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阁的弟子看到这一幕,连忙直奔销魂殿。
不消一会儿,笙箫默闪电赶来,落十一瘫软在门口,哆嗦跌撞的将糖宝扶起,毫不犹豫的渡她内力,给她疗伤。
糖宝已开始渐入昏迷之态,口里仍不忘心心念念着。
“骨头,娘亲。”
笙箫默望着,那眼神中已透着彻底死寂的白子画,血迹斑斑的一幕,让旁人看了心颤。
失神无言的雪白将花千骨心碎的抱入怀中,紧紧的搂着,止了血,渡她内力,拼命的想要保住守住什么。
笙箫默小心的过去,深知这胎怕是保不住了,实属不忍再试探搭脉,不断想着该怎样安慰,绕了一圈,手中紧攥着折扇,久久不敢开口,因为仿佛,此时此刻,开不开口,都已经没有了任何意义。
“子……”
硬生生挤出一个字,却没有了再喊另一个字的勇气。
因为她犯了一个错,犯了一个致命的错,并且是一件另白子画永生永世再也不可能原谅的错,那就是——伤了花千骨。
肝肠寸断,鲜血淋漓的的画面,让她有些不敢相信,不停的问自己,问自己,她这是,到底,做了些什么?
眼睁睁的看着那狰狞的鲜血在洁白的长袍上,晕染绽开,寒气彻骨弥漫,仿佛在这个世上,只剩下了他与怀中的那个人,而其他,包括她,都是没有必要的存在。
原来,以命换命又如何?
他,到底是看不见她。
罢了,该做的,不该做的,她都做了。
最后,终了,换来的怕是一个恨吧。
那千年不变的冰冷,千年不变的情绪时时在提醒她。
在长留,不在长留,有何意义?
又有何区别?
她本就不属于这里,他也本就从未属于过她。
成天的自怨自艾自怜,到头来委实一个自愿。
告诉自己,走吧,离开这里,离开长留,离开——他。
避开这些是非,避开这些对错,不再纠缠。
因为,她的爱,累了。
什么也不说,没有再看任何人,如同幽灵般轻轻飘过,出了藏书阁,紫光闪过,消顺即逝。
笙箫默目送着,那远去没有一丝留恋的光,不知为何,竟满意的点了点头。
因为他看见,在紫熏离开的最后一刻,那堕仙印记——不见了,她——这次,是真的,放下了…….
就在这时,一句话突然闪过,想着,忙走至花千骨身边,半跪下,疑惑抚脉查看,果然……起身拍了拍白子画的肩,只说了两个字。
“无事。”
白子画僵硬的抬起头,清冷的说了一句。
“我知道。”
笙箫默先是愕然,接着摇头,连他都能想到,师兄又怎会不知。
原来早就知道这孩子不会失去,所以如此才沉得住气,未敢挪动,连续给千骨输着内力吧。
只是平日师兄那样护她,如今,还是在自己面前,伤的惨重,现在,他是有多恨自己的无能。
“师兄,带千骨回绝情殿吧,这里太凉,还要用药。”
白子画点了点头,试了试额头,脸,小手终于有了温热,放下心来,宠溺心疼的再看看怀中昏睡过去的可爱,暗叹,无论如何,这劫,总算是过了。
…….
绝情殿上,笙箫默将药交于白子画手上,冷静的把药放入花千骨口中,用内力,让其吞咽服下。
幽若哭嚎,吓的不轻,手忙脚乱的给花千骨换上干净的衣服,想要擦拭那残余的血,白子画抬手接过热布,轻轻的极为小心的擦拭着。
每一处,心里就揪一下,又禁不住想要怨她,这么大了,做事还是那样冒失。
可他呢,口口声声说要保护。
可是,还是次次受伤,这次还是在自己的眼皮下,各种自责,各种愧疚,让他不敢直视她现在那张惨白的脸。
疼惜抬手抚着,眼眶逐渐有些红湿,片刻,泪滴划在了白如纸的脸上,合眸,低头,动情的吻上她的额,眼,鼻,腮和唇,恨不得捧在胸前,揉进心间,融入骨里。
门外传来声音。
“师兄,出来一下吧。”
白子画应了一声,低头不舍得看着花千骨,掖好被角,出了门,交代还在门外抽泣的幽若。
“照顾好她。”
“师兄,林随意已经等着了。”笙箫默沉重的语气。
白子画点了点头,示意。
“让他过来吧。”
长留殿外的桃花树下,三人不动的站在那里,气氛煞是紧张。
“这样做?是为了什么?”
