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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楔子(1)

永久的记忆——九寨沟生死传奇

1992年12月,中国川西北高原上的九寨沟被联合国列入《世界自然遗产目录》。联合国《世界遗产提名IUCN——技术评估》一文中,这样评价九寨沟:“这是一个难以置信的自然美景保护区。”

1997年10月,九寨沟又被联合国纳入世界“人与生物圈”保护网络。

2001年,九寨沟摘取了“绿色环球21”桂冠。

联合国世界自然遗产组织的专家们,是1992年6月第一次到九寨沟进行考察的。那时正是雨季,从沟口到景区一直下着大雨,天空地面一片混沌,浓浓的、使人迷茫、使人惆怅的雨雾,让九寨沟的本来面目变得那样地不可捉摸,就像轰轰烈烈但却没有结果、没有希望的爱情一样……

但是,大自然似乎懂得了客人们的沮丧和企盼,当他们来到著名的火花海旁边时,雨住了,天空突然放晴,阳光穿过空中留下的水气和雾霭,在天穹映出了一道七色的彩虹,云蒸霞蔚中,瑰丽明艳、仪态万方的火花海陡地展现在人们面前。在阳光的映照下,翡翠般的海子(湖泊)上仿佛有万朵金花正在怒放,明明灭灭,闪闪烁烁,金色和绿色强烈的对比,使整个海子光彩耀目,不可名状。奇丽的美景使远道而来、见多识广的客人们竟惊异得目瞪口呆,他们不由自主地纷纷跪在海子边,俯下身去向创造了这种希世美景的造物者叩拜。他们激动地赞叹道:“这里的景色太美了,让我们太惊异了!我们从来没有想到过,大自然居然会创造出这么美丽的地方!”“大自然用自己的鬼斧神工,把中国的九寨沟点化得天仙般的美丽,我们只有向上苍表示敬意和感谢!”以后,客人们又郑重地向中国致敬,感谢中国为世界留下了一块瑰宝,为人间留下了一片仙境。

据“世界自然遗产组织”调查统计,地球上和九寨沟相似的景点只有一处,这就是被称为“欧洲皇室后花园”的克罗地亚普里特维国家公园。但就是这个美丽的“皇室后花园”它的大瀑布,也仅仅只有一处,而且水流的落差仅仅只有九寨沟的十二分之一,湖泊的面积只有九寨沟的三分之一。普里特维的美景是两百多年前被发现的,19世纪末已经成为国家公园并对外开放了。

九寨沟1984年才对外开放,1998年旅游的条件才基本完备。

2001年8月,我第一次到了心仪已久但一直无缘相见的九寨沟,这个被称为“童话世界”和“神话世界”的地方。

我仿佛突然陷入了一个美丽的梦境,高原的蓝天本有一种不属于人间的美,而那碧绿的森林,鲜花盛开的草地,林阴中几十条翡翠般的小溪,100多个大大小小一串串蓝宝石般的海子,30多处重重叠叠飞珠溅玉的瀑布……仿佛都是梦中出现的幻境。

而且,那溪水和湖水是多么地奇异啊!浅蓝的、蔚蓝的、翠绿的、雪白的……它没有海水的严肃和厚重,但却比海水更加瑰丽、更加明亮,明艳中带着宁静,美丽得几乎让人透不过气来。有的像一颗颗跳动的、璀璨的珍珠,活泼泼地滚落在雪山碧树之间;有的像巨大的琉璃境面,不仅把白云、霞影、岚光、绿树全都拥进了自己的怀抱,在水中塑造出另一个灵动的、如仙如幻的奇异世界,而且它也涤荡着我心中的俗念。

队俯视沉寂清澈的湖水,仰望冰雪辉映的群峰,关于宇宙和大自然许多神秘的思想,突然映现在我的脑海中。

我仿佛听见了缥缥缈缈自天而降的乐曲。

我仿佛看见了一幅一幅最美最美的图画。

但是,我又觉得任何语言、任何比喻在它的天生丽质面前都是弊脚和苍白的。

这是我见过的世界上最美丽的地方。

于是,在大自然的鬼斧神工面前,在上天赐给人类的无价之宝面前,我热泪盈眶满怀感激。

我用整个心灵谛听着来自上天的乐曲。

我用心灵的眼睛注视着这一幅又一幅美景。

自从第一次看见九寨沟后,我便产生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依恋,我梦牵魂萦地怀念着它,于是两个月后——2001年10月初我再次来到九寨沟。

