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哥喝了几两老酒一时真想不起来,自言自语地说:张原来我刚才还碰到了他,他在兰子的店子里喝酒吹牛,哦,对了,做爷的名字叫……然而,刘流已经从他面前消失了。
好不容易得到赌博犯的消息,刘流快步跑回楼上关了门,掏出电话拨给高所长:赌博犯现正在村口的小店里喝酒,赶快去抓。高所长一个谢字都没说,就撂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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训导员姓王,人很精神,一进门就迫不及待地想进入角色。罗丹把事情的由来详细地说了一遍,小王说:原来是这样!我建议缩小搜索范围,进行大面积搜索,可能会打草惊蛇!如果人赃俱获,盗贼就无法抵赖!
三个人定了个大致范围,把幺八陀、有子、晓哥和做爷家列为了重点搜索对象。趁着天刚黑下来,晚饭前这段时间外面人少,他们从别墅出发了。刘流头上的伤疤隐隐作痛,一想到被炸死的那两个人,他就有一种悲愤的感觉。如果自己再做个替罪羊,那六月飞雪也洗不清他满身的冤屈。
随风相当兴奋,犬舍一打开,它就直奔小王身边,亲热地舔着小王的脸,一般来说,工作犬都选择公犬,随风作为一条母犬,却担当与公犬同样的职责,足可以说明它出色的嗅觉和判断力。为了让随风明白将要完成的任务,小王打开一箱尚未开封的炸药,用镊子夹出一支送到随风面前,让它嗅了嗅,这是随风熟悉的味道,只嗅了一口,它马上就摇尾巴,表示完全明白了。桉油炸药的主要成分是硝酸铵和燃料,强烈的味道人的鼻子都可以闻出来,何况是专门从事追踪和搜爆任务的随风!炸药库门口有几只脚印,明显是盗贼留下的,再次让随风捕捉到盗贼的气味以后,小王发出了“踪”字口令,随风兴奋得一转身,从炸药库门口开始追查盗贼的行踪。刘流牵着猛虎,远远地跟随着,尹重和罗丹走在最后。
沿着炸药库往村里的小路一路搜索过去,远处的狗叫声此起彼伏,月亮已经早早地升上了天空,风吹过竹林,哗啦啦作响。不远处是晓哥家,随风走的却是另外一个方向,说明盗贼根本就不是从晓哥家里出来的,刘流心里纳闷:难道不是那晚和罗丹一起喝酒的那伙人所为?
随风的速度相当快,过河沟,翻越田埂和小山头,一会儿就到了幺八陀家附近,三个人屏住呼吸,只等它发出信号就冲进门去。随风在门前的空地坪里嗅了一圈毫无发现,又掉头往村口兰子小卖店的方向搜索过去。经过一片竹林,猛虎忽然停下了脚步,耳朵警觉地竖立起来,又猛地转过身去!低沉地吼叫了两声,竭尽全力想挣脱刘流的束缚冲上去。刘流心里一怔,跟随着猛虎的眼神往后一看,竹林里有一个黑影正向他们扑过来!罗丹和尹重同时惊叫,刘流还算镇定,他大吼一声:站住,再过来我就放猛虎咬死你!黑影毫不理会,径直飘到他面前,大叫:有鬼!有鬼!一听到这声音,刘流马上对着猛虎发出了“非”字口令,喝令它停止攻击,原来这黑影不是鬼,是一个人,而且是熟人!罗丹回过神来,上来踢了傻子的屁股一脚,骂道:人吓人,吓死人,还不赶快回家吃饭去!跟着我们干什么?
手电光照在傻子脸上,他的神情恐惧,目光游离,拉着刘流的手反复说着:有鬼……刘流把猛虎交给尹重,拍着傻子的背,问:哪里有鬼?傻子指了指漆黑的夜空,喃喃地说:你听,鬼又在叫了!
