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儿看这个人过来了有些惊讶,但又赶忙有礼貌的起身拱手,又伸手表示请坐,那人坐下了粗声说道:“误怪在下冒昧打扰,看兄弟仪容不俗,气质高雅,可是这一身衣裳却又着实的寒酸了些,想必是一时落难,有何难处,不防说来一听,如果我能帮上什么,在下一定尽心尽力。”
苏佩儿看对方并无恶意,是豪爽正直之人,正欲开口。那人用手拦住,转头喊小二,“小二,可有楼上雅间?”
“有有有!”那店小二连说三声有。
“两位客官这边楼上请!”小二哥尖细的嗓音拖长了喊道。
“这,不太好吧!”苏佩尔谦逊地看着这个让人充满无比温暖感的人,这个像兄长一样的人,多少年后她回想起这一幕还在感叹得亏自己信了此人,而不是相信了别的什么人,要不然真是世事难料,许多年后每每想起身上总是会打个寒战。
这人爽朗的很:“难道我不值得信任么!哈哈哈,来来来,不要客气了!”两人相互谦让上了楼。
“客官,可上四菜?”佩尔看见小二哥满脸堆笑谄媚的笑容。
“哎!着实没有眼色,给这位小兄弟上六个菜,鱼**齐,一壶上好的酒,还害怕没有银子不成。”这人从腰间拽出一个沉甸甸的钱袋咚的一声扔在了桌上。
苏佩尔赶紧站起来慌忙摇手说道:“不不不!这太破费了,这位大哥,使不得,使不得。”她不好意思,其实是她囊内空空,实在心虚的很。
“快些坐下,相逢都是有缘人!四海皆兄弟,五湖是朋友,小二,就六个菜,一壶上好的酒,快快上来!”
“好嘞!”坠了十足的音,此时的小二已是眉开眼笑,哈腰奉承,慌忙打开邻街雅间的窗户,调桌安椅,设摆酒具。
两人再次坐好,小二上茶,佩儿呡口茶,口中滋味已不象楼下茶水那般苦涩难咽,虽不清香异味,纯美非常,却也温润可口了,心里也随之舒畅了许多。
“在下姓吕名雄,可否告知怎样称呼?”那人一欠身报上自己的名来。
“小弟幕容苏缨,梓阳县人。”苏佩儿早就想好了名字,不能告诉别人自己的真实姓名,这点她还懂。她以父母的姓称谓,缨是母亲的小名。
自此再无苏佩尔这人了,眼中一层雾气心下再叹气也是无耐的。
菜上来了,二人客套一番,边吃边谈,吕雄细细观察着面前这个人,有些瘦弱,但是谈吐,姿态,心下料定这人绝不是侍弄庄稼出身,再仔细端详,看到这人处处都能透露出他高贵的出身。
“看小弟气度,风姿,必不是一般人,怎的落成这样。”吕雄是个直爽的人他直来直去面容略带忧心的询问。
“小弟惭愧,家中突发大难,父母双亡,家也败落了,现只剩我一人,一马,恐怕就要露宿街头了。”苏佩儿不敢说出实情。
那人是个武夫,绝对的爱马之人,一听说有马,自然的朝窗外望去,见店门口拴马桩前立一匹白色银灰斑纹的马,四蹄雪白粗健,威武高大,脖颈细长优美,毛短皮亮一看就知是一匹难寻的宝马。练武的人,遇到这样一良驹,自然一阵心痒不禁感叹。
“哎呀!还没见过这样的一匹好马,在下也是见过无数好马的人,这一匹堪称魁首啊!啧啧啧!好马好马!可为何那缰绳只是搭在那里,为何不拴在马桩之上呢?这样一匹好马走失了岂不可惜!”吕雄心里一阵担心。
苏佩尔一笑不以为然道:“此马是一匹野马与我父爱马所生,脾性爆烈,无人能训服,只有我从小与它相伴,它那性子,我从未拴过它,根本就不用担心,我对他说的话大半他都懂得,不用过多防范,他倔强的很,没有我的允许旁人也是不能靠近它的。”苏佩尔温文尔雅,得体大方并没有献宝夸耀的姿态。
他们二人又天南海北的乱说了一通,竟然还有些相谈甚欢。
