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极宫,太清殿。
夜天煜着一身玄色常服端坐炕上,手里拿着一本折子,眉头紧锁表情有些凝重。
“启禀陛下,宋大人到。”
郭公公推门进屋禀报。
“嗯,请他进来吧。”
“是。”
随后宋枢抬脚进了太清殿。
“叩见陛下!”
“免礼,起来吧,喏,拿去看看。”
夜天煜将手里的折子递给宋枢。
宋枢双手捧过,打开看了起来,片刻,他收起折子,恭敬捧回。
夜天煜边接过边询问:“爱卿有何良策?”
宋枢低头思索,他也不打扰,端起郭公公新泡的茶喝了起来。
一盏茶的功夫,宋枢抬头看向夜天煜,侃侃而谈:“如今国库空虚,试行的商税也还未开始征收,田地的丈量工作也还没有开展,三十万大军的粮食军饷肯定是无法供给的。不如动员百姓的力量,来维持此次出战。第一,陛下命人撰写抵报,将北蛮的恶行公之于天下百姓,激起民愤,同仇敌忾;二,设立捐赠处,百姓可以自愿捐款捐粮,为此战出力;三,设立助战功德榜,命说书人传颂,凡我夜国子民所捐撰于榜上,按多寡排序,捐赠最多的,将获虚爵,且有优先获得皇商的资格;四,凡捐赠者,若参加此次恩科,可酌情给予加级评定;五,下旨命朝中官员带头捐赠,想必陛下手里有不少拿捏他们的筹码。最后,选信得过的督察使先核实数目,然后负责运送捐赠物资,每一批到达的物资,再由陈统领命人查点……”
他每说一句,夜天煜的眉头就舒展一分,当宋枢说得差不多的时候,夜天煜的眼梢已经染满了笑意。
“很好!”
他站起身走到宋枢面前,轻轻拍了拍宋枢的肩膀。
“你果然没有让朕失望,原本军饷一事几位内阁大臣都愁眉不展,私底下也没少埋怨朕此次出战的决断过于轻率,更有甚者,揣测朕想效仿先帝,只争朝夕之功,却不顾百姓疾苦。然,他们不知,越是这种退缩的态度,就越会让周边这群豺狼虎豹放肆起来,到时候,只怕再想反抗,已无锐气,到时,国家危也!”
宋枢点头,拱手说道:“陛下高瞻远瞩,微臣远不能及。”
“爱卿不必妄自菲薄,内阁顾命大臣大多年事已高,守成有余而魄力不足,正是需要一些年轻有为之士,朕看好你,此次募捐粮食军饷一事,朕命你全权负责,督察使也由你来举荐,朕希望看到更多有抱负品行端方的年轻人。”
宋枢抬头看向夜天煜,眼中满是讶异,随即又坚定的点点头。
“微臣定不负陛下厚望!”
“好!郭怀安研墨。”
夜天煜朗声吩咐,语气中带着前所未有的凌云之气。
第二日早朝,当这一圣旨被宣读出来时,朝堂炸了锅,突如其认为来的安排令所有人都大吃一惊,特别是那些鼓吹夜天煜好大喜功,此次征讨北蛮必败的短视之臣,纷纷低头,缩了缩脖子。
似是察觉到了夜天煜的决心,三省六部所有官员都动作起来,轰轰烈烈的战前捐赠仪式在整个夜国遍地开花。
老百姓们从城门旁的布告,茶馆的说书先生,秀才举人的大肆宣扬中,投入到了捐赠物资的行列。
远在幽州嘉元城的奉春搂雅间內,正进行着一场对话。
“张大掌柜,您看我们可要向东家进言,争取拿下嘉元的捐赠魁首?”
一个干瘦的中年人凑到一个肥头大耳的中年人跟前,略带讨好的低声询问。
张大掌柜摸了一把油腻腻的嘴,又遐意的啄了一口酒才不慌不忙的说道:“不急,不急,钱掌柜不必着急,这魁首必是要夺的,却不是这个时候。”
钱掌柜眼珠一转继续问道:“这其中莫非还有学问?”