九寨沟的夏天是短暂的,6月是它的春天,7月、8月是夏天,而10月正是秋季了。

夏天的九寨沟,到处一片绿色。伸出手触摸触摸树叶,触摸触摸小草,都会让你染上一层绿。绿色的语言有时像悦耳的音符,有时像鲜艳的图画,润泽着每一株小草,每一片树叶,每一个湖泊。由于正逢雨季,因此晴朗的日子并不很多,天空常常带着梦幻般的朦胧,一个个海子显得分外宁静,宛如一群少女含情脉脉地在山林间伫立、沉思。

而秋天的九寨沟,色彩却热烈、丰富了许多。枫叶和别的一些树叶变成了浅黄色、金黄色和金红色;秋风中,白桦和赤桦纤细的肢体轻轻地颤抖;小径中,一片片落叶缓缓地飘下,发出一阵阵轻微的絮语。湖水仍然是绿色和蓝色的,但映出的倒影却色彩斑斓、万紫千红。秋风掠过湖面,发出了“飒飒”的响声,在秋日的照耀下,湖水忽地变得灵动起来,细细的涟漪、粼粼的波光,仿佛仙女们在海子中投进了千千万万颗璀璨的宝石。

自从来到九寨沟后,我便一直震惊和感动于海子和溪水颜色,它太奇异太美妙了。望着蔚蓝如洗的天空镶嵌在无边无际的雪岭间,我突然产生了一种奇异的想法:造物者是不是把高原天空的蔚蓝和高原森林的翠绿融合在一起后才创造出了这般绮丽的湖水,让它像宝石,像翡翠,像童话中的仙境?

一位年轻的游客到了九寨沟的五色海后,先是目瞪口呆,后来又手舞足蹈地脱下外衣在草地上不断翻滚,拙于言辞的他,找不到恰当的语言,竟只能这样赞叹道:“他妈的,世界上竟有这么好的风景!”

而《神奇的九寨》歌曲中唱的是:“啊,神奇的九寨,啊,人间的天堂……”

九寨沟似乎真是神仙居住的地方。

九寨沟也确有一个“神仙池”。密林环绕之中,除了一串串蓝色的海子外,有金黄色的钙华滩流。泉水从高山的岩石缝中渗出后形成了大大小小、重重叠叠的钙华彩池和金沙铺地般的滩流,在碧水中幻出彩色的倒影。水是绿色和浅绿色的,池沿却是天然的金黄色,池边围绕着树根、树干沉淀着许多钙华结晶,有的像玛瑙,有的似珊瑚,有的如珍珠。彩池、钙华流和钙华瀑布互相映照,艳丽夺目,于是有“人间瑶池”和“神仙池”之称。

神仙池是1978年四川省林业局进行森林勘察时发现的,但直到2000年才被旅游部门投资开发。2001年8月南坪林业局的职工们带我去游览时,路还没有完全修好,因此景区基本没有受到破坏,四周都有美丽的原始森林。杉树上挂着轻纱一样的松萝,地上有厚厚的腐殖层。白桦、云杉、冷杉、油松、箭竹和各种野草闲花,构成了完整的植物群落,美丽,寂寞,而又自在潇洒,过去曾长期是大熊猫栖息的地方。

在藏族人民中流传着许许多多关于九寨沟的神话和传说。

其中有一个神话是这样的:

九寨沟原本没有海子,只有巍峨连绵的群山。山神中有美丽的女神沃诺色莫,男山神达戈狂热地爱上了她。经过许多日子的追求后,一年春天,当达戈第一万遍唱起情歌时,沃诺色莫终于用宛转的歌声回应了他。达戈高兴得心花怒放,为了表达自己爱情的坚贞,便历尽艰险从魔鬼歇么手里夺回了万能的金钟。他举起金钟轻轻一晃,整个宇宙似乎立即改变了颜色,电闪雷鸣,地动山摇,刹那间,群山间便出现了108个晶亮的海子。达戈把这些海子送给了自己心爱的沃诺色莫,作为她梳妆的宝镜。为了庆祝达戈和沃诺色莫的婚礼,西边的盖伊饶觉山送来了五色的鲜花和辉煌的彩云,东边的亚拉乙觉山送来了美丽的白海螺、天鹅和鸳鸯。万山之祖扎伊扎嗄又帮助达戈打败了前来复仇的魔鬼歇么,并且把他压在了九寨沟口的巨崖下面……于是,九寨沟便愈来愈美丽。

而另一个传说则是这样的:

