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真吾之心,并不是什么血脉传承,或者修行功法,它并不像这两者,能直接让修行者天赋异禀,拥有远超同辈的实力。真吾之心没有确切的概念,毕竟这种东西出现的次数实在不多,所谓真吾之心,其实只是修行过程中,极其少数人能进入的一种心路历程,或者说是思想,或者说是心志。
它之所以让孤山门两位老者惊骇,只因为他们曾经和拥有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打过交道。
时至今日,当记忆中那早被掩盖的往事再次浮现在脑海的时候,他们依旧颤栗,依旧恐惧。
可以说,让他们惊骇的并不是真吾之心的本身,而是那个拥有真吾之心的人。
“三生悟道,不得仙路,一朝杀人,直破九霄。杀人既能成仙,杀之何妨!屠尽万万人,敢问何人是神仙!谁是神仙?哈哈,谁是神仙!”
“哈哈哈哈,我是神仙!”
这句话他们即便到死的时候也不可能忘记,当然,死前更是不愿想起。只因想起这句话,便意味着他们肯定也想起了,那血流漂橹的炼狱之地!
如果说这个世界真有人能成就了仙圣之位,那在两位老者看来,唯有那个原本仁德无双,连蚂蚁都舍不得踩,而后却杀人如麻,致使万里长河飘红千年的小师叔了。
他杀人,不为仇,不为怨,不为贪欲更不为成仙,只是想杀人而已。于是心随所念,随性而为,他成仙了。
当年之事,鲜少有人知晓,若不是孤山门之旁就有个比他霸道更甚的小李村,生生逼得他远走异地,不让他在南疆这么个地广人稀的荒芜之地行那杀戮成仙之事,恐怕如今的南疆已无一人!
他从温文儒雅变成杀意滔天,却又不是入了魔道,邪魔以杀人为乐,永无止境,他却能止能收。倘若杀一人能足其心欲,则不会有第二人死,若杀万万人能惹他一笑,即便天地相违,他也不会少杀一人!
而之所以如此,只因他选择了顺心意,只因他拥有了真吾之心。
真吾之心,亦叫唯我之心。拥有这种东西的人,他们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他们知道如何去拥有这些,他们在做出任何有违常伦的事情的时候,没有丝毫来自内心和道德的桎梏。
能束缚他们的唯有自己,不!甚至连他们自己也束缚不了自己,当他们觉得自己该死的时候,便会毫不犹豫地向自己举起屠刀!
父子有亲、长幼有序、朋友有信?面对这些人道常伦的时候,他们不会轻易接受,而是会问一句“为何?”
得不到答案?那就杀,于是天下无常伦。
花开花落、春秋替易、月圆月缺?即便是这些不需要解释的天地大道摆在他们面前,他们还是会问一句“为何?”
然后开始杀戮,杀天杀地,于是天地无道,唯有一人得存。
天下皆鄙,唯我独尊!这是对真吾之心最佳的评价。
真吾之心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一个拥有力量的人,再拥有了真吾之心!
而真吾之心,最显著的特点,便是破惘,破除人间迷惘。
就像叶平安现在这样,身处能迷惑仙圣的幻真阵,却丝毫没有迷惑之色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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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山门两位老者之所以第一时间认为叶平安拥有真吾之心,完全是因为他们心中对真吾之心有着魔障一般的恐惧所致。
这世间能破除迷惘的事物不在少数,若不是他们对真吾之心的印象太过深刻,碰到这种不受幻真阵迷惑的事情,也不会立刻想到真吾之心。
“你...你身上是不是带着什么能清心明目的东西?”看书老者又吞了口唾沫,神色惊恐地看着叶平安。
“没有...”叶平安很忐忑,两位老者的神情不想是开玩笑,显然是自己身上出了什么大事。
“师兄...这,这...”泡茶老者感觉自己的双腿都开始哆嗦,拉着边上看书老者的袖袍一阵捏,叶平安还算普通的脸在这一刻渐渐扭曲,变成了那个让他恐惧了将近半生的俊美笑容。
想到那个男人还曾经微笑着抱过小时候的自己,他就觉得恐惧,恐惧之后又是庆幸,庆幸那个时候的那个男人还没发疯!要不然,指不定自己就被他微笑着拧下了头颅,翘起天灵盖,脑髓被当成豆花给喝了!
