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译文】 汉献帝建安十二年(公元二○七年)，曹操准备远征袁尚和乌丸，群臣们很多害怕刘表令刘备率部队袭击许昌，郭嘉对曹操说：“你的威名虽然震动天下，胡人认为距中原太远，想不到会对他进行袭击，必定戒备不严。乘其不备，实施突然袭击，可以很容易的灭亡他啊。由于袁绍对汉人和胡人施有恩惠，而袁尚兄弟还活着。现今四方的老百姓，是因为你的实力地位而归服的，还没受到恩惠，若不北战而南征，袁尚凭借乌丸的支持，招募忠于袁绍的旧臣，胡人一旦采取行动，胡人汉人纷纷响应，就会助长蹋顿的野心，实现其扩张计划，恐怕青州，冀州就不为我们所有了，刘表是个只会空谈没有真本事的人，自知才能不足以驾驭刘备，若重用则怕其不受控制，若不重用则怕其不受任用，你虽倾全国的兵力远征，是没有忧患的啊。”于是曹操率部队出发。部队进到易县，郭嘉说：“‘兵贵神速’。今于千里之外去袭击敌人，笨重装备过多，难以取得胜利，况且容易暴露，敌人知道后，必然加强戒备，不如把笨重装备留下，轻装昼夜兼程前进，出其不意。”于是曹操秘密通过卢龙塞，直捣单于庭。胡人猛然听曹操带部队来了，仓惶应战。胡人大败，斩杀酋长蹋顿。袁尚和他哥哥袁熙逃奔辽东。
吴魏赤壁之战
曹操官渡会战后，统一了北方，乘胜挥戈南下，企图一举消灭刘表和孙权两大敌对集团。他首先夺取了战略要地荆州，击败刘表和刘备，然后顺江而下，直取东吴。公元二○八年十月，曹操以二十万之众与孙权，刘备联军大战于赤壁，招致惨败。从此天下三分，成鼎足之势。
孙刘集团的主战派，不为曹军的强大所吓倒，能够正确分析形势，促使孙权果断地采取联刘抗曹的方针，使孙刘都能脱出势孤力单的不利处境。战争过程中，又能作出正确的分析，找出曹军的弱点和不利因素，以长击短，火攻破曹，并乘胜追击，从而赢得了战争的胜利。
赤壁大战包含着深刻的辩证法。它有力地证明优势和劣势，主动和被动，胜利和失败，是可以经过人的能动作用，加以改变的。孙刘联军正确地分析战争形势，从自己的劣势中看到长处，从曹军的优势中看到短处。不失时机地抓住敌人的弱点和错误，成功地转换了优劣地位，凭借赤壁大战的舞台，导演了一幕威武雄壮的活剧。
【原文】 建安十三年秋八月，刘表卒。鲁肃闻刘表卒，言于权曰：“荆州与国邻接，江山险固，沃野万里，士民殷富，若据而有之，此帝王之资也。今刘表新亡，二子不协，军中诸将，各有彼此。刘备，天下枭雄，与操有隙，寄寓于表，表恶其能，而不能用也。若备与彼协心，上下齐同，则宜抚安，与结盟好；如有离违，宜别图之，以济大事。肃请得奉命吊表二子，并慰劳其军中用事者，及说备使抚表众，同心一意，共治曹操，备必喜而从命。如其克谐，天下可定也。今不速往，恐为操所先。”权即遣肃行。到夏口①，闻操已向荆州，晨夜兼道，比至南郡②，而琮已降。备南走，肃径迎之，与备会于当阳长坂③。肃宣权旨，论天下事势，致殷勤之意。且问备曰：“豫州今欲何至?”备曰：“与苍梧太守吴巨有旧，欲往投之。”肃曰：“孙讨虏聪明仁惠，敬贤礼士，江表英豪，咸归附之，已据有六郡，兵精粮多，足以立事。今为君计，莫若遣腹心自结于东，以共济世业。而欲投吴巨，巨是凡人偏在远郡，行将为人所并，岂足托乎！”备甚悦。