古代有大山之神比央朵明热巴,主管草木万物。他有九个女儿,都十分美丽、善良、勤劳、智慧。为了避免她们受到妖魔的伤害,比央朵明热巴特地在水晶岩壑中修建了漂亮的楼台庭院,把九个女儿都禁闭在水晶宫殿里。

九个女儿都向往着水晶宫殿外面的世界。为了找到离开的办法,有一天,大女儿变成一只小蜜蜂悄悄地飞在父亲的衣衫上,终于学会了怎样开门和关门。于是,趁父亲还没有觉察,九姐妹便变成了九只蝴蝶,翩翩地飞走了。

她们飞到了十二峰的上空,看见大地上沟谷纵横,毒气氤氲,鸟兽奄奄待毙,人烟十分稀少,觉得十分奇怪,便向路边的一位老妈妈打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老妈妈告诉她们,这里有“蛇魔扎”,要收十万生灵炼成魔法,妄想统治宇宙,于是便在溪水中投下了毒物,谁饮了溪水谁便会死亡。九姐妹听了十分愤怒,便又问道:“为啥大山之神比央朵明热巴不治服这个恶魔呢?”老妈妈叹了一口气摇摇头回答:“大山之神和恶魔斗了几次法,都失败了!”九姐妹一听,才明白父亲把她们禁闭在水晶宫殿里的原因,于是便商量着去请法力更高的舅父前来制服恶魔。

九姐妹历尽千辛万苦,终于在九天之上找到了舅父。听了九姐妹的述说后,舅父送给她们一只玉石绣花针筒和一串绿宝石,并且告诉她们,针筒是她们的母亲炼成的万宝金针,遇见恶魔时,只要叫声母亲的名字,金针便会自动飞出,如果还斗不过恶魔,便再叫舅父的名字,舅父定会帮助她们。

九姐妹回到十二峰下,和恶魔展开了一场恶斗,一直斗了七天七夜,最后终于用金针刺中了恶魔的眼睛。垂死挣扎的恶魔一面疯狂地高声吼叫,震得周围的山石轰隆轰隆地垮坍,尘土竟遮住了太阳,一面将地上的污水高高卷起,哗哗喇喇地冲毁了无数森林、良田和房屋。九姐妹连忙高声呼叫舅父的名字,这时天空响起了一声震耳的霹雳,一面金光闪闪的宝镜陡地自天而降挡在了洪水前。洪水立即消退了,山石也不再垮坍,在明亮的阳光下,宝镜化为一面巨大的山崖,恶魔的头颅便挂在山崖前。

父亲赶来拥抱着爱女们,鸟兽们围着她们宛转高歌,翩翩起舞。九姐妹把绿宝石撒在十二峰下,宝石落地后变成了一个个晶莹的海子,串宝石的丝线变成了溪流和瀑布,峰下到处青山绿水,美得像天堂一样。

九位姑娘后来嫁给九位勤劳的年轻人,他们分住九个地方,这便是九寨,后人便称之为九寨沟。

多么美丽的神话啊!

它实际上反映了藏民族对大自然的热爱,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和历尽千难万险的执著追求。

当然,最使我震惊的还不是这些传说和神话,而是现实中发生于20世纪九寨沟的生死传奇。

望着九寨沟如诗如画的美景,我对大自然充满了敬畏和感激,但也为人类的贪婪和愚蠢感到悲伤和内疚。在九寨沟美丽的海子边,我看见了大量被采伐的森林和采伐后又重新艰难生长的小树,看见了已经干涸和正在干涸的海子,以及雪山下因坍方滚下的石头和泥沙……

由于人类的贪婪和愚蠢,九寨沟蓊郁的森林差一点被砍光伐净,九寨沟神话般的美景差一点从地球上完全消失。

在逝去的历史中,九寨沟一直养在深闺,虽然民国时期撰写的《南坪县志·翠海》称,“羊峒番部内,海狭长数里。水光浮翠,倒映林岚”,但九寨沟却仍然鲜为人知。长征时,红军曾从它的脚下走过,却没有惊扰这个“人间仙境”。

九寨沟到底怎样被发现并被保护下来的?应该说,整个过程实际上反映了科学的追求、哲学的思考、时代的轨迹、民族的觉醒。

新中国成立后,20世纪50年代第一次发现九寨沟的是四川森林调查队的两名队员,他们是为考察森林资源来到这里的,后来在他们的汇报材料中曾有这样一句话:“风景很美,森林资源也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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