听说他到了北地之后,就喜欢喝这样鲜美的豆花!
“你真没带什么东西吗?”看书老者由自不甘,依旧死死地盯着叶平安问了句。
叶平安皱着眉头苦思力索,自己除了带把柴刀,穿了身一副真没带什么啊。抬头看看两位老者又是惊恐又是想杀人的目光,叶平安立刻又低下了头,是的,他感觉到了杀意!
也不知道是两位老者因为心绪波动太大,而忘了掩饰,还是叶平安的感官太过敏锐,他两只是刚露出了一点杀机,便被叶平安捕捉得一清二楚。
自己和他们虽然见过几面,但当时的情况还算融洽,怎么感觉现在一个比一个还想杀了自己!
不是旧因,是现在!叶平安一下有了判断,可现在吗?叶平安回想着自己进来的一举一动,没有丝毫逾越或者冒犯忌讳的举动啊,为何呢?为何呢?
对了!刚才他们说什么真吾之心!还有这阵法为何对自己没用?
难道是因为这些原因,而让他们对自己产生了杀念?
叶平安小心的用眼角偷看了两位老者一眼,眉头紧锁一阵后,才抬起头,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惊奇道:“对了!我还有带个东西,你们看”
说着从怀中取出早晨从红木那里得来的《问道南门》。
叶平安故作轻松地走近两人,用话语引导着两人的思绪:“这是我在山里捡到的,你们看看是不是因为这个东西,才让我没能通过测试?”
两位老者闻言,明显送了一口气,心中同时生出一个想法:只要是事出有因就好,万万不要再出一个真吾之心了。
看书老者结果书本,闭目感受着书上淡淡的鬼魅气息,而后才对泡茶老者点了点头,这才打开了书。
“平阳子!”
翻了几页书,看书老者脸上疑惑更重,这书本所说内容他闻所未闻,更不能辨认真伪,而且书本之上并没有什么玄妙的地方,为何能破除幻真阵呢?
直到他翻到末页,看到著书者名号之时,顿时吓了一跳。
“平阳子?”泡茶老者闻言也是一声惊呼,有些不信地看着看书老者,而后急忙上前抢过书本。
“真是平阳子!难怪难怪!”感叹后,泡茶老者有狠狠地松了口气,这才对看书老者道,“既然是平阳子的书,那它能破除幻真阵就没什么奇怪了,毕竟这幻真阵,本来就是他研究出来的!”
看书老者呼出口气,摇了摇头,不过这摇头并不是反对泡茶老者的话,只是单纯地放松精神体魄而已。
这平阳子乃是一万多年前,世间少有的阵法大家,他要在这本书中留下什么自己看不懂的阵法,并非难事。而且这幻真阵既然出自他的手笔,有什么自己所没研究透彻的地方,不足为奇。
两人虽然还不是很确定,是否是因为这本书而让幻真阵出了问题,但内心深处却渴望着这样的答案,毕竟真吾之心对他们来说,威慑不亚于天劫。于是,两人不再纠结叶平安是否是拥有真吾之心,也不敢纠结!
这一刻他们已经想清楚了,即便叶平安真拥有真吾之心,他们也无可奈何!
既然小李村的人默许他来孤山门拜师,那便由不得他们同不同意,更由不得他们迫害。
同意?好说,不过小李村不会认你们半点恩惠,这是那帮刁民的本性。
不同意?那就惨了!两位老者毫不怀疑,只要叶平安被踢出孤山门,那帮刁民会杀上孤山门,杀光这里任何能发出喘息的东西,或者...直接让叶平安当掌门!
两人想清楚这些后,只得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对叶平安道:“小平安,没事了,你去第二殿看看吧”
叶平安依旧保持着疑惑的面容,无辜地向两位老者行了一礼后,转身走出大殿。
不过铺一转身,叶平安脸上的疑惑便消失不见,沉如秋水的脸色下,是波涛汹涌的惊骇。
“是他!是这个东西!”叶平安捏了捏手心,那里有个很不明显的图案,一颗种子。
一颗马大神送给他,最后的礼物!
狗曰的!叶平安在心里笑着骂他,一直以为这鬼东西没用,想不到啊~想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