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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愚人风波

从那以后,我真的放下了对袁沐霖的偏见。而且我在数学上遇到难以解决的问题也会去请教袁,除非他解决不了,否则我绝不会去找数学老师。这倒不是害怕老师,反正我就是更愿意问他,听他仔细讲解,看他专注的样子。但我死鸭子嘴硬就是不肯承认与袁冰释前嫌了,时不时地故意说自己最讨厌的就是他了,而且还经常与袁争吵、打闹,捉弄袁,乐此不疲。

渐渐地,空气中的成分似乎发生了一些变化,时不时有同学拿我和袁沐霖开玩笑。更有甚者居然在黑板上画两颗紧连的心,并在里面写上我和袁的名字。当然,这些会被我或袁沐霖迅速擦掉,然后找作怪的人算账。有一次,一些与我关系比较好的女生围过来像逼供似的问:“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喜欢上袁沐霖了?”“开什么玩笑嘛?!我会喜欢上他?黑猿一只,我会喜欢上一只黑猿吗?”我紧张地赶紧用轻蔑的语气立刻否定。“哈哈,黑猿?”他们听了哈哈大笑了起来。“笑什么?他本来就是黑猿,不信你们问他,小学时他最响亮的外号是不是叫‘黑猿’?”一向大嘴巴的佘雨听了,大声地冲正在和别的男生下象棋的袁沐霖喊道:“喂!袁沐霖,赵逸云说你是一只黑猿哎!”我伸手想去掩她的嘴,可为时已晚,心里追悔莫及。

只见袁沐霖卷起一本书,瞪圆了眼睛,透出一股“杀气”,怒气冲冲地朝我所在区位赶来。我见状立马脚底抹油,三十六计,溜为上策!边溜边躲,灵敏地避开了袁沐霖的进攻,可我不想一直这样死守,处于被动的境地。于是,我蹿上讲台,抓起一把不知被哪个“调皮鬼”折弯了的掸帚,正对着袁沐霖,作反攻状,口中呐出一句:“看招!圆月弯刀!”哎呀,不好,就在“圆月弯刀”砍向袁沐霖的那一刻,“刀口”被袁一把揪住了,“圆月弯刀”一下子就变直了。我没有放弃正面攻击,抓紧我的“刀柄”,用力向前一戳:“看我直捣黄龙!”袁沐霖也不是吃素的,他使劲一拽并扭转掸帚,趁机用另一只手里的书敲向我的脑袋,嘴里喊着:“看我的扭转乾坤,当头棒喝!”条件反射促使我松开掸帚,双手抱头。唉,真惨,只因一时躲闪不及,我不仅兵器被夺,还中了对方“一棒”,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啊。可我乘其不备、出其不意地抓了一大把粉笔向袁沐霖砸去,并发挥阿Q精神,骂着:“儿子打老子,反了!本来就是黑猿还不让人家讲啊!”说完,立即转身就跑,袁沐霖被激怒了,自然不会善罢甘休,他携着战利品以及自己的武器对我紧追不舍。这时候有人扯着嗓门嚷嚷着:“大家快来看啊!现在为你上演的是精彩绝伦的猫捉老鼠游戏,各位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过了这个班,就没了这个戏了!号外,号外,最新消息了!”准是一个推销员的苗,有这能耐,咋不去叫卖呢?课间时间总是短暂的,在经过一阵激烈对峙、追逐打闹之后,只好匆匆停战,猫和老鼠各回各窝。总结战果,可以说是我的嘴皮子占了上风,“黑猿”这一雅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传开了。连不少和袁沐霖关系挺好的男生有时也喊他“黑猿”,看来这个称呼挺受欢迎的。在种种因素的催化作用下,“黑猿”知名度直线攀升。

近日,大家似乎都在积极筹备怎样度过几天后的愚人节。由于去年的愚人节是星期天,同学们都各自在家,所以就很平常地略过了。而今年愚人节那天不是星期天,有谁会愿意错过这个整人的大好机会呢?我敢肯定地说,在学生中最受欢迎而且最普遍的洋节就是Fool‘sDay了。愚人节的主题都想好了,叫《不要娱乐,只要愚乐!》。大家还有个大胆的想法,打算愚一下老师。不过,没人敢摸老虎的屁股,班主任自然是被排除在愚师名单之外的。而素有“灭绝师太”之称的语文老师更是没有谁敢惹了,否则有可能真被灭绝了。因此,经过深思熟虑,几番讨论过后,大家一致将主要目标锁定在物理老师和数学老师身上。我认为咱们班的这个物理老师是我遇过的最好玩的老师。初一时,他教我们美术,大家公认他写的一手好字,让人艳羡不已。那时的他就经常跟我开玩笑,和我们班许多同学“打成一片”,非常有亲和力。由于他的名字听起来很像“做大饼”,所以我背地里就戏称他为“做大饼”或“大饼老师”。我还造谣说他家世代卖大饼,传到他这代当了老师,就不卖大饼改做大饼自家吃了。为此,袁沐霖偏要和我争,说物理老师是“二饼”,因为他在家排行老二。可我才不管他老几呢,我这叫虽然改编,但忠于原著。数学老师脾气特好,说话憨憨的,长着一双眯眯眼,却让人感觉他总在微笑。教我们那么长时间,他真的从来没有训斥过学生,更别说体罚学生了。不过,大概是因为他和班主任走得太近了,大家对他不敢像对物理老师那样随意。