半壶酒也下去了,菜也吃了大半,吕雄再三犹豫沉思片刻,有点不好意思的说道:“恕在下冒昧,可否将它卖与我,实不相瞒,在下任职左骑将军,这样一皮好马为何不让它在军中效力,也好让它发挥特长,当然了,绝亏不了小兄弟,尽请开个价,你只要说个价,多少我都会答应,也好解一解你的燃眉之急。”他忐忑的看着慕容苏缨。
他意识到自己的唐突,又连忙解释道:“哎!你看我,因为太过喜爱,却说出这样不合规矩的话,就当我没说,就当我没说,呵呵!对不住了!对不住了。”他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喝了口酒。
慕容苏缨笑了:“并不是我不肯,只是它与我已象兄弟家人一样不能分开,如今僚倒,我从未有心留它,几次赶它,还它自由,它终不肯走,他对我有忠,我怎能不义,我若出于利益而背叛它,真是枉为人!我是宁愿饿死也不愿卖它的。”
吕雄非但没有因为慕容苏缨的拒绝而生气,反而对面前这个人肃然起劲,对她另看。
“惭愧惭愧,这样的情意怎能用银两来替代,唐突了,唐突了,来,喝酒,喝酒!”吕雄一拱手,一脸歉意。
慕容苏缨笑了笑,反而是她有些不好意思了:“不妨,这天下,将珍宝归于馕中,皆人人向往,何况兄也只是为国家所谋,并非出于私利,还请吕兄不要放在心上。”两人相视都笑了。
吕雄更是提起了十分的精神,瞪大了眼睛忙问:
“请问慕容兄下一步打算怎样?”
“本也无什么打算,自幼读了几年私塾,由于身体懦弱,父亲只是将我养育家中从不曾教与我处事行世的本事,那几年的私塾也只是不成睁眼瞎就是了,哎!这些不足已谋生!现在只想找个赖以为生的事情干干罢了!”几句话把苏佩尔拉回现实里,她皱起双眉,深感前途渺茫再也无安全之感,固不再言语。
吕雄上下审视着这个纤瘦的由如女人的男子,却也透出文人骚客潇洒风流的体态,端庄沉稳的气度,心下感叹也是个义气可交之人啊!心里已定下主意,掏出一块军牌递于慕容苏缨。
“我是王爷手下的一名偏将,吃用均在军中,不便留宿,这块军牌可表明我身份,如有需要可入军中找我,定会付出全力。”
苏佩尔推脱不过接了牌子,一股暖流注入心中,感激之情不知如何表达,只得默默收了。
吕雄想给慕容苏缨一条生路便说道:“慕容兄,可曾想过入军中效力,可一展报复,也可摆脱这漂泊之苦?”
苏佩尔赶忙说:“使不得,使不得!我自幼身体瘦小哪里够入军标准?”
“兄弟是有些纤瘦,但在军中谋个差事,在下还能做到,尽管来找我吧。”
“小弟在此谢过,多谢照顾。”慕容苏缨心想我本是个女儿身,难道还真要入军吗,当然是不可,于是再三的推辞,吕雄一看也不必勉强,两人又寒暄了几句。
吕雄看对面的小兄弟虽然衣衫褴褛,面带饥黄,但在用餐的时候确是文雅非常毫无市井之气,好感又平增了几分,转眼黄昏吕雄要回军中复命,便留下了银子站起来要辞了回去,慕容苏缨送下楼去,看着这人背影威武,不禁感叹要是自己有这样的一个哥哥也好啊!
苏佩尔在楼上突然又想起了什么,呼喊吕雄:“吕将军留步,我还有话要说。”
她紧几步赶下楼去,牵了马赶上吕雄:“我改变主意了,将军还是将我的马牵了回去,以免,以免他跟着我受罪。”
她怜惜的摸了摸马的脖子,整理了马的鬃毛,揉了揉马的耳朵,随后手又滑过它长长直直的鼻子,月光不安的嘭了下鼻翼,用眼睛紧盯着主人。慕容苏缨叹了口气将缰绳放在了吕雄的手中,“带走它吧!总比跟着我挨饿的好。”月光紧张的直往后退。
还没等吕雄说什么,她转身跑开了,远远地听见吕雄高喊:“小兄弟,莫跑那么快,你在哪儿落脚啊!我回去取了银两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