风声中果然夹杂着另外一种声音,极像是一个人在大声哀号:嗷……嗷……这声音拖得很长,仿佛受尽了人世间的冤屈和苦难!三个人面面相觑,不由得抓紧了手中的棍棒。当风又往这边吹过来的时候,那声音又响了起来,这是一种什么现象?又该如何解释?小王的手电光从前边照过来,小声喊道:发什么呆啊!赶紧跟上!尹重很肯定地说:这声音是从梅山坳方向传过来的!难道传说确有其事?傻子听到梅山坳三个字,紧紧地拉住了刘流的手,身体瑟瑟发抖。刘流心里害怕,赶紧拉着傻子,去追赶前方的小王和随风。
月光底下,一行人飘忽的倒影在收割后的稻田中快速移动,随风依旧不放弃,反而越来越兴奋。路过有子的楼房,它没有任何反应,依旧在地上嗅来嗅去。经过一片菜地,它明显加快了速度,往村里最豪华的建筑奔去!那栋楼房是二寡妇家,一想到二寡妇强悍的模样,刘流就感到头痛。房子里面仍旧亮着灯,很可能是她正在为谁打卦、请神符。此刻,随风正在一个三岔口徘徊,往左边是二寡妇家,右边是一栋低矮的小房子,不知道是谁家。地上有很多脚印,随风一时判断不了,小王说:随风的表现说明了盗贼的气味在这个地方交叉出现,它需要仔细辨认。二寡妇家里的土狗使劲狂叫,引发其他土狗也跟着叫了起来,一时间热闹得很。果然,过了几分钟,随风以更快的速度冲向了右边的木楼。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到了屋前,随风一反常态,冲着老旧的大门使劲吼叫起来。隔壁二寡妇家里的灯猛地全拉黑了。小王说:就是这家了,我们冲进去!刘流没有丝毫犹豫,放开猛虎冲上前去,一脚就踹开了那扇并不结实的大门。
屋里黑咕隆咚的,隐约还有股猪粪味。刘流感觉到随风从他的身边快速奔过,紧跟着,小王也跟了过去。穿过堂屋,手电筒雪白的光柱四处搜索。又穿过两个摆了农具的房间,来到一个看似杂屋的地方,随风终于停住了脚步,对着房顶狂叫,一次次地想跳上去。尹重进门的时候被高高的门槛绊了一下,正抱着膝盖使劲搓揉,罗丹说:快,找架梯子过来!把灯打开!
猛地,侧屋的门突然打开了,屋里顿时明亮了很多,灯光中一下子涌出了几个人,刘流定睛一看,有子和幺八陀站在最前面,手里拿着木棍和柴刀。猛虎怒吼一声,冲了上去,一下就把有子扑倒在地!小王眼疾手快,一把拽住了猛虎的项圈,有子才避免落入猛虎之口。幺八陀大声尖叫:快拉住狗!你们要的东西就在房梁上!刘流拉住了随风,喝令幺八陀去取梯子,把房梁上的东西拿下来。有子战战兢兢地爬起来,嘴巴依旧强硬:你们擅闯民宅闹事,我要告你们!刘流指了指小王,说:他可是名副其实的警察,等会儿就把你带走,你到拘留所去告吧!有子态度强横:炸药又不是我偷的,你们凭什么抓我?
罗丹打开了灯,有子身后传出来一个发抖的声音:是你指使我们几个去偷的,还想赖账?几个人一看,不禁乐了,说这话的是有子的堂兄,小名叫做横八爷,原来这里是他的家。尹重说:怪不得,原来你就是幕后主使啊!小王说:盗窃危险爆炸品,是很严重的罪行,判你三五年都算是轻的!
抓住了有子的把柄,他意识到不给说法是无论如何不行了,欲上前来说好话。幺八陀把一箱炸药取了下来,罗丹把现场的情况一一拍摄,记录在案。炸药箱被打开了,清点以后,发现少了四支炸药,刘流心里一怔,据他推算,小华都发生的爆炸案,凶手使用的炸药量正好是四支!他又问那四支炸药的下落,有子支吾着说:做爷找我要几支去炸鱼,我就给了他四支。刘流知道他在说谎,又问:那四支炸药现在何处?