愚人节前夜,我做自己买的数学习题册时遇到了几块硬骨头,不小心钻进了牛角尖,却较起了劲,非要一条路走到黑。不知不觉竟然熬到了凌晨,后来只好转变策略,换了个思路,一时间茅塞顿开,豁然开朗,把“骨头”捏得粉碎,有点小成就感。躺床上了,心里还有些兴奋,又有些懊恼,怪自己一开始就走错路还自以为那条路一定能走到终点,不知道中途改道,灵活变通,一根筋地钻牛角尖。还好我最后从思维牢笼里跳出来重新审题,想出了正确的解题思路。大半夜的觉得自己的头脑突然好清醒,一点也没有睡意,还想起来解题,就像走火入魔了似的。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只知道第二天早晨起来时脑袋很沉,睁不开眼,到了学校脑袋还是晕乎乎的。走到班级门口时遇到了几个好友,她们就像排练好了似的齐声对我说:“哎,逸云,你的鞋带散开了。”我低头看了一下,一脸郁闷地说:“没有散啊。”“哈哈哈!”她们抱在一起大笑着,乐不可支。我猛然想起今天是愚人节,才知中计,指着她们说:“你们这群小鬼,居然敢骗我!亏我那么信任你们,一点戒心也没有,你们却把我当傻子耍!看我怎么收拾你们!”我握住拳头,哈了口气,在空中挥了挥,假装要上前揍她们一顿。云娜仍止不住笑意,对我说:“热烈祝贺赵逸云同学喜中本年度愚人大奖赛头彩!我们一大早就站在这,骗了N个人,你是唯一上当的人,呵呵……”(骗不到人还能一直守株待兔,不得不佩服她们的毅力,这需要怎样的坚持啊?)看着得意的她们,我一脸羞色。失败呀,这可是最原始的愚人手段啊,可我还是傻傻地掉进陷阱了,可悲可叹啊。我伸出魔爪去挠她们痒痒,嘴里还念叨着:“叫你们骗我!我让你们骗我!”就这样中了她们的计真的心有不甘,我也下决心一定要整人。可是整谁呢?对,就整袁沐霖,不整他整谁呀?我似乎想不出更好的人选了。

要上课了,今天教室的门是虚掩着的,只留了一条缝隙。(我偷偷告诉你,其实这门暗设玄机了,你可千万别说出去哦。)数学老师好像不知道这是个特殊的日子,一点防备之心也没有地推门而入,难道他没注意到平时门都是大开着的吗?“吧嗒!”不明飞行物从天而降,不偏不倚地砸在了老师肩上,全班爆出一阵哄笑。数学老师着实被吓了一跳,惊问:“什么东西?!”定睛一看是黑板擦,老师笑了,问是谁干的,可我们只顾着笑。看到黑板上“愚人节快乐!”几个彩色大字后他才恍然大悟,但只轻描淡写地说了句:“噢,今天是愚人节啊。”并没有生气也没有发表更多的言论,接着说出两个令大家颇为失望的字:“上课!”这样,大家就把希望都寄托在物理老师身上,期盼他能带给我们更多愚乐。下课了,大家的脑袋凑到一块儿唧唧咕咕地议论着。我们推测数学老师回到办公室很可能会向物理老师他们泄密,因此我们决定改变行动方案,弄一些新的花招。头脑风暴中,有人提议撒老师粉笔灰,也有人提议在黑板擦背面涂胶水。心动不如行动,我和云娜也加入了制作粉笔灰的行列中,只是我们俩密谋用这个去对付袁沐霖。

铃响后,坐在最前排靠近门的一位同学微微站起来,食指贴近嘴唇,示意我们物理老师正在走来。我们屏息以待,好戏就要开场了。门依旧是半掩着,果不出所料,物理老师接到密报了。只见他十分谨慎地用卷着的书慢慢推开门,就像怕上面会掉下来一颗手榴弹一样,抬头紧盯着门上沿。“咯咯……哈哈。”大家看物理老师那“精明”的样儿都忍不住大笑。物理老师一定以为这样做很明智,不会中了我们的圈套,但他不知道自己还是上当了。我们故意还把门掩着,并没有在门上设置任何暗器,就是为了一睹他的滑稽样子。他越是这样小心,越合了大家的心意。别急,精彩的还在后面呢。物理老师见他的人身安全没有受到威胁,就大胆地走进教室,笑嘻嘻地盯着讲台下乐翻了天的我们,说了句:“呵呵,小鬼!”他没有立马制止住大家的狂笑,而是拿起一支粉笔准备板书课题。这才发现黑板正中央写了几个体型庞大而且丑得不堪入目的字——“愚人节快乐!”这一行字是“废话大王”张言写的,他把字写在黑板中间是另有所图的。

