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怜馨不语,只是嘴角含笑。她本就对复国并不热衷,况且若不是国师以死相逼她也不会插手此事,如今星月教已忠于她一人,复国起事也不过多花些心思罢了。
只是她一心要回太古,此事不如慢慢来,待她修为恢复元婴再说。
毕竟一旦复国,她必定要被拱上龙椅,对她而言却百害无一利,所以她只是做着充足的准备。
原打算寻一有天赋之人培养,将来也好脱身,未曾想竟然这么多年都毫无消息,实在令人烦躁。
“此事不必多说,我自有打算,倒是关于太子,他内力雄厚,剑法精妙,必有奇遇,情报中可有提及?”
二人陷入沉思。
许久,宋枢犹豫道:“我记得八年前,我在衡水城见到过太子身边的影卫首领影一。当时我以为是太子乔装出行,但经查证,太子明明在京城。若真有个假太子为真太子做掩护,那么几乎可以肯定,在衡水城影一保护的,就是太子本人。”
“哦?”
温怜馨将一缕发丝绕在指尖,玉白的肌肤与黑亮的发丝交叠,有一种强烈的美感,让一旁注视她的二人齐齐的将视线放在了上面。
半晌,温怜馨抬头看向天衡,声音中透着严肃:“查,以最快的速度将此事查清。”
天衡点点头,起身出了书房。
随后她看向宋枢:“你这个身份的祖籍,是不是就在衡水城附近?好像当年求学的书院,就是衡水城的麓山书院吧?”
“是的!”
“太子可有查过你的身份背景?”
宋枢摇了摇头:“属下如今不过是个参政,当今陛下虽已将国事交由太子处理,但属下平日极少有机会参与议事,以太子多疑的性子,必定是要查过之后才会用属下,而如今局势紧张,想来太子暂时不会理会这等小事。”
温怜馨知道想要安插人手进太子身边,是件极难的事,况且宋枢不仅仅只是做个太子谋士这么简单,她要他将来拜相入阁,成为文官之首,所以更需小心谨慎。
“如此,你先回去,等天衡那边传来消息,再行议事。”
很快,温怜馨想要的消息,第二日便摆在了她的案头。
看着寥寥数字的信息,她绽放出一个绝美的笑容。
六月初十,子时。
阴云密布的天空不时的闪着紫色的电弧,轰隆隆的雷声由近及远翻滚向天边,沉闷压抑的气息笼罩着凉霄。
原本紧闭的城门被十个穿着甲胄的士兵合力推开,城外,十万大军整齐的列阵,带着浓浓的杀戮之气,开进了青龙大街,直指皇宫。
守卫皇宫的三千禁卫军,从皇宫的东侧白虎门涌出,将皇宫围了个水泄不通。与前面已经逼近皇宫的御林军拼杀起来,密密麻麻的脚步声,喊杀声搅乱了夜晚的宁静,许许多多的灯火被点亮,小孩的啼哭声,吵杂的对话声在城中蔓延,这注定是个不平凡的夜。
銮晨殿内,一身金龙朝服的太子端坐在大殿上。他俊美的脸上冰寒一片,乌黑深邃的眼眸透着凌冽与冷漠,眼光如刀的看着面前一脸胜券在握的英王,仿佛对方只是一具尸体。
英王夜子珏张狂的笑着,原本俊逸的脸变得有些扭曲,干瘦的身体套着一件龙袍,面前站着一队执剑的侍卫,将两人隔开。而英王身后是已经倒戈的御林军统领和他带领的几个将领,对峙的过程中,英王得意洋洋的说着风凉话。
“五弟,都死到临头了,你居然还不求饶?你恐怕还不知道吧,萧丞相这会儿估计已经将百官的妻儿拿捏住了,甘将军的十万大军已经开进了城。。”
就在殿内剑拔弩张之时,銮晨殿外城墙的琉璃瓦上,匍匐着一男一女两个黑衣人,听着那英王的话,女子忍不住笑了起来。
“诶,就他这猪脑子,还想乘皇帝封禅,逼死太子自己登基呢!”
“走吧,去丞相府看看。”
男子说罢,身形鬼魅的消失在原地,融入了夜色中。
“哼!真是根木头。”
女子抱怨一声,也消失在了夜色中。
两人再次出现时,已经到了皇宫西侧朱雀门附近的丞相府。
府内人影窜动,外围一圈黑衣人隐在各个角落守卫,内里一群禁卫军正将人都赶到前厅拘禁,妇孺的啼哭声,哀嚎声,磕头求救声此起彼伏。
“啧啧,看来没悬念了,咱们回去禀了小姐吧!”
