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送阵的光华闪烁,下一刻,凌云的身影出现在一处幽暗之地。此地到处都是死气沉沉的山野,空气中连一丝灵气都没有,就像传说中的死域。只有路旁的那个小院,还诉说着有人呆在这里的事实。
小院是整个黑狱唯一存在灵力的地方,里面有两个强大的皇室供奉,凌云只见过一面。他向着那个小院躬身施了一礼,然后沿着路继续向前走去。
在这条长长的道路两旁,是大大小小的山头,每座山上,都至少有一个山洞。而这些山洞,便是黑狱的牢房。
凌云不清楚到底什么样的犯人才有资格进黑狱,但他知道有一位魔族的上任魔将,只能待在最低矮的那座山里。事实上,这些山洞大部分都是空的,毕竟这种级别的强者并不是大路货,而其中犯下大错的就更少了。
他沿着这条路一直走,走了很长时间,感觉有些累了才停下来。在他的面前,是一座山。这座山并不算太高大,但在这黑狱中,已经是最高大的存在。然后,他把酒和肉挂在腰上,开始爬山。
以凌云的境界,虽然尚不能渡空而行,但翻山越岭飞檐走壁还是十分轻松的。然而,此时他却只能借助那些岩石一步步地爬上去。因为天空中时刻存在着一种压迫感,而他又不能动用灵力。
与天牢相比,黑狱的禁灵大阵更加强大且玄妙,非但将空气中的灵气抽取一空,就连灵者想用自己体内的灵力都不行。灵者每用一丝灵力,这空气中便会有一丝灰蒙蒙的气息进入他们的体内。凌云曾经冒险试过一次,虽然只是一丝,但也给他带来了很大的危险,最后还是那小院里的老人亲自出手,才帮他解决了麻烦。
山洞在这座山的上半部,因此凌云爬了很久才爬上去。每次到这里,他都会气喘吁吁,但每次到这里,他都会感觉到高兴。没有什么东西,能比自己变得强大更让人心情愉悦了。而如果今晚他能够成功的话,不,他一定能成功,那么,他将会得到莫大的愉悦。
凌云大步走进山洞中,窄窄的洞口渐渐变得宽敞起来。洞中并不阴暗,每隔一段距离,洞壁上都会嵌着一块月华石。不得不说,作为一个监狱,这太过奢侈。然而,和洞里的那位比起来,即使再奢侈十倍百倍,又算得了什么。
洞口陡然宽阔起来,凌云眼前一亮,终于到了。
“师父,弟子来看你了。”他先把酒放在石桌上,接着打开了油纸包,里面是搭配数种香料煮熟的牛肉。
“我说过,你算不上我的弟子,你不配。”沙哑的声音响起,老者缓缓睁开眼睛,深陷的眼窝仿佛属于一具骷髅。他坐在一张石椅上,身体被数根不知材料的铁链穿过,却并没有血液流出,他的血肉早已与铁链融为一体。杂乱的雪白长发垂到他枯瘦的胸前,在那里,嵌着一粒金色的水晶珠。
水晶珠内,一个若隐若现的小漩涡缓缓转动着。灵漩珠,能够吸纳周围的灵力,纳于珠内,算不上什么太贵重的宝物。但凌云知道,这粒灵漩珠却已经蜕变成世间独有的至宝。
为了防止这一位逃走,朝廷可以说是无所不用其极。且不说这大阵和铁链,只要有这灵漩珠在,对方体内产生的任何一丝灵力,都会被灵漩珠抽取掉,就连珠子周边的血肉,也深受其影响。因此,这粒灵漩珠内不仅容纳着这一位的灵力,更有其身体的生命精华。
听到老人说他不配,凌云并没有生气,而是捏起一块早已切好的牛肉放在老者的嘴边。老者张口将这块牛肉吃掉,然后又喝了一口凌云递过来的酒。
吃肉,喝酒,喝酒,吃肉,凌云就这样伺候着老者将肉吃完,将酒喝光,完了还不忘用手帕给老者认真地擦擦嘴,就像一个孝子在照顾自己的父亲。
“最近外面可有什么大事发生?”老者满意地打了个饱嗝,只可惜,这种生活每月只有那么一两次。
“西疆那边战事还算顺利,第九魔将死于宣威将军府之手。另外,前些天的大考出了位了不得的天才,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竟然登上了龙塔第九层。说起他,还有件事您应该会比较关心,听说十二书院和三山五湖争那位状元争得厉害,各自许下了不少好处,他最后却加入了半山院。”
“半山院?可惜,我再也没机会回去看一眼了。”老者的眼中罕见地有了一丝波动,却是转瞬即逝。“说吧,这次想学些什么?”
