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串清脆的铃声,这时从窗外传来,似乎有摧枯拉朽的力量。
忽然间我感觉头痛欲裂。
双脚不受控制的抬起,自动转向门口,然后越走越快。
“千凝!你干什么?”邹严抓住我的胳膊,我便抬起手,他飞上了半空,重重的落在窗口沙发前的一张小几上,将那只小几生生砸做两半。
我目瞪口呆,好像妖力又回来了。
比我原本的力气还大了好多。
铃声依旧在耳边,我的双脚在走,朝着大门的方向,出门的时候,我回头,邹严正从家具的碎片中挣扎着爬起,为什么不死?
一只手臂机械的抬起,打开那扇门,我的双腿就带着我走出门外,铃声还在响,即使捂住耳朵,也能清晰的听到,在我的脑海中不断回响。
我经过深夜无人的街头,经过黑漆漆的巷道,经过已经不再喷水的喷泉,最后,在一栋大楼的楼顶,我看到了那个摇铃的人。
黑色的长袍,黑色的兜帽,铜铃攥在他手中。
铜铃声住了,我一屁股坐在地上,感觉就像一只提线断了的木偶,心情沮丧到了极点。
然后我看到他的兜帽,他的兜帽下面什么也没有,只有黑色的气体,像云雾一般汹涌流动,围绕着两颗发光的圆点。
我不禁倒抽一口凉气!
忽然,那张可怕的脸不见了,我掉进了一个黑洞洞的无底深渊。
……
“千凝?”一个遥远的声音在我耳边,有些熟悉。
一阵冷风吹来,我打了一个哆嗦,张开眼睛,在我面前趴着的,是穿着丝绸睡衣的阿雅,她顶着一张总是苍白的脸,满眼疑惑的望着我。
在她身后,连绵不绝的松树和柏树中间,一座座坟茔从泥土中隆起,聚集在坟茔前冰冷青灰的墓碑之后。
我坐在阿雅卧室的露台上,虽然之前我在一栋高楼的楼顶。
“我怎么会在这儿?”她应该知道答案。
她耸了耸肩,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我怎么会知道?一大早打开门,你就在这儿了!还把我吓了一跳。”
我从她那块棕底红色花纹的地毯上爬起,远处的天边,一轮橘红色的朝阳,正从晨曦中冉冉升起。
“不过也好,省的我去城里再找你!”她说,“昨天,你都去哪儿了,我找了你一晚上都没有找到。”
昨天晚上对于我来说,简直是惊心动魄!
没有做成过一件事情,还丢失了妖力,说出来都是满满的伤心。
“对了,魂魄呢?”她满怀期待的在翻我的包,“我可不想去那里了。”
她翻出那根骨头,放在耳朵跟前听,又摇晃了半天,终于发现里面的东西并没有如她所愿,于是沮丧的将骨头扔在一旁,然后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盯着我。
让我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可是我们在二楼。
“抓一只魂魄很难吗?你告诉我抓一只魂魄很难吗?那些法子都教给你了,都十天了,到底怎么回事儿,你真就那么笨,那么拿不出去吗?怎么就收了你这样的徒弟?”
我低头看着地毯上的缠枝花纹,一夜没睡,有一种说不出的困倦正笼罩在我眼前,让我上下眼皮打架。
阿雅忽然在我耳边喊,吓的我的睡魔一下子都不见了。
我瞪大眼睛望着她。
“绳子?绳子?你的魂绳呢?”她说,眼睛瞪的比我还大,她的声音在喉咙里颤抖,双手抓着我的两只脚踝。
我脚踝上那两圈本该绑着魂绳的地方,空了。
魂绳是摄魂的生命,连接着魂魄与躯壳,如果丢失,摄魂会在很短的时间从这个世界消失不见。
我失去了妖力,是因为魂绳?