女子摇了摇头,有些索然无味的咂咂嘴。
男子点点头,两人再次消失在了原地。
与京城血腥恐慌的气氛截然相反的是东市北面不远处的一个大宅。虽同样是灯火通明,但宅内的丫鬟小厮井然有序的进出,面上丝毫不见慌乱。
一袭粉衣的赤玉正在内院门口来回的踱步,圆圆的苹果脸上,灵动的大眼睛里透着焦急,但更多的是兴奋与好奇。
片刻,她停下脚步,似是察觉到了什么,转身往院内走去。
只见她脚上踩着奇特的步伐,身形竟如钻花蝴蝶般轻盈灵动,眨眼间已在十丈外。她沿着青石路走过假山和竹林,踏着荷塘里的荷叶,如蜓蜓点水般越了过去,径直来到了正屋。
屋内似乎有人察觉到了她的到来,小声说了什么,随后传出了一阵笑声,她听罢气鼓鼓的掀开门帘钻了进去。
只见屋子右边炕上,温怜馨慵懒的歪着。她头上松松的挽了个轻巧的发鬟,只用一只羊脂玉簪子固定,余下的秀发如泼墨般在芙蓉色金丝绣花的引枕上晕染开,与凝脂般白皙粉嫩的肌肤形成强烈的对比,衬得她如梦似幻般绝美娇柔。
上身极品美人缎制成的芙蓉色大袖宽身襦,领口戏蝶缠枝花纹精致秀美,纱衣上面的浮光祥云纹乃是紫金线织就,点缀着细小而浑圆的蔷薇晶石与虎睛石,碎珠流苏如星光闪烁,光艳如流霞,透着繁迷的高贵。臂上挽迤着丈许来长的烟罗紫搭帛,用金镶玉跳脱牢牢固住。一袭雪绸的月白色曳地望仙裙,纯净明丽,轻柔灵动,色泽光亮如暖冬的雪,并且散发出淡淡的花木清香。裙上用细如胎发的银丝线绣成攒枝千叶海棠和栖枝飞莺,刺绣处缀上数颗上等东珠,几乎每一颗都大小一样,与银丝线相映生辉。恐怕这世间哪怕是宫妃也没有人舍得穿如此奢华的衣裙。
此刻她正拿着一本书,玉葱般的一双柔荑翻动着,如一只翩翩起舞的玉蝴蝶,带着诱惑人心的节奏,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引得旁人心神为之一荡。
在她身侧,青黛替她按捏着肩膀,脚边蓝袖用美人锤正在轻轻的替她捶腿,前面不远处站着两个黑衣人,正是天衡和沉墨。
“哼,你们两个可真是过分,我在门口巴巴的守了半天,竟连声招呼都不打就进来了。”
“谁叫你去守的?明明是你在屋里呆不住,找个借口罢了,沉墨和玉衡怎会为你耽搁小姐的事?”
蓝袖笑嘻嘻的回嘴,一旁的青黛也笑了起来。
“你们就知道拿我取乐,看我不好好收拾你们。”
说罢赤玉作势扑向青黛,两人闹作一团。
“行了,你们几个都消停会儿吧,外面硝烟四起,愁云惨月,你们这么大声笑闹,小心引起藏在暗处的人注意。”
说罢,温怜馨笑着示意玉衡继续。
“小姐,外头的形势跟您猜测的一样,英王在萧丞相的支持下,先是假传懿旨将京城大小官员的家眷控制,随后又与甘将军里应外合打开城门与皇宫禁卫军对峙,逼太子自裁。但是甘将军其实是太子的人,关键时刻已然临阵倒戈,令英王和萧丞相这次夺宫彻底惨败。恐怕英王最终会被囚禁在藩王府,萧丞相一家打入天牢,等待皇上回凉霄发落。同时参与此事的一干朝廷官员和世家,会在第一时间被太子的人控制住。”
温怜馨听罢微微点了点头。
“行了,你们下去吧,让我们的人都小心些,这个时候不宜动作。”
漫不经心的吩咐完,她继续翻阅手里的游记,仿佛这决定夜国命运的流血夜不过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整个事件在戌时开始,丑时随着五城兵马司的巡视安抚结束。时间极短,让所有人都意识到了太子果断狠辣的手段,深不可测的实力和可怕的城府。不仅将萧家与林家这两大世家连根拔起,一些沾染此事的世族们也遭到了沉重的打击,给了世家大族们一个当头棒喝,还清理了一大批不为他所用的朝臣官员,储君地位越发牢不可破,相信不久后的登基之事必然会十分顺利。
原本淳王也打算趁此机会,等太子和英王鹬蚌相争时,渔翁得利,但是他才一有动作,那些被委以重任的风国细作却全部失去了踪迹,随后他便被太子的人困在了藩王府,连一朵浪花都没有掀起就彻底泯灭了,实在是让看戏的温怜馨十分郁闷,也对太子完全不给淳王表演的机会感到不爽,将这笔账记在了太子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