“弟子这次想学剑法。”在他身前的老人,曾有天剑之名,最擅长的便是剑法。他教过凌云心法,术法,身法,但让他受益最大的,无疑还是剑法。
“又想学什么剑?难道之前的都已经练得纯属了?”
“弟子要学能赢的剑。两日后,便是青龙斗,我想做龙头。”凌云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野心。三年前,在老者的指点下,他对自己最擅长的剑法做了一些改动,从此便爬上了青龙榜。如今,他已经是榜上的第五名,但他相信,这远远不是结束。那个久居龙头的女子,他从来只能够仰慕,但现在,他想到了征服。就在三天前,他向她表露了心意,她的拒绝也在他的意料之中。全天下人都知道,她说过她只嫁比自己强的人,而他要的就是那句话。因为,他注定会比她强。
“现任龙头所修为何?”
“龙源绝学,九天练云。”
听到这话,老者摇了摇头。因为他知道练成九天练云的人,灵力必然异常醇厚,而且应该已经把另外那几种剑法也都掌握得极为纯属了。“两日太短,即便这两****都待在这里,也还是太短。更何况,他们不会让你整整两天都待在这里。天锋诀走的是锐不可当的路子,以变化著称的练云剑最怕的便是这般,但你的火候还差太多。金系剑法不少,但适合你又对九天练云有所克制的却不多。霸王剑和无坚剑诀都还算可以,你选一个吧,每月来一次,两年之后,你便可以成为龙头。”
对于生命比普通人长很多的修行者而言,两年往往只是弹指一挥间。哪怕一记剑招,一式灵技,有时都需要数年来修习。霸王剑和无坚剑诀,凌云曾有耳闻,那是金岩书院最高阶的剑法。然而,凌云却并不满意老者的答复。
“两年太久,我只有两天。既然霸王剑和无坚剑诀做不到,那么,就请您教我能够做到的。既然金系剑法做不到,那就请您教我无系的。”
“你太贪了。”老者抬起头,看着凌云的目光中,有一些怒意,但更多的却是嘲笑。
“请您教我天幽秘剑。”凌云一下子跪倒在他的身前。
“你明知道绝无可能。”老者不屑地嗤笑一声。“你该走了。”
以往,不管凌云如何贪婪渴求,但每当老者说起这话时,他都会转身离去,因为他不想也不能触怒这位老人。可是这次,他站起来,非但没有离开,反而直勾勾地盯着老人的眼睛。然后,他的眼睛开始变得灰暗,像极了洞外的灰蒙蒙的雾气。“老家伙,既然你不想教,那我只能自己学了。”
“灰魂?”
灰魂源自西域,全名叫做灰魂大法,能够使修炼者的灵魂进入他人的身体,窥探甚至掠夺对方的记忆和感悟。这是属于灵魂层面的对抗,就连施术者本身都有极大的风险,至于被施术者,如果魂念不够强大,往往是九死一生,就算活下来,也会因为灵魂受创而变得痴傻。因此,早在数百年前,灰魂在天香就已经被列为禁术。
老者十分了解灰魂,此时自然已经明白凌云的打算。然而,他却只是稍稍一惊,便平静下来,脸上并没有丝毫担忧。他静静地看着凌云,就像看着一个无知的孩子。“莫非你以为,我的神魂已经弱到连你都无法对抗了?”
“但我的酒,可不是白喝的呢。以您的见识,应该知道息神丹吧。无色无味,真是个好东西。谢谢您教会了我这么多,作为您的传人,我将学会更多。”
看着脸色陡然大变的老者,凌云笑了起来。算计成功的感觉,真的很舒爽,算计这种大人物的感觉,更是难以言表。他把手按在老者的天灵盖上,眼睛变得更加灰暗。
黑狱入口不远处,小院中的两位老供奉正在下棋。其中一位苦思良久,终于落下了手中的棋子。然而,就是这轻轻地一点,竟让棋盘寸寸碎裂。两位老人对视一眼,脸色大变,飞速地向黑狱深处赶去。
每一颗棋子,都代表着一位犯人的性命,而那那张棋盘,代表的是那个人的性命。
“到底怎么回事?!”两位老者赶到洞中,愤怒且慌张地咆哮起来,丝毫没有了往日的沉稳与淡漠。黑狱中任何犯人无故死亡,他们都需要承担一定的责任,更何况是这一位。
跪在老者身前的凌云擦了擦眼泪,上前抚合老者的眼睛。没有人注意到,他脸上转瞬即逝的诡异笑容。
“师父,他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