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野坐在地上发呆的时候，听到一阵急促的梆子响，随着梆子响的是，嘈杂而纷乱的声音在砂砾村四处响起，一时间鸡飞狗跳。
劳作中的瘸子夫妇，在听到梆子响后，毫不犹豫，立即跳出水田，套上鞋子，扛着工具就跑，边跑边大声提醒牧野：“快跑啊，山匪来了。”
在牧野错愕的目光中，咸鱼表现了猫一样的机敏，收拾起农具和种子，拖着牧野跟着瘸子就往砂砾村跑。
牧野悲哀的发现，无论自己如何发力，竟然赶不上一个瘸子的速度。牧野跑进砂砾村，发现砂砾村已经高度戒备了。老村长贡水如同一个大将军，正在指挥所有的青壮劳动力拿着各色武器，防守在各个险要之处。村子的唯一入口，已经被巨石堵死，两侧的弓箭手和刀斧手谨慎的埋伏在两旁。
牧野从咸鱼的背上将红缨枪农具拿过来，然后扛着枪就站在老村长的旁边。贡水看到牧野也过来了，登时胡子撅得老高，嚷嚷着要牧野赶紧到妇孺的地方，随时准备逃跑。
牧野执意不肯，两人争论间，站在村子中瞭望塔的贡山大声喊：“他们来了，不是山匪，是野人。”听到“野人”两个字，村长贡水明显松了口气，不再管牧野。
“野人”来的很快，乌压压的过来三四百人，大多拿着木棒一类的武器，也有一百多人拿着刀斧一类的武器，不过大多已经损坏严重。
牧野在地球上只听说过神农架有野人出没，但是从来没见过，好奇之下，细细一打量，不禁有些失望。这哪里是什么野人，除了更邋遢，更穷途潦倒，更“不修边幅”以外，和大家都是一样的。
前方呼啸而来的“野人”很快在村子口停下，三四百人将村子堵的水泄不通，但是大家都是极其安静，秩序井然的站着，并没有喧哗的鼓噪声。
一个魁梧至极的汉子，拎着一把大刀从众人中走出来。牧野一看，这人居然见过。正是自己在树洞中隐藏时，见过的十一个打野猪的人中的大哥。牧野记得他当时评价牧野掩饰痕迹的手法，提到他自己曾在军队中呆过。此时，看三四百野人鸦雀无声，就知道这个人治军确实有一套。
来人缓缓脱离队伍，站到村子路口，扬声高呼：“交换，交换，交换。”三遍之后，后面的野人全部挥舞棍棒，大声嘶吼：“交换，交换，交换！”
牧野看到这一幕，差点笑出声来。地球上见过小混混强买强卖的，但是谁见过带着几百号小弟强买强卖的？
老村长贡水的脸色难看起来，缓缓从巨石后露出脑袋，问：“你想换什么？”
巨汉刀一挥，无数的小弟，扛着各种各种猎物，有野猪、野鸡、蛇、兔子之类，零零总总，十几样，摆在村子口，堆成不小的一堆。巨汉又跨前一步，对贡水喊道：“盐！我要盐！我只要盐！”
牧野想起来，几天前，他们打猎的目的就是为了换盐，现在看来，他们打猎很顺利但是换盐很不顺利。
贡水的脸色更加难看起来，高声叫道：“没有，砂砾村也没有盐了。你们走吧。”
巨汉听到贡水的话，猛拍自己的胸膛，嗷嗷直叫，后面的三四百人也跟着嗷嗷直叫，一时间，面前的哪里还是人，分明是一群未开化的野兽。嗷嗷叫之后，巨汉满脸的仇恨，用力挥舞大刀，重复道：“盐！我要盐！我只要盐！”
贡水艰难的思考片刻，贡水对一旁埋伏的贡嘎附耳说了几句，贡嘎极其不情愿的跑回去，片刻之后，带回来一个布包。贡水郑重其事的打开布包，眼神中充满不舍、凝重、惋惜等复杂神色。
牧野伸头看了一眼，布包里面是十几块五颜六色的晶块，最大的有拳头大小，最小的有鸽子蛋大小。就这样的盐还当成宝贝？这分明就是没有提纯的盐，五颜六色说明其中的杂质很多，很多都是有毒物质。
老村长先是摸起一块鸡蛋大小的盐块，想了想，换成了鸽子蛋大小的，举起来，给外面的野人看。半响，巨汉瓮声瓮气的回答：“不行！”
老村长快速拿出了略大一点的盐块，将两块一起举起来，野人出现了更长时间的沉默。躲在旁边的牧野像是看电影一样，实在想不明白这特殊的交易方式。起码，野人你考虑这么长时间干什么？近视眼看不清楚？
长时间的沉默之后，巨汉瓮声瓮气的回答：“不行！”
贡水脸上开始带了怒气，他已经在考虑是不是和这帮野人干一仗了。想了一会儿，还是放弃了这个打算，掏出一块盐块，用刀子割下半个鸽子蛋大小的盐块，和前面两块和在一起，举给野人看。
