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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邀月院宝玉听教训 闹腾腾林家出贾府

次日,林源、林长生、林黛玉、林炎四个主子吃过早饭,在院子里消食闲谈。谈起昨日的见闻,林长生道:“你们觉得贾府如何?”林黛玉绞着帕子,轻声道:“不如在自己家舒服,行动多有不便。”林炎则直白的道:“岂止这些,昨日我见了这府里的人,衣着打扮倒是体面的很,一个个的鼻孔朝天。主子们还罢了,那些奴才们凭的是什么呢?不过是狗仗人势。再说那个传说中衔玉而生的宝玉表哥,果然人如其名,生的是如宝似玉,混在女儿堆里,若不是他穿着男人的衣服,我还以为是哪一房里的小姐呢。那贾宝玉不仅长得像女孩儿,还没有男子应有的气概。性格怯懦,优柔寡断,真不像个丈夫。今后若是哪个女子嫁了他,不像嫁了个夫君,竟像是得了个闺蜜一般,你们说是不是很好笑。”这一番话说得林黛玉抿嘴微笑,林源与林长生早知道贾宝玉的为人,没有什么表示。林炎原本调笑的语气陡然一转,气愤的道:“这个贾宝玉真是个浑人,父亲远道而来,他不知道拜见,外祖母竟也纵着他。这样的人,父亲见了难免不高兴,不见也罢。他竟然给姐姐取字叫什么‘颦颦’,真是气死个人了。”说道此处,林黛玉也不禁蹙眉。林炎接着说:“我当时生气,就说:‘姐姐的字自有父亲来取,表哥怎么连这个道理都不知道?’那贾宝玉自知理亏,只好讪笑。外祖母有些不高兴,还是那个能说会道的琏二嫂子打圆场,说什么‘都是孩子话,说说也就罢了,不必放在心上,以后一处伴着,说笑的日子多着呢。’又说几句玩笑话,哄的大家都高兴了,这事算是揭过了。”

林源问林黛玉:“你见了那贾宝玉可有什么感觉?”林黛玉低下头道:“觉得似乎在哪里见过一般。”林炎插言道:“那贾宝玉特也无礼了,见了姐姐就说:‘这个妹妹我曾见过的。’”林长生道:“贾宝玉与黛玉都是修士转世,神魂不比凡人,即使转世为人,有些记忆也是不能磨灭的,只需一个诱因,便能回忆起来,这也不足为奇。”林黛玉低头不语,林炎问道:“修士转世是什么意思?”林长生道:“你还小,这个等你长大了再说与你知道。”林炎撇嘴道:“我不是小孩子了。”林黛玉收拾好心情,揶揄道:“是,你是还没姐姐高的大人了。”林炎哼一声,假装生气的转过身,嘟囔道:“你们都欺负我,不理你们了。”林黛玉笑道:“好,从今以后就别找我们说话。”然后向林源道:“父亲,女儿陪您说话。”林炎转过身来,嚷道:“好啊,你们和起伙来了,我今天就让你们说不成话。”说着,上去挠林黛玉,林黛玉痒的受不了,口中直讨饶,玩闹一阵,林炎才放过林黛玉。

谈话结束,便开始每日的功课。林炎照例修习武功,林长生在旁指导,以前是林源指导,后来林长生来了,就由林长生教导了。林黛玉的修炼现在也是林长生教导。林源是个万事不上心的,有事弟子服其劳,自从林长生来了之后,林府一切都有林长生负责,林源只当个甩手掌柜。

林炎练习基本功,林黛玉练习剑法。

姐弟二人换了衣服,林炎在院子里扎马步,林黛玉练习挥剑。林长生与林源两个修为最高,已经不需要像他们这样练习基础,功法在身体里时刻运行,除了突破与顿悟,他们一般不苦修,讲究顺其自然。此时,他人二都是家常装束,在院子里的大梧桐树下下棋。