昨天晚上,我几乎一直在跑,在奔跑的过程中,脚腕上的魂绳松脱也是有可能的,我都没有低头去看看,如看一看,也许就不会这样了。
阿雅用怜悯的眼神望着我,“那个布匹贩子丢掉绳子之后,就坐在那里一直哭,哭着哭着,忽然就消失了,只剩下一堆,一堆……”她说不下去,站起身,转身走进屋里。
将我留在外面,她是不想看着我消失。
我不知道是不是会消失,就坐在那里等,等了好久,什么也没有发生。
阿雅打开门,看到我仍旧坐在外面,眼睛瞪的象铜铃。
……
我跟着阿雅走进屋内,她打开一扇凸雕卷曲云纹的白漆木门,木门里面,是一条狭长幽暗的走廊,通向尽头一个椭圆形的小房间。
走廊两旁都是书,就像书店货架,琳琅满目,从天花板上垂下的细长吊灯,散发着淡白的光芒。
她在书架上四处翻找,一边在嘴里嘟囔。
“到哪儿去了”“应该就在这里,”“是在这里的!”
“做人的时候,想要吃饱穿暖,吃饱穿暖之后,又想要良田美宅,有了良田美宅,又想要黄金万两,有了黄金万两,又想要如花美眷,欲望总是无穷无尽,不能满足!”我来的第一天,她将我带到这里,正颜厉色的对我说了那些话,
“他让你续命长生,满足你为人一生最大的一个愿望,但是,做为回报,你却不得不沦为他的仆人。”
那个时候,那些话,让我如醍醐灌顶,于是对她崇拜的五体投地。
在阿雅翻找的过程中,一些书顺着书架滑落,散在地板上,到处都是。
我弯腰去捡。
因为她全神贯注的在找她要找的东西。
我从地上一本书的扉页,看到一行字。
“因为有你,便不再孤单!”
落款是萧峰。
阿雅从我手中抢过那本书,飞快的扔进书架的一个角落。
“找到了!”她兴高采烈,好像一个得胜的将军,而她手里多了两条红色的魂绳。
……
我将魂绳绑在脚上,“这一次,可不能弄丢了,我也就这么一副,还是……”她没有说下去,好像有什么不能说的事情。
魂绳回来了,不知道我的妖力是否也能回来。
“对了,忘了一件事情,他还送你一件东西!”阿雅说,她的表情,让我觉得她不是忘记什么,而是不想说,却又不得不说。
……
在我床头摊开着一件华丽的白色礼服裙,有着精致的蕾丝花边和漂亮的珍珠搭扣。
裙子上放着一张字条,上面写着:“穿上它,来见我!”
字迹和我看到的那本书上的字迹很像。
字条下方的落款果然是,萧峰!
“他送你的!”阿雅双手抱在胸前,倚着门,脸上乌云密布。
她不高兴。
“他是谁?”我其实是想问,他为什么要送我这条裙子。
“四大祭司之一的朱雀祭司!”她的脸色更差,但她知道我问的是什么,“他要见谁,就可以见谁,没有那么多为什么。”
每次提到萧峰,她的脸色就会变得异样。我想起好像那只蜘蛛说过,萧峰是她师父。
我不很厚道的想要快些见到萧峰,不是因为那件衣服,而是好奇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阿雅车子开上半山,在一个门口修建仙女雕塑的灰色建筑前停了下来。
一个身穿着黑色西服,脸上戴着墨镜,身材魁梧的男子走上来,恭恭敬敬的替我打开车门。
小提琴的欢快乐声,从一楼一扇打开的窗户后面传来。
阿雅已经从车子的另一边下了车,她穿着一件红色的礼服裙,头发高高梳起,更显的窈窕妩媚。
她努力的昂起头,用脸上的骄傲掩饰着心中的紧张。
去见祭司,本来应该是我紧张,但最后紧张的却是她。
大厅里装饰的金碧辉煌,高高挑起的天花板被分成许多个方形的格子,每一个格子里都绘制一副色彩相近的油画。
油画下面,走着衣着华丽的男子和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子。
阿雅发现一个棕色头发,眼神忧郁的帅哥,就忘记了我们,两眼放光的跑去搭讪,红裙子在人群中如蝴蝶一般的飘来飘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