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玲刚一进教室,就听见胖妹又开始讲着她每天从各个地方打听来的小
道消息:“哎,知道吗?芳芳有一天看见郑宇和夏晓荷很晚了还肩并肩一起在公交站等车呢。”
白玲坐下刚想掏书,听到胖妹的话,忽然两手松懈在书包边上:“先管好你自己再操心别人,跟谁等车跟你有什么关系啊?”这时侯夏晓荷也走了进来,胖妹她们赶紧“嘘、嘘”地闭上了嘴,夏晓荷走过来看见白玲拉长着一张脸,边卸掉书包边笑着问她:“怎么了?大小姐,闷闷不乐的,谁又招你了?”
白玲“啪”一下正好拿书将一只没眼色的蚊子压在了书下,喃喃道:“这
都入了秋了,怎么还有这么多讨厌的蚊子啊,吵得人脑袋疼。”用手上下地扇了扇。
“敢情是蚊子惹你不开心了?”夏晓荷笑着说。
“是~而且还是一只巨型蚊子,没准啊,打都打不死。”白玲说。
这时,铃声响起,闻风传来一阵急促的高跟鞋声,班里慌作一团地赶紧都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只见老狐狸拿着一摞书,扶着眼镜急匆匆地走了进来:“goodmorningeveryone!”
“goodmorningteacher!”
“上课之前,我想先说一件事。”老狐狸突然从厚厚的一摞书中抽出一个白色的信封说:“今天,我在信箱里竟然发现了一封咱们班同学写的信。”老狐狸顿了一顿:“可是写信的同学也未免太马虎了,信是写给欧阳老师的,但却投错了信箱。”然后老狐狸“咔”一声将信封摔在了讲台上。
“不过,也幸好这个同学糊涂,要不然传到了外班,岂不是成了全校最大的笑话?不知道脑子里成天都装了些什么,居然给老师写情书?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作为一个学生,还知不知道羞耻?”说到这,班里也跟着乱了起来。
随后老狐狸继续说:“信是谁写的,谁自己心里有数,敢做就要敢当,就算你光写了班级,不写名字,日后传出去,就不会觉得害臊,脸上无光吗?在这儿,我给你留些面子,希望下了课你能主动来找我,而不是被我调查出来。”
这时白玲看见沈嘉的脸涨得通红,两只手紧张地抠在了一起…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老狐狸话音刚落,白玲就突然“腾”地站了起来:“老师,不用问了,信是我写给欧阳老师的。”这一下,班里真跟炸开了锅一样,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聚集到白玲身上。白玲接着说:“我也不是故意不写名字的,只是忘了写,我是喜欢欧阳老师,但是班里明里暗里喜欢他的人可多了,又不只我一个,只是我比较有勇气敢说出来罢了,有什么错吗?”白玲的话一时气得老狐狸哑口无言,半天才说了一句:“白玲,你简直是太让我失望了,下课到我办公室来!先给我坐下!…Opentheeleventhunit。”
沈嘉偷偷地看了白玲一眼,白玲像没事儿人一样冲她挤弄了一下眼睛。
下课的铃声响了,老狐狸扶着书略有缓和地说:“再过几个星期就要摸底考试了,我希望你们都能重视这次考试,把心思多放在学习上!下课吧…白玲跟我过来。”老狐狸仰首挺胸地抱起书走出了教室,白玲甩着手跟在她后面。
到了办公室,老狐狸坐下,把信封往白玲跟前一扔:“你自己先看看你都写了些什么。”
“…山有林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若我将感情埋藏得太深有时是件坏事,如果一个女人掩饰了对自己所爱的男子的感情,她也许就失去了得到他的机会…”白玲小声在嘴里念着,心想这沈嘉写得还真够肉麻的,要是自己,这话可绝对说不出口…
“怎么?自己也念得别扭了?”老狐狸问。
“老师,这都是我抄的…再说,这不说得挺好的吗…”白玲回答。
“好?你还觉得好?”老狐狸忍不住将声音提高了几个分贝。白玲皱着一张脸,双手垂在胸前拿着信,不停往后躲着老狐狸因说得太激动而飞溅出来的唾沫。这个时候,门又开了,欧阳晨正好从门外走了进来。
“张老师,怎么生那么大的气?我听说…有学生给我写了一封‘情书’?”欧阳晨朝她们走过来,走到老狐狸面前时,双手支在她的办公桌上:“要说学生给我写情书这件事是学生不对,但你没经过我同意就拆了我的信…这未免也不太好吧?”欧阳晨扶了扶眼镜笑着说。
“哦,欧阳老师,这个的确是我有点大意了,实在不好意思。”老狐狸对他报以了一个假意的微笑。
这时候白玲心里暗想:真是拔葱种海椒啊,一茬比一茬辣。她独自站在一旁发呆。突然欧阳晨话锋一转:“那既然是这样,就让我来处理这件事吧,就不劳张老师您费心了。”欧阳晨站直身子。
“也好,那就麻烦欧阳老师好好教育教育我的学生了。”老狐狸就是老狐狸,娴熟的打着圆场。
“白玲,你到这边来吧。”欧阳晨说。
“啊?哦…”白玲木然地回应。
欧阳晨目光温和,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前坐下,白玲慢慢腾腾地跟着挪了过去…
“你给我写的信呢?我总得看看,我教了这么长时间,你的语文水平到底提高了没有。”欧阳晨说。
白玲把一直捏在手里的信递给了他…他拿起信,表情认真地看了起来,看到最后自己也笑出了声,然后看着白玲说:“替别人挨刀子的事不太好做吧?”