林炎一心一意的扎马步,不敢偷懒。别看林源与林长生在下棋,若是林炎稍一松懈,他们立刻就会知道,林炎就要倒霉。起初,林炎习武的时候坚持不下去,偷眼看见林源没有看自己,以为注意不到自己,就放松一下,谁知他刚放下手臂,便觉手臂被石子击中,林炎甩着手臂,林源头也不抬的道:“不许偷懒。”林炎只好继续扎马步。这还是轻的,若是教训不改,林源便会乱石齐发,打的林炎无法招架,虽然不会受伤,却很疼痛。之后,林炎再也不敢偷懒了。即使林源与林长生不在,林炎也是全神贯注。林黛玉向来懂事自觉,省事的很。

在荣国府中的这一方天地中,林源一家沐浴晨光,各行其事,不闻人语声,只有剑气带起的风声,棋子的动响,莎莎的风声,一股淡淡的温馨萦绕其间。此情此景,当真是如诗如画,让人不忍打破这份宁谧。若是在林府,自然无人敢打扰,如今在贾府,情况就有所不同了。

没多久,院门外骚动起来,是贾宝玉来了。他不经通报,直往里面走,外面的人拦他不住。贾宝玉闯进了院子,看到林炎与林黛玉在拿着木剑在那里劈刺,还以为他们在玩呢,高兴的跑到林炎面前,说道:“林表弟,你这是什么玩法,怎么只有一个动作?”林炎不说话,贾宝玉又跑到林黛玉跟前道:“林妹妹,你怎么也跟表弟一样玩起来剑来,这多没意思,不如咱们说说话。”林黛玉不搭理他。贾宝玉锲而不舍的道:“你们怎么不理我?这木剑有什么好玩的。”林炎与林黛玉一心练剑,摒除杂念,就是不理他。贾宝玉也觉得没意思,想找个地方坐一坐,这才看到梧桐树下的林源与林长生。

贾宝玉昨晚没见到林源,今日初见,立刻被林源的外貌折服,呆病复发,心想:“这世上怎么会有这般人物,真真是神仙下凡,在他面前似我这般世俗浊物,真要羞愧死了,原本林表弟钟灵毓秀胜我甚多,这个人只怕林表弟也不能及他万分之一。原来男子也有不是泥做的,还有玉做的。难怪古人说:‘君子如玉。’这真真是如玉君子,我辈楷模。”这般想着,就再也挪不动脚,站在那里,痴痴的看着,眼中只有一个林源,把不如林源的林长生给忽略了,什么林妹妹这会儿也不在他心里了。

林源见贾宝玉这副呆样,心中不喜,沉下脸来,林长生轻叱道:“哪里来的野小子,好不知礼数。”这一声呵斥,令贾宝玉回神,这才看向林长生,心中惭愧:“这也是个神仙般的人物,虽不及他身边那人,也是我所不如的,我刚才竟没看到,真是惭愧。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神仙就应该跟神仙在一起,我等凡夫俗子只有仰望的份。”这时,贾宝玉的奶妈李嬷嬷追上来,先是埋怨贾宝玉道:“我说哥儿,你跑那么快,摔着了可怎么办!”然后才向林源道:“林姑爷好,请林姑爷的安。”然后向林长生、林黛玉姐弟的问好,三人各专其事,不予理会。

昨天林源去老太太那里时,李嬷嬷见过林源,贾宝玉听见李嬷嬷叫林源姑爷,不相信林妹妹他们的父亲会这么年轻,如同琏二哥哥一般年纪,便问:“嬷嬷,你怎么叫他林姑爷。”李嬷嬷从小照顾贾宝玉,对他的想法不说是一清二楚,也多少能理解一些,便说道:“这位就是你林妹妹、林表弟的父亲,因修道有成,才显得年轻。”贾宝玉恍然大悟,说道:“原来是林姑父,怪不得呢,也只有林姑父这样的人,才能生出林妹妹、林表弟这样的人物来。”

其实,林黛玉与林炎长得都不像林源,也就是林海。儿子肖母,林炎像贾敏,贾敏容貌不俗,林炎生的自然不差。林黛玉因是绛珠仙草转世,神魂强大,肉身便以神魂为基,与绛珠仙草转世前的容貌一致。