第一个打破僵局的竟是白子画。
笙箫默被这突如的一句,半天没有反应过来。难道是在责怪林随意?
听懂的怕是只有林随意,不紧不慢,不急不躁。
“不为什么!”
“为了花千骨,非要做到如此?”
笙箫默满头雾水。
“林随意说过,只护花神一人。”
笙箫默凌乱打断。
“师兄,林随意,你们说的我怎么听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随意淡淡一笑:“儒尊问的是事前?还是事后?”
揣测着:“曾经,我问过师兄一句话,师兄没有回答我。”
“儒尊问的可是,林随意是不是在情劫当中?”
笙箫默点头
“是,我是这样想的,如果你不在这情劫当中,那你为何还要回来?难道单单只是因为神之力的召唤?或者说你是担心千骨危险,特来相助?既是相助,又怎会不牵扯其中,置身事外?我曾以为,这情劫,会是你与千骨……。”
顿了一下,谨慎的看了眼白子画,还好没有什么表情,干咳了两声,继续说下去。
“看来你对花千骨的感情,我确实是想错了,不过,今日看来,你果真在这情劫当中,只是没想到,竟是这样的存在。”
“那林随意谢谢儒尊的信任。”
笙箫默继续说着。
“千骨提出这孩子会拜你为师,你同意,但绝不留下,要求孩子去崂山找你,让她担心。”
“千骨让你算算这孩子命格,你说太远了,看不清楚,只留下命途多舛四字,让她担心;你明明知道花千骨有滑胎的迹象,并且是最为虚弱,也极为心疼这差点失去孩子的时候,你又通过幽若糖宝传达尊上与你私下决定,让这小小的孩子,独闯崂山,依然让她担心。因为你早就知道,这各种的担心又让花千骨有些坐不住,必定会下殿寻尊上问个清楚,而通知千骨的不是幽若便是糖宝,两人性子皆是毛躁,又同样的爱护疼惜千骨,下殿必会跟随,而此时紫熏正是魔仙两道徘徊不定,稍有不慎,就入极端,师兄自然会寸步不离,尽心护法。你还算准了,糖宝幽若的抱怨的毛病,有极为担心花千骨,怕稍有差池,另师兄责骂,阁内必定会有,身孕,小心的字眼令紫熏听见,这一步步,一节节,真是没有任何嫌隙。”
白子画始终不说话,默默听着。
“儒尊说的林随意为何这样阴险?”
“难道你就不怕这孩子没了?”
“不会,就因为这是神胎,每个神都有自己的天劫,此次的劫,只是花神的劫,是花神即将融入神界,神身神力初次融合的试炼,只有经历过天劫的洗礼蜕变,才能炼就超然物外。而这神胎,无劫,又谈何失去。”林随意淡淡道来。
“那万一稍有差池呢?”
“那自有别的办法。”
对啊,这林随意何等聪明,还有什么是做不出来的。
只是让笙箫默越来越不明白,林随意为何要这样做?
不是说要保护千骨?
本已清晰的思绪,断了。
林随意:“看来,儒尊是了解了事前,不了解事后。”
白子画:“其实,这劫,本没有你。你来,是为了加快这劫。”冷冷的声音。
“看来尊上已经明白,是,这劫,本就无我,而我必须护着花神,承诺在先,便也牵扯其中了。”
笙箫默有些明白了,思索着。
“加快?加快?牵扯其中?”
一惊:“林随意?你是在逆天?”
“是,我是在逆天,来之时便就想好了,花神这天劫,我们只知是两年内,可着实无法预知又是哪日,况且,天雷即来,到了那时,别说是这腹中的孩子,恐怕花神也应是保不住了吧。”
“你已知天机,还故意牵扯其中,加快渡劫,本应发生的,却因你的存在,幸而避免。改他人命格,泄露天机,这等大错,你要如何去承担?”笙箫默已经彻底惊了。
镇定的微笑:“当然是随意自己承担。”
“那你已知道面对的是什么?”
白子画:“是花千骨的天雷。”
笙箫默:“天雷?”眼前这林随意,极为聪明,极为通透,逆天改命,即助千骨避过天劫,又明知逆天,会将千骨所将要承受的,引到自己身上,还是那样做了吗?还是他本就那样打算?
“望尊上,儒尊先不要告诉花神。”
殿内,哐当一声响,碗掉落在地,幽若站在殿内的门前,再也出不了声。
白子画踌躇:“那这天雷,对你?”
“无妨,林随意也历过这天雷,只是折些修为而已,谢尊上关心。”
白子画:“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