其实白玲也觉得,凭欧阳晨的聪明才智,天天批改学生作文的他怎么能不认识自己学生的笔迹呢?和他装,简直就是瞎子面前点灯,白费“装”~都说瞎子心里明白,那欧阳晨就是比瞎子都明白…白玲已经想到瞒不下去了,就支支吾吾地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欧阳晨看着她一脸无辜的样儿,觉得特别好笑,摇了摇头,拿起钢笔在信的末尾端端正正地写下了一排字:文笔流畅,典故用得到位,但抄袭痕迹明显,不足以表达真情实意。请记住一句话,离你越近的地方,路途越远;最简单的音调,需要最艰苦的练习。加油。
他将信折了一下递给白玲:“拿回去给你的好朋友吧。”然后站起身,拍拍白玲的肩膀,从容地绕到她身后的书架边,一手揣兜,一手开始拨弄起书架上的书来。此刻白玲看着欧阳晨沉稳的背影,心想怪不得沈嘉迷恋他成这个样子,果真是个有魅力的男人。要不是自己早已心有所属,说不定现在就成了沈嘉的情敌了,想到这,白玲缩了缩脖子抿嘴笑起来,轻手轻脚地从老狐狸身边溜了出去…
“老狐狸没把你怎么样吧?”白玲一出来,夏晓荷和沈嘉就围了上来。
“她能把我怎么样啊,大不了就撤个班长呗,要不是看她可怜想多帮帮她,我才不稀罕什么班长不班长呢。”三个人肩并肩走着,一边走一边说。
“可怜?平时看她多凶啊,哪里可怜了?”沈嘉不解。
“嘘…老狐狸以前不是这样的,几年前,她怀过一个孩子,但是后来听说孩子胎死腹中做了流产,就一直没再怀孕过。以前她为人特别和蔼,对学生都很好,学生们也都很尊敬她,但事后不久,好像突然性情大变,像换了个人似的,再加上连续几年都没被评上先进,后来的脾气也越来越差了,估计也是太心灰意冷了吧…”
“这不会又是道听途说吧?”夏晓荷听了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怎么可能呢?她大着肚子的时候我都见过,那时还给几个学生开小灶补习英语呢,我都去过她家,墙上门上贴的都是婴儿的大海报,只不过这事也就一些老教师和老学生知道,现在也没人再提起了。唉,其实也挺可怜的,这事你们知道就行了啊,千万别再往外传了。”白玲表情认真地叮嘱道。
夏晓荷听后,心里也不是滋味…突然觉着老狐狸其实也没那么讨厌。正如幸福的人大体相似,不幸的人各有各的不幸吧。
“倒是你,沈嘉,你说你喜欢谁不好,偏偏喜欢欧阳晨!我看你是脑子进水了!”白玲用手指戳了一下沈嘉的脑门。
“我看你是真不知道欧阳晨的来历吧?他可是名牌大学毕业的硕士研究生,听说父母都是搞教育的,称得上是教育世家了,在省里都特别有威望~人家在咱们学校呆几年就去省教育局了,要不是这样,才不会到咱们这种市级小中学来教书呢,简直就是大材小用!你可真够傻的,别看平时蔫儿蔫儿的,胆儿还挺大!”白玲此话一出,沈嘉低着头,没得可反驳,但还是像忽然想到什么似的,一个机灵。
“对了,那欧阳老师知道了吗?他是怎么和你说的?”沈嘉追问。白玲显出对她一脸的无奈,从兜里掏出了信:“给给给,欧阳老师,欧阳老师…着魔了吧?给你的欧阳老师。”白玲一把将信塞给了沈嘉。沈嘉一边走一边激动地看着,嘴里还默默念着欧阳晨写的话,眉头一皱:“什么意思啊,那他到底是接受还是不接受啊?不像是接受的话…但也没拒绝啊!为什么最后还要写个加油呢?”她不解地自言自语,忽而又一副幡然领悟的样子:“哦~看来我还是有希望的!”夏晓荷和白玲突然呆站住,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翻着白眼看向沈嘉,摇了摇头,觉得她简直像个“情痴”,典型会见色忘义的那种,于是,俩人大步流星地往前走,把沈嘉狠狠地甩在了后面,沈嘉还没意识到怎么回事,抬头看了她们一眼,眼神又回到信上,挎了挎包,忙不迭地小跑着追她俩,嘴里依旧喊着:“哎,你们倒是快帮我分析分析呀。”夏晓荷和白玲互挎着肩膀,像没听见一样,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
