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竹声四起,凤仪宫里灯影摇曳,映得雪地银光,八岁的兮禾梳着双髻,提着宫灯,站在殿门边,冲着庭中那个正在跟雪奋战的小男孩喊到:
“团子殿下,夜宵好了,姑姑换你进屋吃呢。”
那粉雕玉琢的男孩便冲她跑过来,冷不防制住她,迅速将手里的一团雪塞进她后颈窝里,
又唬她:“不许叫我团子。”
“啊——”兮禾被雪团刺激得惊叫,冲着殿里嚷:
“姑姑,团子他欺负我。”
……
太子在隐约的爆竹声中醒来,听见的便是这声,姑姑,团子他欺负我。听得他柔肠百转,又觉自己竟能入她梦中,真好。他记得的,那年除夕,凤兮禾给他起了个诨名叫团子。
他生在元宵节,乳名元宵,也爱吃那民间叫做元宵的甜糯汤点。那夜,母后问他,元宵,等下守岁想吃点什么宵夜,他说吃元宵。母后听得好笑,便说道,这元宵,在南疆一带也叫作汤圆团子。凤兮禾在旁边笑得灿烂,说元宵,汤圆,团子,不都是他吗。
后来吃那汤点夜宵时,旁边女孩儿笑得不成样,冲他做口型:
“自——己——吃——自——己。”
他看见那夸张的小嘴,还有那圆圆的眼睛,圆圆的鼻头,圆圆的脸蛋,圆圆的发髻,跟他碗里的圆团子一样,灵机一动,用勺子舀起一个那点心,举起说道:
“你看,你才长得像它,圆鼓鼓的,我吃的是你。”
遂将玉碗里的汤圆团子,一口一个,恶狠狠地吃了。看得母后皱眉直说,慢点,慢点,小心烫,别噎着。
“母后,凤兮禾乱给大曦的太子取诨名,您不责罚她吗?”
“无妨,越是尊贵之人,越是需要些卑俗的名字来护佑的。”
“那我也给她起一个,叫她汤圆好了,长得那么圆。”
“我哪里圆了?”
“你哪里都圆,就是汤圆。”
“你才是汤圆团……呃,好吧,我是汤圆,你是团子,汤圆排在团子前头,我不还是姐姐,哈哈,小团子,叫声阿姐。”
……
太子不禁笑出声来,纯真无猜的两小儿,那些话说的可真是……**。再看身旁那人,不知又入了怎么的梦,可能是被捂得热了,挣扎着把手臂从锦被里抽出来,一只素手轻抚过他的脸,又恰恰停落在了他唇边,紧接着传来一声浸着笑意的娇嗔:
“小团子,叫声阿姐。”
太子便被这低低的声音熨得魂都要化了,看那侧向他的小脸,仍旧闭目安睡,却又弯挂着嘴角,那温香小手在他鼻尖唇边游动,似还要来揉捏他的脸,他赶紧伸手去捉了,放回被子里,再隔着被子将她紧紧箍住,他再也禁不起任何撩拨了。
在她梦里,黄毛屁孩的团子殿下又是欺负她,又是吃她。却不知,她悄然酣梦的身侧,少年长成的他才真的好想狠狠欺负她,细细吃了她。只是,太子看着那张卸下了所有防备的睡颜,揽着怀中那实实在在的人儿,一种比情潮欲念更强烈的感觉渐渐从心底涌上来,让他更觉销魂蚀骨。平日里,总想捉了她来狠狠撕咬蹂躏一番,前阵子竟是夜夜与她梦里欢好,今日这般呈在他跟前,他却渐渐被一种前所未有的心安暖意融化在那里,只盼这天不要亮,她不要醒,宫外那依稀起伏的爆竹声传来,竟不知斯世何年何月也,又附上去轻咬她耳垂,呢喃道:
“好姐姐……”
……
兮禾隐约记得自己是掉进了冰水里,怎么这会儿却是在一个火屋子里,浑身炙热,却被什么无形的东西禁制住,动弹不得,看见承轩向她奔过来,便大喊:
“阿轩,救我!”
承轩冲了进来,将她抱出火屋子,她又恍然想起,贺兰公主还在火里,便抓着承轩说:
“先救公主,阿轩,你不要先救我,先去救贺兰公主。”
承轩便又把她抱回火屋子里,放到地上,说道:
“好吧,我先救她,只是,你若没了,我便下去陪你。”转身便要走。
兮禾急忙拉住他:“不要,阿轩,你不能死。”
“那我问你,此生有约,不离不弃,是不是你说的?”承轩回过头来,逼问她。
“可是,我以凤家先祖的名义和凤氏嫡女的血脉起过誓的……”兮禾又寻思,他怎么会知道她的心思,她一直藏得很好的啊。
“你起了什么誓?”承轩一副“为什么不告诉我”的表情。
“姑姑说,不能告诉你。”
承轩便恼了,冲过来抓住她便吻,那屋子里的火势渐大,烤得她百骸欲裂,四周都在掉着断梁火星,兮禾觉得这人是不是脑子烧坏了,推又推不开,张嘴在他唇上狠狠咬了一口,才使得他放开来,她看着那唇上血口子说道:
“你马上就要娶公主了,不如狠心些,不要给我期许,好不好,我一罪臣孤女,无家可归,只想能在阿轩身边有个安身之处,却不想跟你的那些女人抢龙榻。”
……
梦里的人哭着说,梦外的人听着心酸。太子本是拥着这好姐姐温柔沉溺,哪知她太爱说梦话,说的又竟是些让他心疼的,他便拿话去诱她,哪知诱出来的更让他心碎欲裂,干脆扑上去堵住那嘴,直到被咬的痛了,才清醒了些,看着她哭,伸手去拭泪,方感觉出她此时浑身滚烫,赶紧一个翻身起来,冲着外面喊:
“流苏,姑娘发烧了,快来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