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一路往北。
官道两旁,有时候是渺无人烟的山林,高大的树木遮天蔽日,野兽出没。有时候又越走越高,竟走到了山腰上,而且数个S型地连续扭曲。
想来,这是因为山石太过坚硬庞大,即便是帝国出面,也无力破山,开出直线的路。
好在不管如何,官道上总会碰到人,路面也开阔,而野兽始终只是凭着本能行事的野兽,不是开启了灵智的妖兽,人多或环境不利,便不会真的下山来攻击他们。
而每逢地势平坦,又有小溪流淌的地方,便会形成集市,甚至小镇。这时,钟小刀只管休息,周玲则总能讨到一些吃的东西回来。
钟小刀暗暗点头,这女子虽然有点油滑,但始终没有开溜。他的天目虽然还没有进化,不过,锁定十丈远,还是没有问题。
这一天下来两人作伴,偶尔聊聊天,竟轻松地走了七八十里路。当夜幕降临不久,二人到了一个很热闹的叫官庄的地方,找了个稻草垛,露宿了一晚。
第二天,官道竟出奇地平直起来,再没有前一天那般崎岖,这样,两人的速度就更快了。
中午时分,路过一个叫凉水井的小镇时,周玲就已经告诉钟小刀,现在开始,实际上已经进入德州地界,不过,还要走上二十多里,到达一个叫麻溪的地方,才能打探消息。
钟小刀点点头,州与州交界的地方,肯定多是荒无人烟的。算算距离,那麻溪,多半不会太繁华,但距离长青门,估计也不会太远了。好在一路走来,每个地方,周玲都如数家珍,省了自己不少麻烦。
两个时辰后,麻溪终于到了。
钟小刀细细一看,原来这里也是一个集市,规模还挺大,附近有一条叫麻溪的河,从数座山峰下悠然蜿蜒而过。古人所谓市井,果然,有井或者有水,便很容易聚集成市。
不过,人们在井水边相互交易,除了自己饮水方便,还为了货物的交易方便,比如蔬菜、鸡鸭等,都是需要水的。
而钟小刀发现,这里交易农产品的人却并不多,除了还有几个茶铺、包点、古玩店外,反是开了很多方便人朝山进香的铺子,比如出售香烛、冥钱、符箓等。
他正四处观望,周玲一把扯住他,笑道:“这附近有几个庵堂、寺庙,我以前都去玩过,但绝没有什么长青门。你跟我走,我找找这里的熟人,问问那长青门是不是新开张的堂口。”
钟小刀被她说得哭笑不得,也懒得多解释,摇摇头跟在她后面。
周玲熟门熟路地穿过噪杂的集市,再沿着一条污泥满地的小路,走到集市后面明显是民居聚集的地方,然后,四处打量了一下,便让钟小刀在远处等等,自己则大模大样地走到其中一家老房子前,啪啪拍起门来。
钟小刀在远处看了,暗自叹了口气,找这样的人家打听仙门,那绝对是问道于盲。
不过,看在灵石的份上,他倒不想周玲被人骗了,于是开启天目,顿时,没有禁制存在的民居,刹那间毫无阻隔地一览无余。
只见一个约莫十六七岁的青年,敞着胸,懒洋洋地打开门,看见周玲,倒是还挺客气,笑道:“是你?小玲妹子。两年没见,我还以为你嫁人了呢,嘻嘻。”
周玲老气横秋地摆摆手,道:“黄哥,看在老交情的份上,送你一桩大买卖,接还是不接?”
钟小刀看了一会儿,当那青年不知道长青门后,暗暗一声叹息,没想到事情这么不顺。
不过,奇怪的是,不久,房门打开,周玲却跟着那黄哥信心满满地走了出来。他锁了门,隔着老远就冲钟小刀一抱拳:“在下黄宝义,小刀兄你放心,这事包在我身上。”
钟小刀笑了笑,却毫不客气道:“两位若是想先取点酬劳,在下并不反对,但若是根本就心里没底,我劝两位还是别做傻事,免得后悔。”
在他关门前,钟小刀早已听到这二人打算先把灵石换成银子,再去打听消息,心中自然有些不快。
黄宝义一愣,他本是一个混混,虽然好吃懒做,不过心性并不坏,见过的世面也多,此刻,哪里不知,面前这小子竟是一个硬茬,否则决不可能一语叫破。
他立刻收起嬉笑,解释道:“不敢欺瞒老兄,在下确实是想去把这灵石换成银子,不过,打听消息的事,正是和这兑换有关。”
钟小刀不解道:“你的意思是,这里还有人收集灵石?”