这一次对面的“野人”群爆发了雷鸣般的啸叫声，从他们激昂的音调，牧野也能听出来，他们非常满意这一次的交易。
巨汉咧嘴嘴，冲上岩石，将贡水手中的盐块取走，又快速退回本阵，带着一群人在野草丛生的树林中，快速消失不见。除了村口遗留的一地猎物，根本看不出来刚才有异常诡异的交易。
牧野哈哈大笑，赚了，不说肉了，就是这些野鸡的羽毛也比那几块毒药一样的盐块值钱多了。牧野的笑声在一片压抑的村寨中显得格外刺耳，牧野这才发现，包括村长在内的所有人，都是一脸的悲戚，仿佛刚才亏大发了一样！
牧野邀请贡水到自己的竹楼一叙。两人刚进竹楼，就看到一条又粗又长的草绿色大菜蛇盘在柱子上，伸着脑袋盯着挂在另一边的小篮子看。老村长大异其趣，口中惊呼不已：“公子真是神人也，入住才不过两天，就有这么大的青龙入家。更难得的是，这青龙盘柱，凌云之势，喷薄欲出。”
牧野嘿嘿直笑，之所以有蛇过来，之所以盘在柱子上，完全是因为天花板的小篮子里有两只小竹鼠。牧野第一次打猎的收获品就是这两只老鼠，不过现在被咸鱼当成了宠物在养。
也不说破玄机，牧野招呼贡水问：“今天的交换，咱们亏了吗？那些人都是什么人？”
这一句话，就像是拿刀割了贡水的肉，贡水脸上的肌肉不自觉的跳了几跳，哭丧着脸说：“亏了，亏大发了。我用了三块盐，换了他那么点猎物，我能不亏吗？这猎物漫山遍野到处都是，儿郎们只要不犯懒，想要多少都有，这盐巴可是我求爹爹告奶奶才从衙门那里换回来的啊。那一块都要好多粮食呢！”
盐业官营！地球上古代是这个戏码，怎么这个年代还是这个戏码？不过，就这样的盐巴，还官营？这不是丢官家的脸吗？
贡水悲愤的道：“今天来的野人都是逃奴或者犯了法的人，他们逃到山里面，要么变成土匪，要么变成野人。土匪被官军抓住，不仅自己死路一条，自己的家人也要收为奴隶；野人被抓住，自己被没为奴隶，不祸及家人。因此，野人倒不打劫，他们只要打劫一次，他们就是土匪，他和他的家人都万劫不复了。”
牧野想到五颜六色，带着剧毒的盐巴，好奇的问：“难道大家都吃这样的盐吗？”
老村长难得脸一红，道：“那倒不是，我这种盐是最差的盐，不能多吃了，多吃人会发晕。不过官家人吃的都是大青盐，我只见过，没吃过。”贡水说话间，一脸神往。
大青盐？既然有了大青盐的提纯方法，为什么还有这种带毒的盐巴？唯一的解释，就是官家垄断了食盐的生产方法。
供水走后，牧野想起来咸鱼的宝贝。在咸鱼的监督下，牧野打开一个包袱，剥了一层又一层的纸，终于在最里面找到半个鸡蛋大小颜色发青的盐巴。就这玩意，也是宝贝疙瘩？猛然，牧野想起来了，所谓的龙六留给自己的“产业”到底是什么了。
老村长沉着脸将交换来的猎物分给村子里的人，牧野喜欢野鸡身上的羽毛，所以仅有的三只野鸡都归了牧野。这让咸鱼很不开心，她本来想要的是野猪，拿东西可以用来榨油。做饭的时候，只要放一点油，就能省很多饭。
贡嘎和贡明推着贡山，示意让贡山说话，贡山却怎么也不敢上前。很快，这一幕就落在了老村长的眼中，知子莫若父。贡水本来就沉郁的脸，马上就能拧下水来。
贡山扁着嘴，哭丧着脸，对贡水说：“阿爹，我看到树警报被放倒了！”
面对“野人”还能保持镇静的老村长，听到贡山的话，却大惊失色，浑身不可自抑的颤抖起来。突然，老村长像吃了大力水手的菠菜一样，暴跳起来，一巴掌重重的扇在贡山的脸上，三十多岁的贡山被打之后，动也不敢动。
贡水仰天撕声喊道：“是谁把警报树放倒的？是谁！”
贡山带着哭腔呜咽着回答：“阿爹，不是我们放倒。肯定是黄石村的人。我们的人在梆子响的时候，都躲在村里了啊。再说，没有您的命令，谁也不敢放倒警报树！”
贡水闻言，冷静许多，悲苦的叫道：“黄石村，我和你势不两立。等我当上里长，我一定要你们都去最偏远的地方砍柴！”
牧野望着这一幕，搞不懂报警树是什么？难道是电影《鸡毛信》里面，看到鬼子来了，就把山头的树放倒，那种树叫警报树？