考试前的日子,校园里的空气似乎也变得异常沉闷,什么八卦新闻,小道消息都统统不见了踪影。只有“白玲给欧阳晨写情书”的事被编成了几个版本在学校里流传,倒也没引起什么大的风波,反而常常听到别人称赞白玲的勇气。一来,就像白玲说的:我进一步,他们就会退一步。她早就看透了这些爱散布谣言的无聊之人,但凡她自己都承认了的事,他们也觉得再说就没什么意思了,这些人怕就怕的是她这种大大方方见招接招的人。二来,白玲怎么也算得上是学校里数一数二的红人,不说多少人办点杂事还得求着她帮忙。可即便不是这样,在外人眼里肖小宝早就顺理成章地被默认成为白玲的男朋友了,照着白玲那是理所应当的事,敢惹肖小宝的人可真没几个。虽然白玲对此事经常感到十分困惑,明明连手都没牵过一下,怎么平白无故地就成他女朋友了,但就是因为这样,敢欺负白玲或者在背后散布她谣言的人更是少之又少,肖小宝是谁啊,那可是学校人眼里的小霸王,虽然在白玲眼里什么都不是,但在其他人眼里,也是个风云人物。广为流传的就是他和外校学生火拼的这次,简直被形容成了红星十二堂主里的“山鸡”,灵活的身手,一人抵二、三十人在毫无准备下把带头找事的全部潦倒,剩下的几个见势落荒而逃,当然后来听说他也伤得不轻,虽然没什么大事,也已经一个多礼拜都没见着人影了。
“宝哥对你多好啊~你怎么就能雷打不动呢?”阳子经常有事没事就在白玲身边感慨。
“可是白玲姐,你确实也太狠心了,人家住院你都不说去看看,过分了啊~”阳子说。
“我还不了解他?他还不是为了想逃避考试,故意赖在医院不走,就不信他伤得多严重。邵钧阳~你是被他买下了,还是喜欢他啊?怎么那么爱替他说话呀,你要是爱上他了,赶紧,快把他收了吧,我祝福你俩,真的!”白玲肆无忌惮地说,把夏晓荷和沈嘉逗的咯咯直乐。
“哎,你看…”正笑着,夏晓荷拽了拽白玲的胳膊,白玲朝她示意的方向望去,说曹操曹操到,窗外,肖小宝正咧着嘴呲着牙,脸上还零落着几片浮伤,在窗户外面冲着她们傻乎乎地挥手,隔着半开的窗户压低了嗓门叫魂一般地喊:“白玲~白玲~出来…”一边喊一边向白玲勾手。
“这人可真不经说。”白玲“啪”地搁下了笔,不耐烦的捂起耳朵,后来索性甩着膀子走到窗户前,“咔哒”一声,竟把窗户严丝合缝地关上了,眼神看都没看肖小宝就径直回到座位上。
“白玲,你还是出去看看吧,肖小宝看着确实受伤了,你看现在脸还肿着呢。”沈嘉说。
“你看他那怂样儿像个打架的人吗?还学人家当痞子~不自量力…”白玲反驳道。
“可是白玲,就算是普通朋友,也没必要一见面就跟仇人似的。”夏晓荷也有点看不过去地说。
“你们怎么都那么爱向着他说话啊?他脸上涂着蜜呢?”白玲心烦地坐起来,又无奈地扭头看了一眼肖小宝,他竟还傻傻地趴在窗台上一动没动,一看到白玲看他了,赶紧立正了站好比划着说着些什么,白玲叹了一口气:“好了好了,都别说了,我出去就是了。”白玲极不乐意地扭身走了出去。
“有什么话快说啊,没那么多时间陪你。”一出门白玲就双手一盘地靠到墙上。肖小宝一见她,立马兴奋地站直了身。
“我本来在医院没好呢,但是听说了一件事,不太相信,这不赶紧回来问问你…我听说你给欧阳晨写情书,有这回事吗?是不是他们搞错了?”
白玲翻着眼皮看了看肖小宝:“你回来就为了这事啊?!真有够您老费心的,不过,四个字,无可奉告。我写什么都跟你也没关系吧?”白玲俏皮地说着,转身就要回去,肖小宝瘸着半条受伤的腿正想去拉她,没成想白玲后脚一抬,腿伤被踢了个正着,疼得他蹲下嗷嗷大叫,白玲还是头都不回地进了班。旁边跟着肖小宝的大头慌忙蹲下去扶他,气不过地说:“小宝哥,这白玲是什么女人啊?整一头母驴~脾气可真够大的!”肖小宝一听顾不上扶腿,愤然起身,狠狠地拍向大头的脑袋:“什么母驴,什么母驴,你说谁母驴呢?她是你未来的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