易觉察的笑意,眸子极亮,像黑夜里的星火,与前两次接触比起来整个人柔和不少,语气间也多了许恳切。秦婉想起枕边的手帕,耳根热了起来,也不看他点了点头。
韩凛泉收了手,凭栏而立:“莫观江水平如镜,要明水底万丈深。”
“惊涛万重心中起,孤帆一片夕阳行。”
韩凛泉侧目,眼神里夹些赞赏:“秦小姐好文采。
秦婉脾气来得快去的也快,倚在桥栏上,任凭冷风把头发拂的更乱,笑嘻嘻的看着江水东流。“韩先生,你可知欧洲的莱茵河?”
莱茵河是西欧第一大河,发源于瑞士境内的阿尔卑斯山北麓,西北流经列支敦士登、奥地利、法国、德国和荷兰,最后在鹿特丹附近注入北海。全长1232千米,莱茵河在欧洲是一条著名的国际河流,沿途的列支敦士登、奥地利、法国和荷兰都留下了它的足迹。德国浪漫主义时期的诗人和思想家们就被莱茵河的魅力所倾倒,为她奉献了无数美丽的诗篇,因此有“200年莱茵浪漫”一说。如此文明的一条河流怎会不知。
韩凛泉摇了摇头:“愿闻其详。”
秦婉笑呵呵的转过头,带着些得意的笑:“莱茵河是西欧第一大河,发源于瑞士境内的阿尔卑斯山北麓,流经欧洲多个国家,河道旁有披着长发的罗蕾莱的雕像是莱茵河浪漫的象征,有着“两百年莱茵浪漫之说”,欧洲大多数情侣都会在莱茵河畔定下终身之约。”
韩凛泉看着秦婉乱糟糟的头发,很想伸手替她捋一捋,平静了下情绪用眼神示意了她:“这些不过是些心里寄托罢了,秦小姐也信口头之约能存永久吗?”
秦婉用力点了点头,清澈可爱的眼睛里满是憧憬:“我自然是信的,”又有些羞涩道:“我最大的心愿就是能得一良人在莱茵河畔许下终身之盟,白首不离。”
韩冽收回秦婉身上的目光,望向被黑夜笼罩的江面,江面上新式游轮上的霓虹灯层层叠叠映在江水里,整个江水变得星光熠熠:“听秦小姐这么一说,我都有些期许。”
冷风将男人一头利落的黑色短发全部往后吹,韩凛泉闭着眼任凭冷风肆意的刮过自己的脸,享受这份惬意。秦婉移过视线仔细观察起他来,男人垂着的睫毛纤长浓密,在眼窝处投下淡淡的阴影,一张棱角分明的脸,高挺的鼻子,狭长的双眸,一对剑眉飞扬入鬓,眉宇间透着与寻常人不同的坚毅凛然。夜色下男人的侧脸不似以往僵硬,秦婉有些恍惚,这个人好像也没小于她们说的那般冷漠难以相处。
男人突然睁开眼脸:“你在看我!”语气十分肯定。
秦婉慌忙将视线转移到另一边,不知何时身旁多了一对年轻相拥而立的情侣。秦婉只好再次匆忙的将视线转到江面。
夜凉如水,秦婉握在桥栏上的手冻得通红,韩凛泉眸色一沉,脱下自己的呢大衣微微侧了侧身,把拿在手里的外套替她披上。秦婉一惊忙要脱下,韩凛泉眼睛里透出一丝威胁的眸光,秦婉忙老实的披上了。
“这深秋夜里凉的很,出来也不知道多穿些。”责备的语气里夹杂着自己都没发现的宠溺,“天色暗了回去吧,要不然赶不上门禁了。”
他与她并肩走在马路上,一路上缄默无语,路灯把他们两的身影拉得老长老长的,他自始走的缓慢,仿若顾及着她的步子。秦婉偶尔用余光查视,他像是知道她在偷偷看他也不回避,俊俏英挺的面孔始终冷漠淡定,总觉得除了基地几次见面还在哪里见过。秦婉几次想开口问他,可是话到嘴边,见到他那一张如冰一样冷的脸孔,又悻悻然了。
路灯下男人的侧脸轮廓极度柔和,薄唇抿成生硬的一条线。听老人们说嘴唇薄的男人薄情,看他极体贴的行为应当不是个薄情之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