灵魂本无形态,托生为人有了肉体,肉体容貌遗传自父母,灵魂便以身体形状而定型,灵魂潜意识中便以为是有形态的且与身体一样,因此,人死后,出窍的灵魂与肉身一模一样。灵魂转世喝了孟婆汤,前尘皆忘,如同白纸,灵魂便会回归原始形态,无形无态,就像一团气体。投生后有了肉身,灵魂便又会化成与肉身一样的形态,如此周而复始。

有些人与前世长得相似或一样,这样情况的灵魂或是执念过深,即使喝了孟婆汤已然眷恋前世,灵魂便会潜意识的记住前世的形态,转世后肉身的长相便会像灵魂的形态;或者是修士,修炼出神魂,投生后的长相便会以神魂而定。

林源的肉身以前是林海在用,林海只是普通的灵魂,遗传父母的基因,长得像父母。而林源接收肉身后,因神魂强大,肉身长相便会向林源的神魂靠拢,现在的林源与林海年轻时已有些不像了,而且随着林源修为的加深,今后这具肉身改变将会更大。

言归正传,贾宝玉说出那样一番话来,林源他们对贾宝玉的不喜更甚,见了长辈不知行礼,满口胡言。林长生道:“都说要‘入乡随俗’,我看贵府的‘俗’,长生与师傅是万不敢随的,林家比不得你们簪缨之族,习俗与世不同,别具一格。真怕习惯了这里的‘俗’,做不得外面的人。贾宝玉,我且问你,昨日你以何身份为黛玉取字,你置我师傅这个父亲于何地。今日你又这般莽撞行事,不经主人允许,擅自闯入。你也老大不小了,真是一点礼数也不懂。你在别处如何我们不管,但你不该犯到我们面前,我师傅的眼里是容不得沙子的。”这番话说的毫不客气,厉声厉色,只把贾宝玉唬的呆立半晌。

贾宝玉从小到大从没听过这番言语,一时不知如何作答,却不觉得自己有错。平日里都是这样与姐妹们玩的,到了林长生这里却行不通了,这一定是林长生故意找茬。因此,便对林长生生出许多不瞒。心中想道:“林姑父身边的人也这般世俗,真真是想不到,怨不得林妹妹与林弟弟也是这般做派,只怕是被这人给带累坏了,林姑父必定也被他蒙在鼓里。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要让林姑父赶他出去才好。”这般想着,他对林长生的欣赏之心就去了几分。

贾宝玉也是读过书的,礼节还是知道的,便向林源作揖道:“请林姑父的安。”对林长生则理也不理,林源这才正眼瞧他,道:“免了。”转身进屋,意思是让林长生陪贾宝玉。贾宝玉见林源走了,想追上去,又恐唐突了神仙。转眼看到林黛玉,想和她说话,只把眼睛瞅向林黛玉,欲语还休。林黛玉完全无视,他又看向林源的去处,想要跟进去。林长生自然不会让他如愿,拖着他进了自己屋里。