备用肃计，进住鄂县之樊口。曹操自江陵将顺江东下。诸葛亮谓刘备曰：“事急矣，请奉命求救于孙将军。”遂与鲁肃俱谐孙权。亮见权于柴桑，说权曰：“海内大乱，将军起兵江东，刘豫州收众汉南，与曹操共争天下。今操芟夷大难，略已平矣，遂破荆州，威震四海。英雄无用武之地，故豫州遁逃至此，愿将军量力而处之！若能以吴，越之众，与中国抗衡，不如早与之绝；若不能，何不按兵束甲，北面而事之!今将军外托服从之名，而内怀犹豫之计，事急而不断，祸至无日矣!”……权勃然曰：“吾不能举全吴之地，十万之众，受制于人。吾计决矣！非刘豫州莫可以当曹操者，然豫州新败之后，安能抗此难乎?”亮曰：“豫州军虽败于长坂，今战士还者及关羽水军精甲万人，刘琦合江夏战士亦不下万人。曹操之众，远来疲敝，闻追豫州，轻骑一日一夜行三百余里，此所谓‘强弩之末，势不能穿鲁缟者也。’故兵法忌之，曰，‘必蹶上将军’。且北方之人，不习水战；又，荆州之民附操者，逼兵势耳，非心服也。今将军诚能命猛将统兵数万，与豫州协规同力，破曹军必矣。操军破，必北还；如此，则荆、吴之势强，鼎足之形成矣。成败之机，在于今日!”权大悦。
是时，曹操遗权书曰；“近者奉辞伐罪。旌麾南指，刘琮束手。今治水军八十万众，方与将军会猎于吴。”权以示臣下，莫不响震失色。长史张昭等曰：“曹公，豺虎也，挟天子以征四方，动以朝廷为辞；今日拒之，事更不顺。且将军大势可以拒操者，长江也；今操得荆州，奄有其地，刘表治水军，蒙冲斗舰乃以千数，操悉浮以沿江，兼有步兵，水陆俱下，此为长江之险已与我共之矣，而势力众寡又不可论。愚谓大计不如迎之。”鲁肃独不言。权起更衣，肃追于宇下。权知其意，执肃手曰：“卿欲何言?”肃曰：“向察众人之议，专欲误将军。不足与图大事。今肃可迎操耳，如将军不可也。何以言之?今肃迎操，操当以肃还付乡党，品其名位，犹不失下曹从事，乘犊车，从吏卒，交游士林，累官故不失州郡也。将军迎操，欲安所归乎?愿早定大计，莫用众人之议也：”权叹息曰：“诸人持议，甚失孤望。今卿廓开大计，正与孤同。”
时周瑜④受使至番阳，肃劝权召瑜还。瑜至，谓权曰：“操虽托名汉相，其实汉贼也。将军以神武雄才，兼仗父兄之烈，割据江东，地方数千里，兵精足用，英雄乐业，当横行天下，为汉家除残去秽。况操自送死，而可迎之邪！请为将军筹之：今北土未平，马超、韩遂尚在关西，为操后患；而操舍鞍马，仗舟楫，与吴、越争衡。今又盛寒，马无藁草，驱中国士众远涉江湖之间，不习水土，必生疾病；此数者用兵之患也，而操皆冒行之，将军禽操，宜在今日。瑜请得精兵数万人，进住夏口，保为将军破之!”权曰：“老贼欲废汉自立久矣，徒忌二袁、吕布，刘表与孤耳；今数雄已灭，惟孤尚存。孤与老贼势不两立。君言当击，甚与孤合，此天以君授孤也!”乃拔刀斫前奏案，曰：“诸将吏敢复有言当迎操者，与此案同!”乃罢会。
是夜，瑜复见权曰：“诸人徒见操书言水步八十万而各恐慑，不复料其虚实，便开此议，甚无谓也。今以实校之，彼所将中国人不过十五六万，且已久疲；所得表众亦极七八万耳，尚怀狐疑。夫以疲病之卒御狐疑之众，众数虽多，甚未足畏。瑜得精兵五万，自足制之，愿将军勿虑！”权抚其背曰：“公瑾，卿言至此，甚合孤心。子布、元表诸人，各顾妻子，挟持私虑，深失所望。独卿与子敬与孤同耳，此天以卿二人赞孤也。五万兵难卒合，已选三万人，船粮战具惧办。卿与于敬、程公便在前发，孤当续发人众，多载资粮，为卿后援。卿能办之者诚决，邂逅不如意，便还就孤，孤当与孟德决之。”遂以周瑜、程普为左右督，将兵与备并力逆操；以鲁肃为赞军校尉，助画方略。