黄宝义摇头道:“那倒不是。这是因为在下就在这一带讨生活,顺便收点保护费,但却发现有几家铺子的老板,点子绝对硬扎!甚至我还偶然见过他们手中,就有这种叫灵石的东西。所以我想,你说的那个门派,假如连我也不知道,大概就只有这些人可能听过了,所以。。。。。。”
钟小刀吃惊道:“没看出来,麻溪居然还有这种人物,走吧。”
黄宝义看见钟小刀同意了,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这才又挺了挺胸,大摇大摆地带头往集市走去。
他们穿过集市,很快就来到一家贩卖平安符、求子符的店铺前,店名“平安阁”。
黄宝义刚喊过伙计,说要见老板,阁楼上就下来一位外相敦实的中年男子,眼睛一扫,就含笑抱拳,对着钟小刀道:“在下程秀水,是小店掌柜。这位小友,不知是哪派弟子?请进来说话。”
钟小刀立刻抱拳回道:“程掌柜客气了,在下不过是偶有机缘,学得一些皮毛,哪里有幸能加入宗门。”
他略一感应,便立刻发现这程秀水虽然也是炼气二层,但却比他法力更为精深。而程秀水更是早他一步发现店外来了一名陌生的同阶少年,心中极为惊讶。这都是同一层次的修仙者,相互一接触,立刻就能分辨出来,根本无需多说的。
黄宝义和周玲一看,这两人居然不需要自己介绍就一同上了楼,顿时目瞪口呆,只能面面相觑地站在门外等候了。
钟小刀跟着程秀水上了楼,此时,心中顿时了然,为什么张道士从来没有和他说过长青门的山门何在。这很简单,你到了某个层次,自然就能接触相应的人和事,否则,就算是金仙站在你面前,你也不认识。
不过,此刻,程秀水初见钟小刀,却是感慨与羡慕不已。在修真界,公认最容易晋级的人群,就是那些童真入道者。一个成年人,想要修道,不是不行,可惜要改顺为逆,修补有漏之体,的确麻烦很多,什么斩白龙、斩赤龙,够你烦的了。
可是,童真入道,又岂是人人有此机缘?即便是机缘摆在面前,比如木坳村同时和钟小刀学习观想的,就还有十多人。根据张道士所言,他每月在木坳村不过五天左右,其他地方同时学习的少年,起码还有几十个。可是,最终走上修仙路的就只有钟小刀一人。
程秀水请钟小刀坐下,而后笑道:“如果我猜得不错,小友一定是打听到了长青门下半年的收徒时间了吧?以小友炼气二层的实力,的确大有希望。不过,修真界门派很多,说句难听的,比长青门实力强大的也不少。假如小友不幸没被选中,回头找我,我一定帮你。”
钟小刀一听,立刻明悟,人家这是有意邀请他改投他派呢。
但这不重要,自己要的是赶紧找到去长青门的线索,于是,他回道:“的确如此,当年赐予在下仙缘的前辈,就曾让我到达炼气二层后,赶紧去长青门,否则年龄大了,人家还不一定收的。只是这位前辈早已飘渺难寻,当日又未曾明言长青门收徒的时间和地方,在下这才胡乱走到这里。此刻有幸和程掌柜相见,还请多加指点。”
程秀水眼中闪过一丝可惜,而后笑道:“原来如此。其实收徒时间,各大门派都差不多的,所谓春暖花开、秋收冬藏,这一年中的春秋二季,都是收徒之时。如今是秋季,小友来的刚好,据说大约半月后,长青门就会在山门前招收弟子。”
钟小刀听完,心中暗喜,又怕再追问下去,言多必失,于是道:“多谢掌柜的指点,另有一事恐怕还要麻烦掌柜的一下。我偶遇楼下这二人,曾许诺给他们一点带路费,不知掌柜的能否帮忙兑换一点银子?一块下品灵石就够了。”
程秀水笑道:“这是小事,凡夫都喜欢那些金银矿石,而不知灵石的宝贵,这样,一块下品灵石,我给你三万两银子如何?”
钟小刀毕竟年少,从来也没有经手过钱财,暗暗感觉这程秀水给的数目,肯定低了,但转而一想,如果以张道长金丹修士八万下品灵石的身家来看,一块三万,八万块就是数亿白银,似乎也差不多,于是站起身,道:“行,一切听掌柜的安排,如此,我就不叨扰掌柜的生意了,告辞。”
程秀水也站了起来,却道:“小兄弟既然身上有些灵石,距离长青门收徒也还有几天,其实倒可以去附近的坊市转转,假如能买到一些增加法力的丹药之类,不定还能让境界更上层楼的。”
钟小刀已经估摸到长青门就在麻溪附近,不想此地居然还有修士才能参加的交易市场,大出意外,道:“哦,那一定要去见识一二,就是不知还有多远?”
程秀水见怪不怪,道:“就在麻溪水那边的几座山峰交界处。因为再过去,就是乌云山脉,长青门的地盘了,所以,这个坊市规模还挺大。不仅长青门的人会去,就是整个德州乃至周边地区的修士都会常去。小兄弟只要灵石够多,一定能有所收获,不然我也不会推荐,让你白白耽误了修炼的时间。”
钟小刀抱拳再谢,道:“多谢程掌柜指点,就算在下灵石不够,也会去见识见识的。”
两人此时已经下楼,程秀水笑道,“是,修真界的天材地宝何其之多,并非人人都认识,所以去坊市还要看眼光的。如果机会好,眼光好,捡漏的事情可是时常听说,在下就祝小友好运了。”
而后,程秀水喊来伙计,叮嘱几句,大意是去钱庄取出三万银子来。
而钟小刀则示意周玲来到店门一侧。
周玲自从钟小刀被程秀水邀请上楼,心中隐隐已意识到什么,此刻哪里还有半分大大咧咧的样子,浑身僵硬地跟在后面。
钟小刀看在眼里,也不管他,只是轻笑道:“此次多谢老乡引路了。是这样,一会我将三万银子取来,便分给那黄宝义五千两,以后你要提醒他不要胡言乱语。我自己留下一千两后,其余就都是你的了。
不过,想必你也听过财不露白这类话,所以我建议你,最好尽快在这麻溪,把银子变成房子什么的。此后你我,就有缘再见了。”
周玲虽然年纪不大,却也常年混迹江湖,哪里还不明白钟小刀这番话也是一番好心。她这样的小叫花子揣着几万银子,估计不出几日,便会易主。
不久,伙计终于提来银子,钟小刀把那块灵石交给程秀水,再把银子分配好,又和程掌柜说了几句,便向外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