物理老师转过身看着我们,满脸笑容地问:“这几个字是谁写的呀?真的很丑哎,要是写得漂亮点,我还有可能会考虑保留下来。”话音刚落,“废话大王”在下面叫了起来:“老师,你懂不懂啊?这才叫艺术,一般人是欣赏不了的。可老师,你的话是在扼杀处于摇篮之中的新一代书法家张言啊!”全班人听了他的这番“废话”更是笑得人仰马翻。老师笑着白了他一眼,而张言则吐舌头、扮鬼脸。老师边用眼睛看着我们,边用余光搜索到了讲台边的黑板擦。他一把抓住黑板擦,动手去擦那几个碍眼的“张体”字。突然,他锁了一下眉头,撇着嘴摆弄着手里的黑板擦,问:“哟哟,这是什么东西啊?粘糊糊的。”看着物理老师扭曲的表情,我们的肚子都笑疼了。几个男生应道:“老师别怕,不是偶们的鼻涕,是胶水而已,哈哈……”“你们这群调皮捣蛋鬼,幸好是一般粘书纸的胶水,要是502胶水或是超强胶,我的手岂不是要脱一成皮吗?”说完就出去洗手了。回来时他想也不想地推开了再次掩着的门。(真不长记性,他不记得刚才出去时门明明已经是大开的吗?怎么就不长个心眼呢?)“啪嗒!”一盒粉笔灰全撒在老师的衣服上,顿时就变成了一个“粉人”。又是一阵哄堂大笑,张言大声喊:“看呀,粉刷匠回来了!”老师拍了拍衣服上的灰,抓起粉笔故作要砸向张言的姿势。但他马上换了副面孔,板着脸说:“好了!点到为止。”随后同样是两个字“上课!”大家“嘻嘻”地轻声笑了一阵便进入听课状态了,而我和云娜的秘密武器也已经准备好了。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这里的“东风”就是指下课铃声。)

东风吹来了,我和云娜互换眼色,一起喊袁沐霖,准备同时出手。可当袁沐霖回过头来时,只有我一个人将手中的粉笔灰吹了过去,而云娜则在一旁偷笑。我本想为我们“愚袁计划”的成功实施而喝彩。但当我看到袁捂着眼睛扭过头去趴在桌子上,心中没有一丝喜悦反而有一些惧怕。袁的同桌陈超有些幸灾乐祸地对我说:“赵逸云,你惨了,你把‘黑猿’惹哭了。”当他听到“黑猿”一词时,抬起头来要找陈超算账。陈大叫:“唉!你有没有搞错?你算账的对象是赵逸云才对吧?!”袁沐霖捏紧手中的书,忿忿地盯向我。我看到他的眼睛,心中大惊,不是因为他的眼神有多恐怖而是因为他两眼通红,眼角还有丝丝泪痕。我开始后悔自责,心想:粉笔灰进了他眼里,会不会对他眼睛有什么伤害啊?我为什么这么鲁莽?!我不停地在心里责骂自己。起先,在他趴在桌子上时,我真的害怕极了,担心粉笔灰弄得他睁不开眼睛,更可怕更糟糕的后果是如果他的眼睛因此失明怎么办?那样的话我真的是万死难辞其咎。不过,看他现在能睁开眼睛,还能看见我,心里多少松了一口气,但还是很愧疚。看着他的眼神,我想他一定非常恨我吧,他该恨我,就算不恨我也肯定很讨厌我,这都怪我自己。陈超在一边暗暗坏笑着,期待着一场大战的爆发。袁沐霖看了看瞅着自己的陈超,卷紧书冲我打来。我明明可以躲开,可我没躲也没有还手,只是用手护住头,心想:你打吧,是我欠你的。虽然心里这么想,但我嘴上却不服软:“黑猿,居然对本小姐动用私刑!你黑有什么了不起的,黑就能遮天吗?”这句话更加激怒了袁沐霖,于是猫和老鼠追逐战又开始了。只是我始终没有主动进攻,结果可想而知,我一败涂地。愚人节就在我的败仗中悄然画上了句号,但风波并未到此停息。

窗外新柳如烟,繁花似锦,鸟语花香,迷人的春天仿佛才真正降临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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