进，与操遇于赤壁⑤。时操军众已有疾疫。初一交战，操军不利，引次江北。瑜等在南岸，瑜部将黄盖曰：“今寇众我寡，难与持久。操军方连船舰，首尾相接，可烧而走也。”乃取蒙冲斗舰十艘，载燥获、枯柴，灌油其中，裹以帷幕，上建旌旗，豫备走舸，系于其尾。先以书遗操，诈云欲降。时东南风急，盖以十舰最著前，中江举帆，余船以次俱进。操军吏士皆出营立观，指言盖降。去北军二里余，同时发火，火烈风猛，船往如箭，烧尽北船，延及岸上营落。顷之，烟炎张天，人马烧溺死者甚众。瑜等率轻锐继其后，擂鼓大震，北军大坏。操引军从华容道步走，遇泥泞，道不通，天又大风，悉使羸兵负草填之，骑乃得过。羸兵为人马所蹈藉，陷泥中，死者甚众。刘备，周瑜水陆并进，追操至南郡。时操军兼以饥疫，死者太半。操乃留征南将军曹仁，横野将军徐晃守江陵，折冲将军乐进守襄阳，引军北还。
(《贵治通鉴》卷六十五)
① 夏口，今湖北省武昌。
② 南郡，今湖北省江武县。
③ 长扳，在今湖北省当阳县县城附近．
④ 周瑜，三国时吴国名将。庐江舒县(今安徽舒城)人。少与孙策为友，后归策，为建威中郎将，助策在江东创立孙氏政权。策死，与张昭同辅孙权，任前部大都督。公元二○八年，曹操率军南下，他和督肃坚决主战，并亲率吴军大破曹兵于赤壁。
⑤ 赤壁，在今湖北省蒲圻县西北，长江南岸。
【译文】 公元二○八年八月，割据荆州的刘表死了。鲁肃听到刘表的死讯，就对孙权说：“荆州与我们是邻国，那里地方险要，土地肥沃，百姓富有，如能取得这个地方，这是将来成王称帝的资本。现在刘表新死 ，两个儿子又不和睦，军队中的将领也分成派别，互不团结。而刘备是一个大野心家，同曹操有怨仇，现在借住在刘表那里，过去刘表因顾忌他的才能，所以一向没有敢用他。假若刘备与荆州协作一致，上下同心合力，我们就同他们友好，结成同盟；如果他们各有离心，互不合作，就另想法去取荆州，成就大事。请派我向刘表两个儿子吊丧，并慰劳他们的将领，以观察、了解荆州内部情况。然后再去劝说刘备，叫他招抚刘表的部众，和我们同心一意，共同抗击曹操。刘备必定会高兴听我们的话。这件事如能办成功，那么局面就可稳定下来。现在如果不赶快去，恐怕荆州会先被曹操所得。”孙权同意了鲁肃的意见，立即派他到荆州去活动。鲁肃到了夏口地方，就听说曹操已向荆州出兵。鲁肃日夜赶路，到了南郡，刘琮却已献出荆州，投降曹操。刘备向南撤退，鲁肃就直接取道去迎接，和刘备在当阳长坂相遇。鲁肃先向刘备宣示孙权派他来的意思，谈论天下形势，传达孙权对刘备表示的深厚情意。接着问刘备说；“您现在预备往哪里去?”刘备回答说：“我与苍梧太守吴巨有旧交，打算去投靠他。”鲁肃说：“孙权聪明而有才智，待人宽厚和气，又尊敬、器重有本事和有德行的人，江南的英雄豪杰，都归附了他。目前，已占有六个郡，兵精粮多，完全能够成功大事。现在为您打算，不如派一个可靠的人，东面去和孙权结好，互相帮助，完成各自的事业。而您打算去投靠吴巨，吴巨是个没有大作为的人，地方又很偏僻，眼看就要被别人所并吞，怎么能依靠他呢?”刘备听了很高兴。