张大掌柜打了个酒嗝,一口喝干白瓷小酒杯里剩余的酒水。
“自然!你想,这魁首的好处可不少,一来是竞争皇商的助力,二来,有官府的人替你传唱,这好名声就跑不了,还怕没有生意上门?三来,这要是在官府挂了名,往后的好处,还少的了?可经商的,谁都不是傻子,自然是削尖了脑袋去争这个魁首,如今此事初起,头脑一热的,那都是小商小户,你看那金源票号,恒源绸缎庄,梁家米铺那等财大气粗的大商号,谁动了?”
钱掌柜面露惊疑,耳朵又竖直了三分。
张大掌柜夹了块卤牛肉丢进嘴里,三两下咽了继续说道。
“这群人,跟咱们东家是一个想法,先让那帮子财力有限的掏空了口袋,他们再截胡。不但削弱了这些人的财力,方便趁虚而入,又能探出各家虚实,最后待这些人抬不动价了,再定乾坤。”
钱掌柜拍桌而起:“妙啊!听张大掌柜一席话,令在下茅塞顿开,受教受教!”
张大掌柜面露得色,但仍旧摆手谦虚:“过奖过奖,以钱掌柜的本事,我不过是班门弄斧罢了。不过……”
随后他正了正脸色,贴近钱掌柜。
“切记,法不传六耳!”
这二人却不知,他们的对话早已传入隔壁雅间的风青阳等人耳中。
他嘴角擒着一抹兴味的笑,捏着酒杯的手转了转,随即对一旁垂目站立的灰衣大汉说道。
“宋枢确实是个人才,只可惜不是我风国之人。”
“主子,不如……”
灰衣大汉眼神冷漠,语气冰寒。
风青阳轻轻摇摇头,然后将端坐身侧,低眉顺目,显得异常恭敬的女子搂进怀里。
这女子一袭淡蓝色齐胸襦裙,勾勒出妖娆的身姿,她虽带着面纱,却仍旧难掩丽色。
被风青阳突然的动作惊了一下,她很快放软身体,依偎在他怀里,似一只乖顺的宠物。
风青阳有一下没一下的在她腰间摩挲,继续和灰衣大汉说话。
“看来我们的夜国之旅怕是要结束了,趁着夜国分兵征讨北蛮的契机,和他们的新皇好好谈谈,是个不错的选择。”
说着,他似想起了什么,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玉儿的家不是正好在凉霄?”
他突然转头看向怀中的女子说道。
那女子身体一僵,随即轻轻点了点头。
风青阳将她的下巴捏住,表情宠溺的说道:“倒时候许你回去看看可好?”
她身体微微颤抖,眼中满是惊惧和恐慌,却不敢出声。
“怎的?不愿?”
风青阳神色未变,似是轻柔哄着妻子的男子,但他捏着她下巴的手微微用力一压,只听“咔嚓”一声,那女子瞳孔猛的一缩,脸色瞬间惨白,冷汗迅速从额头鼻尖冒出,浑身剧烈的颤抖起来。
“哎呀呀呀,可怜的玉儿,为夫实在不小心将你的下巴弄错了骨,这便帮你接上,下次为夫问你话,可不许不理哟!”
风青阳仍旧温柔宠溺的笑着,拖着她明显错位的下巴,又“咔嚓”一声推了回去。
那女子闷哼一声,眼泪冷汗齐齐流了下来。
风青阳用食指沾了沾她脸色的泪水,放进嘴里,似品尝最可口的美味般,眯起眼一脸享受,可爱的娃娃脸色,眼睛弯弯的十分讨喜。
“玉儿的眼泪可真新鲜,可惜身子骨太弱了!”
他幽幽叹口气,又将她往怀里搂了搂。
而他怀里的女子,却抖得越发猛烈,哭声似被她闷在口中,发出唔唔的啜泣声。
似觉得有些无趣,风青阳又拿起酒杯抿了一口,继续与灰衣大汉聊天,而雅间內四散的四名护卫,似对房间內发生的一切习以为常,他们的表情都没有丝毫变化。
“明日一早启程赶往凉霄,你通知曲靖通等人,在衡水城汇合,然后整肃队伍打起旗号进凉霄。”
“是。”
“真是好奇我那两个蠢哥哥得知我在夜国,会有什么表情。”
风青阳饶有兴趣的抬眼看向灰衣大汉,随即又将视线移向窗外。
此时的温怜馨并不知道,她将在不久之后,再次遇见一个她意想不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