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少年从昏迷中醒来，整好有数缕光线透过床边窗户照射进来，落在他眼眸上——他的床是靠近窗户边，而正好窗户是对着太阳初升方向——这是师父为他安排的。
他觉得光线有些刺眼！
于是别过头去，方才发现屹立在一旁的欧阳常林。
他开口叫道：“师父！”
声音有些细弱，就像春天里的微风一样，不急不缓、不大不小，恰到其份！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大病初愈的缘故。
欧阳常林并未作答，一派背手而立，神色淡然——从他看向他再到他说话，一直如此，其脸上就没有多余表情，始终如一。
欧阳常林背着手站立床边与雪落痕对视，然后开口问道：“你知错否？”
闻言，他面色微变，旋既雪落痕再度别过头去，有意避开对方视线，即便是在他们谈话间，太阳升高了一点，光线变得比之前更加刺眼了许多，他还是透过糊在窗上的纸直视出去——相对欧阳常林的目光，这刺眼的太阳光却是要柔和多了。
他来到这座小山随欧阳常林隐居已有两余年，每日清晨醒来，第一件事是睁开眼睛，第二件事情就是要到后山小祠堂里维持两个时辰的诵佛念经——欧阳常林是一位带发修行的僧人，虽然是带发的，但…好歹也算是半个佛门弟子不是？那么要履行如佛门修行那样做早课并无不妥。
问题在于，即便是真正佛门圣地，其门下弟子就算是要做早课，也没有规定醒来时不能洗漱就必须去做——这是他下山采购生活物品时，于市井听闻。
雪落痕认为对方不懂佛，至少懂得比他要少很多、很多。
他有提出来，当着佛面对师父提出来。
当时欧阳常林给与他答复，就如此刻他问他“你知错否”一样，淡然的神色，平静的目光。
当时他坚持，自己说的才对，而欧阳常林所行太过离谱。
欧阳常林虽不否认他的说法，却也是坚持，大概意思就是：你随为师所行而行就对了。
最后是以雪落痕落败而告终。
所以这一刻欧阳常林再以这一样的姿态质问他“你知错否”时，他选择回避，不是对方目光胜过太阳刺眼，而是往日一幕犹如昨日之事，历历在忆。
雪落痕自知，如果和师父正面争辩，自己一定会输，是那种体无完肤的惨败。
………
场间气氛微冷。就像秋天里一阵秋风吹来一般，吹打在人身子上，让人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雪落痕还是不敢看师父，虽然他认为这不是在害怕，可…他的行径很难让人相信他不是在害怕。
事实上他就是在害怕。
——害怕自己会输！
三天前，他如往常一样下山采购，在归程中遇着一群霸男拦住一位妇人索抢钱财，那妇人死活不允，跪在地上哭喊地求对方放过自己，见状，那群霸男非但不收敛还一味嘲笑充乐，满嘴污言秽语。
其中一人见妇人有几分姿色，便上前对妇人动手动脚，撕扯其服装，看那霸男样势是要在光天化日下行污秽之事。
于女子而言，名节如命，失之无颜苟活，何论要她在光天化日之下受辱，那比要她命更加残忍。
妇人苦苦反抗、却始终挣脱不开对方魔抓。
衣服已有几处被撕下，肌肤显露了出来。
妇人一边挣扎一面哭喊，希望有好心人现身解救她于魔抓下。
当时来往路人不少，百十数人不止，却硬是无一人愿意站出来，更加可恨之处，便是这些人对这一幕视若不见。
一副事不关己的姿态。
那个时候，能救妇人之人唯有一人——只有他、雪落痕可以。
其中原因有两点……其一、去除对方身份先不论，就单单眼前这六人，即使百十数路人蜂拥而上，能伤敌一人算是幸运的，而已方百数人定然是非死即残，绝无例外的说，这还是最好的结果。
其二、对方所属正是方圆内有名的恶霸势力，就算有人有心想救，却也无能为力，对方势力的霸道、残忍已远播在外，若是为救一人而惹来杀身之祸，严重点，怕是要牵连身后家人、亲人朋友被屠杀，那真是万死难赎。
光是第二点就断绝了众人所有念想。
雪落痕不明白个中缘由，认为这些人有点冷血，心头微微失望，仅此而已。
最后是他出手解救那名妇人，同时他受了重伤。
原本以为，以自己完美先天体配合本身紫府境实力，教训几人应该很轻松，就如同春天，小草儿会新生；秋天，树枝会布满枯叶一般，自然而然、理所当然。
他一时间没想到，或者说他不知道，枯叶不是在秋天才得见，新生也不一定在春天才出现。
五人中，有四人与他同等境界，更有一人已经臻至先天下阶。
由于估计错误，付出的代价在所难免——算得上雪落痕人生第一场博弈，他斩杀敌人一名，断掉那名先天高手右臂。代价自然很惨重，全身上下，合共三十八处刀伤。
算得上是血淋淋一条人了！
………
一阵风拂过，铺打在雪落痕身上，顿时血腥味弥散开来，混在空气中被他一并吸取鼻孔里，味道很不好闻，近乎要作呕，只看地面遗留的血迹以及一具尸体一条断臂，那腹中胃就已经承受不住，还要加上味道……
他摇头、苦笑，心里想道：我真没打算杀人。
是的，从始至终这个想法就不存在，连萌生的念头都尚无。他只想教训一下对方，让他们能知难而退，以后别在欺男霸女就行——怎想，五人竟同是修行者，四人与他同境界，一人高于他，总体实力高他数倍不止。
以一敌五的战斗，并无不可能存在，前提条件是，五人战斗综合起来不能高于自己，最起码不能高于太多。
而当下情况，不是高于太多，而是高于数倍有余。再则，雪落痕并无杀人之意，战斗起来难免难展拳脚，只得被动闪避、被动防守。
相比对手，五人十拳，拳拳要害、招招致命。
他不闪就会被杀，不守就被轰成肉酱。
不想变为一具冰冷的尸体，那只能还手，以一打五的局面，出手必是雷霆手段方可有效，全力出手，自然不能保证不会有伤亡出现。
因为没人会在发疯的时候还去保持理智——这是摆在台面上的客观事实。
这让他难以选择！
雪落痕最后还是还手了！原因无他，他不想死。
最最最能说服他的理由其实是：他们该死！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