刘备采用了鲁肃的计策，把军队进驻在鄂县的樊口地方。这时，曹操从江陵沿着长江顺流东下。诸葛亮对刘备说：“形势非常危急，让我以您的名义去向孙权求救吧！”于是诸葛亮就与鲁肃同去见孙权。在柴桑地方，诸葛亮见到了孙权。诸葛亮对孙权说：“全国大乱，将军在江东起兵，刘备在汉水南岸收集部队，与曹操共争天下。现在曹操已铲除了他的劲敌，逐渐平定了北方，又南下破了荆州，威震天下，马上就要进逼东吴。刘备现在英雄无用武之地，逃到了这里。希望您根据自己的力量来处理当前情况吧。如果您能以吴越的人力、物力，与曹操对抗，不如早日同曹操绝交，争夺天下，如果您没有力量，那就放下军队，收拾起作战器械，趁早投降，北面侍奉曹操。如今，您表面上说是服从曹操，内心却又犹豫不决，自想独立。事情已到紧急关头了，您仍不能块断，恐怕没有几天，大祸就要临头了。”……孙权听了勃然大怒，说：“我不能拿着整个东吴地方和十万人马，去受别人牵制、摆布，我的主意已定。但我知道，除了刘备就没有一个人可以和我一起来抵抗曹操的了。然而刘备最近又败于曹操，这又怎能抗击这场战祸呢?”诸葛亮说，“刘备军队虽然新败于长坂，但现在陆续回来的兵士，加上关羽的水军，合起来还有精兵一万，刘琦集合他的江夏兵，也不下于一万人。曹军远从北方而来，已疲劳不堪，而又轻兵冒进，听说为追刘备，轻骑一天一夜，竟赶了三百余里，这就好比再强的箭，到了最后，力量也就不能穿过一层薄纱了。兵法上对此顾忌地说，这样要损失主将。再说曹军都是北方人，不习惯水上作战，荆州的百姓归附曹操，这是一时被逼于曹操的兵势，并不是真心降服。现在，您如能命令猛将，带领数万精兵，与刘备订约结盟，同心协力，必定可以打败曹军。曹军一破，曹操一定要回北方，这样，荆州与东吴的势力就强大起来，三分天下的形势也就形成了。成功或失败，时机都在今天!”孙权听了很高兴。
正在这个时候，曹操派人送了一封信给孙权，信里说：“近来，我奉皇帝的命令讨伐有罪的人。军队一南进，刘琮就扰束手投降。现在我训练了八十万水军，打算与您在吴地一块儿打猎。”孙权把这封信给臣子们看。大家看了后，没有一个不震惊得变了脸色的。孙权的长史张昭爷都说：“曹操好象豺虎，十分凶狠，动不动就说是皇帝的意旨来征伐四方。今天抗拒他，我们就变成了臣子抗拒皇帝，在道义上更为不顺。并且您可以抵抗曹操的，主要依靠长江天险，如今曹操已取荆州，完全占有了那里的地方。刘表训练的水军，蒙冲斗舰就有上千艘，曹操把它全部沿江排列，再加步兵，水陆一起顺流东下，长江的天险，他已与我们共有了。再论双方实力，敌众我寡，无法相题并论，因此，依我们看，最好的策略，还不如去迎接曹操，向他投降。”只有鲁肃一个人，在旁边一句话也不讲。孙权起来上厕所，鲁肃追到屋檐下。孙权知道他的意思，拉着鲁肃的乎说：“您有什么话要跟我讲吗?’鲁肃说：“刚才大家的议论，都是想误您的，不能够与这样的人讨论大事。今天，我鲁肃可以投降曹操，但您却不能够。为什么这样讲呢?因为我投降，曹操当然会让我回归故乡，评论名位，还能在大官下面讨个小官做，出去仍可坐牛车，有小官和士兵跟从，还可以与一些有学问的人交往游玩，一旦有了功劳，还可累级上升，做个州郡的官。如果您投降曹操，试想能得到个什么下场呢? 因此，希望您早日决定大计，不要听他们的议论了。”孙权叹了一口气说：“大家的主张，很使我失望。您所说的一切，正与我所想的完全相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