到了房中,红菱呈上茶水,那贾宝玉见红菱生的娇俏可人,不免又看的痴了,心想:“我只道府中的女子是万里挑一的,没想到林家的更好。”红菱放下茶,很快便退下,瞧也没瞧贾宝玉一眼。贾宝玉没能多看一会儿,颇觉可惜。林长生冷哼一声:“怎么,又看呆了?”贾宝玉笑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看到美好的东西,心中愉快,不免多看几眼。”林长生冷哼一声道:“巧言令色,不过一好色之徒,宝二爷今日没去上学?”贾宝玉道:“因学里不太平,老祖宗怜惜,请了先生在家教习。现在,还没开课。”林长生又道:“都读些什么书?”贾宝玉道:“在读《诗经》。”林长生淡淡的讽刺道:“怨不得你见了女子走不动路,《关雎》看多了吧。”贾宝玉心中不喜欢林长生,此时又话不投机,不想与他多说话。林长生的言语中又一再讽刺自己,泥人还有三分火气呢,贾宝玉的语气也不客气起来:“你是什么身份,不过林家的下人,竟养的你们充起主子来了,你这样的刁奴真该发卖了,也不知你怎样哄骗林姑父,才让林姑父这样看重你。”林长生被贾宝玉如此说反而笑起来,若是熟悉他的人,便知道贾宝玉要倒霉了,贾宝玉却丝毫不知,还一脸正气。林长生缓缓道:“小子,你真是活的不耐烦了,我林长生长这么大,还没人敢跟我用这种语气说话,你也不出去打听打听,林大爷我的名号。你若真是活的不耐烦,林大爷不介意送你上西天。”本来,林长生觉得贾宝玉是小孩子,教训几句也就罢了。没想到这贾宝玉如此不识抬举,林长生面如沉水,杀气凌然,如九天魔神降世,这才是林长生的本性,贾宝玉感觉不到杀气,只觉得空气降温了。林长生在贾宝玉眼中依然成了恶鬼的化身,贾宝玉被唬的不轻,大叫着跑出去了。

贾宝玉回去后一直昏昏沉沉的,史老夫人一面让人赶紧去请太医,一面质问李嬷嬷:“这是怎么回事?好好的宝玉都教你们带累坏了。”李嬷嬷慌忙跪下道:“哥儿早上还好好的,就是去见了林姑爷才成了这个样子的,谁知道林姑爷说了什么。”贾宝玉是史老夫人的心头肉,他如今这副模样,李嬷嬷害怕自己被罚,就把过错都推给林源。

因林源对史老夫人态度冷淡,史老夫人本就不喜,如今更是雪上加霜,她让人传话给林源道:“宝玉如何还有他老子娘,你只需管好你林家的,宝玉的教养不牢上心,快过来看看宝玉,若宝玉不好了,老婆子让你们个个都好不了。”林源听了这话,瞥一眼身边的林长生,林长生对那传话的人道:“你也带两句话回去,贾宝玉如何,都是自找的,想让老爷守着他一个晚辈,也不怕他折寿。”贾母听了这番言语,气的不行,哭道:“我好好的姑娘嫁到林家,生儿育女,就这么没了,让我这白发人送黑发人,如今他们来了,我们好生招待,还不知足,我可怜的女儿啊,是母亲没能给你找个好归宿啊。他祸害了你,又来祸害我的宝玉啊。”一时,贾府的人都聚集到史老夫人住处,闹腾的府里不得安生,惹得一干人好生相劝,直到太医来了,史老夫人才勉强止住。贾府众人因此对林家人没了好感,。林家也对贾家不满,林源等人都不是能受气的,当即让人收拾东西,准备离开贾府。

贾政劝好了母亲,听说林源要走,又赶来劝说林源。林源是决意要走的,他不说话,只是看着下人收拾东西,林长生在旁边道:“侯门公府,我们小小的庶民住不起。二老爷还是让我们去吧,大家心里都干净。”贾政道:“这是说的哪里话,都是一家子,何必置气,妹夫,你向母亲陪个不是,这事就算过去了。你们这么一大家子,出去了住在哪里?现成的地方不住,反而住在外面,没得叫人笑话。”林长生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我们不怕别人笑话。”贾政此时也来了气,呵斥道:“你给我住口,我只跟你们老爷说话。”林源淡淡的道:“不敢劳您费心。”贾政听来,这话简直诛心,不愉道:“妹夫,何苦如此?你家那老宅这么多年都没人住,还能住人吗?”林长生道:“我们刚来一天,就闹成这样,以后还怎么住,还是走了干净。”林源看样子是站在林长生这边,贾政见他们去意已决,不再劝阻,长叹一声,甩袖而出。

那边史老夫人听说林源要走,火气又上来了,嚷道:“走,让他们走,都走了干净,以后别再来了。”林源不管他们怎么闹腾,迅速搬了出来。这件事很快便传开了,人们茶余饭后又多了点谈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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