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岛上,阿雅就开始整理自己的东西,惊慌失措。
回来的路上,她虽然一直在用邹严取笑我,但她的眼睛里,却时时刻刻都被恐惧充满,尤其是在她望着萧峰的时候,那种恐惧似乎扩大到了她身边的座椅和她手中抱着的水杯。
萧峰的车开的平稳,她水杯里面的水却一直像海面的浪涛一样汹涌起伏,左右摇晃,那种摇晃一直持续到我们下车。
我也整理了我的东西。
她出门的时候,我也没有犹豫,跟上了她。
一抹橘红的晚霞,好像斑斓的丝绸铺开在天边的地平线上。
翻过那座陡峭的山,就到达了那个叫做哭泣海湾的地方,说是海湾,其实只是一个三面环山的水域,峭壁嶙峋突兀,很难找到一个落脚的地方。
费了不少功夫,我们才在水边找到一块窄窄的礁石,容纳两个人一起站立。
海浪拍打着我们脚底站立的礁石,天色渐渐暗沉下去。
阿雅望着海天相接的地方,一直沉默着,虽然她从人类的街市中买过许多看起来好看的东西,但一件也没有带来,她似乎看出了什么。
“千凝,我再问你一次,决定好了,跟我走吗?”阿雅说。
我点头,我不能看着她一个走掉,我也不能一个留在这里。
我还记得她一个靠在街角,凝望着那个虚无缥缈的方向,等待着他的出现,那种怅然怨恨的眼神,其中含着的孤苦,有多让我心酸。
从前不知道那是为什么,但是后来知道了,就更不愿让她独自离去。
黑夜终于笼罩了天空,大海隐藏在了夜色之中,天空中一轮满月,清辉朗朗。
阿雅等的船仍旧没有来到。
在我感觉百无聊赖的时候,忽然看到她脸上露出欣喜。
“在这里,我们在这里。”她一边在礁石上跳起,一边向着大海深处挥手,我朝她挥手的方向瞭望,用劲全力的去找,也没有找到一丝一片看起来像船的东西,甚至连一点亮光都没有看到。
但她脸上的笑容却愈来愈浓,兴奋的眼睛紧紧盯着海面上一个固定的地方,好像那里真的有一艘船,正在慢条斯理的向着我们不断的靠近。
她转过身,对我大喊说,“来了,来了!千凝,你快看!”她抬起手,手指指向不远处的半空那个只看得到蓝天的地方,“他们把旗子都升起来了,两只骷髅,一只海星!那是在欢迎我们呢。”
可我朝着她指的方向,瞪大了眼睛,也没有看到一片木板,或者一只骷髅。
她用双手抱住头,望着那个方向,露出一脸的恼火,“怎么又在跳舞,为什么不能先靠岸,先让我们上去?”
然后她将双手成一个桶装,放在嘴边,对着那艘船,拉长了声音大喊:“靠岸,快靠岸!”
我努力的循着她望过去的方向去寻找,却在那里,什么也找不到。
没有灯光,没有船帆,没有船的影子,什么也没有看到,什么也听不到,我的眼前只有那一片隐藏在黑暗中的无边无际的大海。
一只手忽然扶在我的肩头,我回过头,看到萧峰的脸,他的脸比我面前隐藏在黑暗之中的大海看起来还要灰沉。
我连忙去扯阿雅的袖子,“干嘛?”她打开我的手,又将手卷成桶装对着海水喊,“靠岸!你们给我靠岸!听见了吗,靠岸!”
她又一次甩我的手,这一次她回过头,“干嘛?”她说,准备发火,然后她看到萧峰,于是表情在脸颊上凝固。
过了好一会儿,她说,
“岛上好无聊,我们呆的好不习惯,还是想象从前一样,在人类的世界里呆着!”她故意做出欢乐的样子,装作什么都不在意,但她的手一直在摇晃。
萧峰的脸在黑暗中,显得面无表情。
“你还可以象从前那样,来看我!”她说,转头望了望我,向他一笑,我竟然觉得她笑的凄然,“还有千凝!”
“你可以走,她不行!”他说,扶在我肩头的手变的沉重的许多,我本来准备趁他们说话的时候,想办法从他手里挣脱,却没有成功。
阿雅看起来也有些着急,她抓了我的手,尝试着将我从萧峰手里拽走,走向旁边海面,一边嘴里念叨,“靠岸了!他们不会等太长时间!”我朝她望着的地方望去,可仍旧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听不到。
但她正在转身朝那个地方走去,并且将一只腿踏了出去,那只腿便无缘无故的消失在半空。
那里真的有一艘船,但是我看不到。
萧峰的双手都按在我肩头,沉重的象肩上压了两块石头。
“你上得了那艘船,但她上不了。”
阿雅停下来,转头望着我。
“她的魂魄会被那些人鱼留在珊瑚虫修建的宫殿里,成为她们鳞片上的美丽装饰品,她的尸体会沉入海底,成为海鱼们的点心。”
他说的是对的,我根本看不到那艘船,我应该会直接沉入海底。
因为我……
“因为她魂魄不全,妖力全无!”萧峰说出那几个字,一字一顿,竟然有种咬牙切齿的感觉,“连一个普通的人类都制服不了,随时会有妖怪想要占据她的躯壳,随时也有妖怪想要夺走她所拥有的魂魄。你若带她走,只会让她的灵魂找不到自己的归路!”
阿雅的脸上神情变的僵硬,她回头望了望那艘船,然后转身望了望我,脸上显出几分犹豫,最后,她朝那艘船走去,然后消失在我面前。
她还是一个人走了,留下我。
我发现自己莫名其妙的抽噎起来,其实是我舍不得她,她走了,我会比她更孤苦,那些神秘莫测,无法预知的可怕东西,会逐渐逼来,将我淹没,而我连抬起双臂,反抗的力量都没有。
“千凝!”当阿雅的形象如同奇迹般的重新出现在我面前,我不禁张大了嘴巴。
……
那艘船我一直没有看到,直到后来他们说它走了,我也没有看到什么,只是转身的时候,我似乎听到海湾中飘来一连串清脆如流水的钢琴乐声。
那天晚上,当萧峰出现在我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