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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不忍直视的一切

原来在巷子的垃圾桶边,一人瑟瑟发抖地蜷缩在那里,身上落满了雪,几乎快要将他整个人都掩住了,但那双黑黝黝的眸子却依旧睁大着,眸光闪闪如星。其中一个女孩的心微微一动,弯腰将他脑袋上的雪轻轻拍掉,“唉,你跟我回去吧,在这里一定会被冻死的。”

“欣欣,你别开玩笑了,你带这么个大男人回去,你爸妈还不盘问死你。”

被称为欣欣的女孩子机灵一眨眼,“你忘了,我们开学初的时候不是在附近租了一间房子做为临时的画室吗?现在派到用场了啊!”

“噢,对对,呵呵,这个办法挺好。可是房子还有一个月就到期。”

“我们可以续租啊!”

“欣欣,你被他迷住了!怎么办!他可是个流浪汉,什么都没有呢?”另外一个女孩被唐欣的热情给吓住了。

“何可秀,你乱说什么?难道我们要见死不救!往年像这时候都不会下这么大的雪,但是今年很反常,如果我们不救他,他一定会冻死的。”

“可是,你又不知道他的来历,万一他是坏人呢?”

“不会,我看得出来,他不是坏人。”唐欣坚定地说着。

就在他们争论不休的时候,却听到这个快要被冻死的男人,用一种很奇怪却很软糯的像是江南那边儿的语音说:“我不离开这里,我要等她,我走了她就找不到我。”

可能因为多天没有吃东西,他中气不足,然而却说得很坚定。

每次都这么说,唐欣暗想着,不知道他等的那个人,到底是什么样子?干脆向何可秀使个眼色,两人一起用力将他拉起来,“跟我们走,否则你等的那人,来了只能见到你冻僵的尸体!”

男人想要挣开她们,却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他的脑海却依旧很活跃,在汰液池里发生的一切,还跃然眼前,但好像却离他很远很远了……

三月三日。

这座北方的城市,雪还没有化完,天桥上站着的女子戴着大墨镜,将身上的风衣裹了裹紧,瞭望着远方。

“小谨,干脆不要再找他了,我们先回去?”

苏谨取掉墨镜,五观与记忆中的已经完全不同,但依旧是个肤白胜雪,眉目如画的美女。她透过墨镜看着自己陌生的容颜,也在考虑回新港的事儿。自一个月前,她从魏雪城的整容所里醒来后,就不断地寻找萧鸾的下落,可惜,直到现在,也没有丝毫的音讯。

现在,她渐渐地开始怀疑,或许他在关键的时候放开了手,留在了萧齐;或许关于萧齐的事根本就没有发生过,只不过是她的一场梦;也或许萧鸾在穿越到未来的途中灰飞烟灭。

想到后面一种猜测,她麻木的心就不由自主地翻起一丝涟漪,毕竟,他或许是爱过她的。

……“也对,有缘以后自能相见。雪城,我们回去吧。”

“好。”

她醒来后,关于船上那场枪战后续的事,魏雪城都告诉了她。原来她并没有死,而是被他们从水下救走。但当时她已经成为了通缉犯,她的兄弟们因此想了一个办法,要魏雪城替她做整容手术,将她的脸整容成另外一个人,并且搞来一个身份证,好在身份证上的名字依旧是苏谨,只是与她经历完全不同的另外一个女孩子的名字而已。

那个女孩子在半年前,因为吸毒过量而死。

而魏雪城也没有想到,在做手术的时候,从海底捞出来,本来就没有醒过的苏谨,忽然深度昏迷过去,原来她对麻药过敏。最后经过魏雪城的全力抢救,保住了一命。

但是醒来时,已经是一年多以后的事,那时候她的脸也已经被整成了另外的模样,她对这个结果又是惊奇错愕,又觉得很侥幸。

如不是这样,她又如何能在二十一世纪继续好好生活下去呢?

新的脸,就与玄宁当初服用忘情药的功效,有异曲同工之妙,都是能够给人新生的。为此,她对魏雪城充满了感激。而魏雪城又告诉她,原来苏氏集团的兄弟们还都在等着她,希望她能够继续主持大局。

苏谨慎重考虑了几天之后,正式将这个担子交给了集团中一个很有能力的人,他叫熊英,原本就是集团中的顶梁柱,在苏谨昏迷的日子里又一直是他主持工作,所以交给他很合适,并且言明自己要脱离集团,以后集团的事,与她苏谨无关了。

这本来就是一个男人的圈子。

集团中的诸人也都理解,再说,他们也都一致认为,从前的苏谨其实已经消失了,就这样定了下来。不过熊英也是个讲义气的人,对苏谨许下诺言,“只要您需要兄弟们,一句话,兄弟们必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苏谨本来想让他们帮忙找一找萧鸾的下落,最终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希望他能够在二十一世纪,清清白白,像个普通人似的生活下去。

但是一个月了,她始终没有他的任何消息。

在这座北方的城市徘徊良久之后,她还是决定先回新港。

三月十日。

她再次踏足了生她养她的新港。

海风吹起她的长发,想起种种的前尘往事,简直就像做梦一样,但每个痛又那么真实的刻映在心里,“雪城,你送我到这里可以了。你的诊所离不了人,你回去吧。”

“可是,我不放心你。”

“雪城,这里是我的老家,你有什么不放心呢。”

苏谨一笑,“回去吧。”

魏雪城拗不过她,只好道:“你先走。”

“嗯。”

苏谨拉着自己的行礼箱,走出魏雪城的视线。

她先找了酒店住下来,然后就迫不急待地要回家去看看。车子停在熟悉的巷口,苏谨下了车,看到小巷里还是那么干净清幽,墙根下的积雪已经化完,隐约竟然有绿色的青苔,这些生命力很强的植物,唤发的生机令她忍不住想哭。

妈妈,爸爸,我回来了。

说起来也巧,这时候苏妈妈正提着篮子准备去买菜,和领居打照面的时候笑道:“唉呀老王,今儿蒸鱼呢?”