老村长火气极大，剩下的猎物也不分了，掉头就走。贡山的老婆大花，见状，从猎物堆里捞出一只兔子塞在自己怀里，这一幕让咸鱼看到，咸鱼瞪着眼睛。牧野深知揭人不揭短，赶紧拖着较真的咸鱼走。
将三只野鸡交给咸鱼，特别嘱咐她要保留好羽毛，牧野追上贡水村长，邀请他到自己的竹楼一叙。贡水正发愁，看到始终万事不萦怀的牧野，想到以前神通广大的龙六老爷，不禁眼前一亮。
两人刚进竹楼，就看到一条又粗又长的草绿色大菜蛇盘在柱子上，伸着脑袋盯着挂在另一边的小篮子看。老村长大异其趣，口中惊呼不已：“公子真是神人也，入住才不过两天，就有这么大的青龙入家。更难得的是，这青龙盘柱，凌云之势，喷薄欲出。”
牧野嘿嘿直笑，之所以有蛇过来，过来之后之所以盯着天花板，完全是因为小篮子里有两只小竹鼠。牧野第一次打猎的收获品就是这两只老鼠，不过现在被咸鱼当成了宠物在养。
牧野招呼贡水坐下，用公共的杯子给老村长倒了一杯茶之后，自己拎着自己的竹筒水杯大大的喝了一杯，这才问贡水：“今天的交换，咱们亏了吗？那些人都是什么人？”
这一句话，就像是拿刀割了贡水的肉，贡水脸上的肌肉不自觉的跳了几跳，然后一巴掌重重的拍在自己的大腿上，哭丧着脸说：“亏了，亏大发了。我用了三块盐，换了他那么点猎物，我能不亏吗？”
“这猎物漫山遍野到处都是，儿郎们只要不犯懒，想要多少都有，这盐巴可是我求爹爹告奶奶才从衙门那里换回来的啊。那一块都要好多粮食呢！”
盐业官营！地球上古代是这个戏码，怎么这个年代还是这个戏码？不过，就这样的盐巴，还官营？这不是丢官家的脸吗？
牧野好奇的问：“难道大家都吃这样的盐吗？”
老村长难得脸一红，道：“那倒不是，我这种盐是最差的盐，不能多吃了，多吃人会发晕。不过官家人吃的都是大青盐，我只见过，没吃过。”贡水说话间，一脸神往。
大青盐？既然有了大青盐的提纯方法，为什么还有这种带毒的盐巴？唯一的解释，可能就是官家垄断了食盐的生产方法。牧野觉得心中有了一股子气。如此关乎国计民生的制盐工艺，居然被少数人垄断然后牟取暴力。是可忍孰不可忍！
贡水又换成了一脸的悲愤道：“今天来的野人都是逃奴或者犯了法的人，他们逃到山里面，要么变成土匪，要么变成野人。土匪被官军抓住，不仅自己死路一条，本来没事的家人也要收为奴隶；野人被抓住，自己被没为奴隶，不祸及家人。因此，野人倒不打劫，他们只要打劫一次，他们就是土匪，他和他的家人就万劫不复了。”
牧野又问：“梆子响和警报树是怎么回事？我们这里经常受到攻击吗？”
老村长听到警报树几个字，心里就颤抖不已，重重的叹口气：“梆子响是我们村的信号，凡事发现外敌入侵，就敲响梆子，大家伙听到梆子就赶紧回村子，一起抵抗外敌。如果实在打不过敌人，我们也可以从容退走。”
“砂砾村对面的就是大青山，大青山的另一边就是伏完部落。以前面具战神在的时候，伏完部落很老实，现在面具战神不在了，伏完部落和山里的土匪一起，经常袭击抢劫我们。每个月都像割韭菜一样挨个村子的抢。”
“警报树是由附近的石头县县令和县尉定下的法子，只要伏完部落和土匪来抢劫，我们就放下警报树，县尉就亲自带领石头县的军队过来。”
牧野一听果然是《鸡毛信》的法子，不知道这法子是不是龙六的恶作剧。牧野不禁脱口而出：“这样不好吗？情报传的又快又好，军队来了，大家不就没事了吗？”
老村长脸憋的通红，猛地一跺脚，竹楼跟着晃动起来，吓的大青蛇一哧溜钻进被窝里。老村长郁闷的吼道：“好个屁，他们来了，还不如土匪来呢！”
匪过如篦，官过如筛。这道理怎么放在哪里都通用啊。牧野抱着头痛苦的想。老村长早走了，说是要筹措大军出动的军粮去了。
咸鱼抱着一个陶罐过来，小心翼翼的打开一个包袱，从里面掏了一层又一层，终于在一个纸包里，翻出半个鸡蛋大小的盐巴。拿着盐巴在陶罐里划拉两下，又宝贝的不行，赶紧捞出来，小心的放在通风的地方晾着。
牧野看着这块发青的盐，这就是所谓的大青盐了吧？就这玩意，也是宝贝疙瘩？猛然，牧野想起来了，所谓的龙六留给自己的“产业”到底是什么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