有子眨了眨眼睛后说:早就被他丢进河里炸了鱼,还分了一百多斤给我,腌在家里的水缸里。刘流不担心炸药的去向,他真正担心的是雷管!如果红衣人使用他们领出来的雷管,谁都抵赖不了!他接着问:雷管呢?放哪里了?横八爷不待有子发话,便从箱子里拿出一把雷管来,尹重数了数,发现少了两只!
刘流头皮发麻,真正觉得大难临头了,不禁厉声喝道:怎么少了两只雷管?给谁了?快说!还是横八爷,他又从抽屉里面拿出两只雷管递过来,尹重接过去查对了编号,对小王说:是我们的,雷管一个不少!
偷了雷管又不拿来用,刘流觉得不可思议,又问横八爷:做爷没有雷管,怎么引爆?横八爷小声说:我家里私藏了两只,我见放得太久,就把那两只旧的给他了!刘流很想给横八爷发奖金,有子却暴跳起来,顾不得猛虎在场,猛踢了横八爷一脚。刘流大笑道:你想栽赃?还是古人说得好,害人之心不可有啊!
有子头上直冒汗表情相当难看,猛虎和随风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他的眼神异常凶狠。有一个问题刘流没想明白:是把有子强行带走,判他几年,还是就此了事?尹重和罗丹彻底放松了,抽起了烟,这时有子的电话响了,他哆哆嗦嗦地掏出电话接听,由于紧张,刚刚“喂”了一声,电话“啪”的一声掉在地上。他欲弯腰去捡,又担心猛虎不同意,神情极是尴尬。刘流捡起了电话,电话里面的人还在“喂,喂”乱叫,声音很熟悉。刘流含糊地应答了一声,那声音马上就说:你搞什么名堂啊?这么久才接电话!
声音是黑哥的,刘流总算是对上了号,他又含糊地应答了一声,有子张嘴大喊,刘流马上就捂住了手机的送话器,他喊了也是白喊。黑哥毫无察觉,急急忙忙地说:你又躲在哪个女人的被窝里吧?赶紧起来!市里治安支队的赵大队长会带人突击检查鹰嘴崖金矿,估计马上就到,你带几个人在金矿周围待着,警察把刘流一带走,我就带人砸了鹰嘴崖金矿,带你的兄弟们来助助威!
刘流脸色铁青,紧紧地盯着有子,恨不得暴打他一顿。有子又恢复了往日的神态,刘流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说:刚才是黑哥的电话,他有急事要你去办。有子知道事情已经败露,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三个人商量了一下,带着那箱炸药急速返回,一进门,刘流就把炸药箱上的条形码撕下来交给许叔存档,如果警察来查不见了这张纸,就是纵有一万张嘴巴,也无法解释清楚一整箱炸药的去处。他又吩咐老钟把炸药和雷管的出入库数据仔细核对一遍,不能出丝毫差错。罗丹又把施工队的爆破员叫过来,再一次查看了他的爆破证,才彻底放下心来。尹重说:都过去一个小时了,他们怎么还不来?罗丹敲着他的脑袋,说:我们已经把炸药追回来了,有子马上就会通知黑哥,你认为他们还会来吗?
黑哥是没有来,来的是治安支队的警察们,还带来了矿山爆破专家,他们翻开每天的工作日志,对照每一个班次开凿的炮眼数、钻杆长度和巷道进度计算炸药用量。做爷用去的四支炸药,刘流把这笔数字混在报废炸药里蒙混过去了,好在数量小,根本就没有被发现。警察们核对无误以后就走了。从曹建的口中得知,华都爆炸案中使用的炸药,极有可能来自哪个矿山,这段时间,省内每座矿山都在排查之列。刘流目送他们离去,长嘘了一口气,差点瘫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