“是啊!您呐?”

“我家老苏说想吃素丸子,我这就去买点菜。”

苏谨明明知道苏妈妈现在是不可能认出她的,她还是紧张地躲到了小巷侧面的一个门里。只见苏妈妈果然提着菜蓝子过来了,她明显老了很多,连头发都花白了,而且步履蹒跚,身形肖瘦。

苏谨的眼睛一下子就红了。

她悄悄地跟在苏妈妈的身后,看见她到了附近的一个菜市场,跟菜贩子讲价,买菜,返回。一切都那么平常。

直到她经过一个小水洼时滑了一跤,苏谨才连忙冲上去将她扶起来,“您怎么样,没事吧?”苏谨好不容易才把那声妈妈给咽下去。苏妈妈抬头看了她一眼,忽然露出些笑容,“闺女,你别担心,我没事。”

“我送您回去吧。”

“好,好……”

两人一起回到家,苏妈妈去房间里换衣服,刚才跌倒时把衣裳都弄湿了。苏谨趁机打量着这个房子,发现它跟以前没有什么变化,家具没有挪动过,所有的东西都似乎还是老样子,只是在厅的一角,设了个苏旭的灵位,那张苏旭笑着的黑白照片,刺痛了苏谨的眼睛,“弟弟!”

她蓦然往前走了两步,手指轻轻地抚过照片上,弟弟的脸。

再转过身来时,却发现苏妈妈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换好了衣裳,站在她的身后,愣愣地看着她。

“呃,对不起,我有点儿失态。”

苏妈妈笑得有点僵硬,“没事,我这个儿子,不学好,所以早早的没了。”说着拿起抹布,擦试着相框,忽然又道:“唉呀,老头子该尿尿了。”

匆匆忙忙地冲进卧室,果然看到苏爸爸的脸色已经涨得通红,苏妈妈赶紧把尿壶塞进被子里……

“我儿子去世的时候,他受了刺激,跌倒了……从那时候就没有站起来过,唉……”苏妈妈一边打理着苏爸爸,一边向屋外的苏谨说着话。苏谨再也看不下去,哭意抑制不住,她捂着嘴巴跑出了房子,不理会苏妈妈在她的身后喊,“唉,闺女,今天在家里吃饭吧!”

苏谨哭着跑进小巷里,双拳打着小巷的墙壁,“为什么,为什么!”

傍晚的时候,她又到了萧逸所住的地方。

魏雪城告诉她,萧逸也没有死,被人从海里救了上来。不过从那时候起,他就变成了植物人,直到最近才醒过来。

而且已经不在原来的单位做事了,辞职在家养病。

想想,一切的悲剧都源于萧逸。

她本来已经压抑下去的恨,现在又纷纷地窜了起来,在心头燃起一股股的怒火。

萧逸住在新港的花园小区,那里都是富人才能够住进去的地方,算是新港的小型别墅区。而萧逸现在就独自居住在花园小区三十一号别墅。

苏谨站在路灯下,久久地看着三十一号别墅,里头的灯亮着。

一辆车子停了下来,车上下来一个女人,手中提着个保温盒,按响了别墅的大门。一会儿,萧逸从里头走了出来。一年多没见,他还是老样子,酷似玄宁的那张脸,让苏谨从未对它陌生过。

“小叶,你怎么来了?”萧逸的声音淡淡的。

“来给你送汤,我妈说你刚刚苏醒没几天,还得好好补补。”她的声音果然很熟悉,苏谨这才发现这个女人虽然打扮得比以前成熟多了,穿着普通女人所穿的那种衣服,但她的确就是小叶,当初在船上,和萧逸一起逼她跳海的那个女人。

“小叶,谢谢。”萧逸似乎有点感动。

“我们俩之间,说什么谢不谢的!再说,你昏睡的这一年,每天都是我照顾你的,你是不是要一直对我说谢谢?”

“呵呵……”

两人边说着边进入了别墅,根本没有注意到路灯下的苏谨。小叶的样子其实也没有什么变化,硬说有什么变化的话,就是她比以前多了几分女人味。这一年里为了照顾好萧逸,她甚至学会了煲汤,每天都煲不同的汤给他送去,保证他的营养。

进入厨房,小叶把汤倒在碗里,又端出来给萧逸,“逸哥哥,趁热喝了吧。”

萧逸嗯了声,接过汤慢慢地喝了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萧逸醒来之后,似乎比以前更沉默了。而他在昏睡中的时候,总是撕心裂肺地唤着苏谨的名字,也让小叶的心闷闷地痛,像被一只猫缓慢地抓破心脏,却无人安慰无人疼。

不过没有关系,那个女人已经失踪了。

萧逸已经醒了,他们有的是,美好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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