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姨山脉婉延迤逦向南向南就到了梁野山。梁野山折转向东北过梁山,孔下,梧地就到了我的老家---朝岭。朝岭座落在竹石寨与观狮山二座大山间,淹没于群山沟壑,若沒导航真的很难寻。朝岭村落不大,户不过百,人口不到400。但鱼塘多,自古就有“孔下屋场,梧地布娘,朝岭鱼塘“之说。
朝岭水流两边,一村二口,难堵财不利村居,不知哪一年先祖按风水师指点在村西口筑了一泥墩,墩上种上角罗子,凿树等。泥墩留一缺口入村,缺口两边着有凳子,夏天凳子上坐满聊天乘凉的乡亲。入了村口,眼前一亮,别有一番天地,荷塘、栏杆、亭台、翠竹、青瓦、白墙、篱笆相映成画。村子四面环山,房子依山而建,上下错落有秩。两条路左右沿山脚分开而行,路裹着鱼塘。右边凿树下安有土地伯公神社,神社顶压有几张花纸,神社前摆有香炉,香炉插有己燃完的香枝。
鱼塘左边是路,路面上是一丘一丘的菜地。半山腰的菜地中央突兀斜逸而出长了棵巨大的荷桐。荷桐悬于半空,似乎要倒下来。荷桐花开的时候,喇叭形洁白的荷桐花坠满路,乡亲踏着荷桐花在荷桐的树下走过,有的远离了山村走出了大山漂泊他乡,有的在棺材里躺着被乡亲送上了山,有的一辈子来来回回。
荷桐静静地立哪,花开了又谢,谢了又再开,送走了一批又一批老去的人,迎来一批又一批新生的婴儿,看乡亲人来人往,看乡亲悲欢离合,看乡亲……荷桐高耸空中,倒影鱼塘,与鱼相伴,不喜不悲,那山那水那人那事如眼云烟。
开门见荷桐,不见其大不见其老,见怪不怪。老人们口说相传,自文政公朝岭开基以来荷桐就立在哪。七八年前中秋,我们回去扫墓。那时父亲尚在,父亲备好三牲,香烛,花纸,扫完墓吃过午饭。大家一起追忆先辈,侄子拿着笔记。聊着聊着不知谁突然看到悬于空中的荷桐,就争论起荷桐的大小,谈起荷桐的故事。
“争什么呢?我们一起去测量测量不就行了么?”我提议说。众人附和,父亲忙去找皮尺。金是尚的新女婿,做人灵活最积极主动,我们一行就披荆暂刺第一次来到荷桐树下测量。
有一年冬大雪压山,放眼望去一片银装素裹,树技屋檐挂满长长的冰凌,鱼塘结上厚厚的冰。老人们打着火笼躲在屋里取暖,拉着家常,小孩子在寒风中雪地里兴奋地惊叫追逐。突然噼啪一声巨响,荷桐树尾被雪压断从空坠落而下,幸好树下没人路过沒伤着人。传到我那说是荷桐倒了,从未想过荷桐会倒,不由悲从心生,丝丝伤感涌上头。过年了回老家一进村口,抬头一望,荷桐没倒啊,还是高傲地孤耸在高空等着我回家,不由喜上心头。过完年春节后没多久荷桐又长出新梢开满了花。
朝岭背靠竹石寨观狮山两座大山,后龙厚重,神似卧虎,左有青龙右有白虎前有案山,山青水秀空气清新适宜人居。1436年文政公放牛至此,就见一头鹿在一丛矛草前久久不去,昂头鸣叫。次数多了文政公心想必有缘由,四处寻访考究,发现后山神似侧卧虎,矛草丛中正好卧虎的肚脐处,非常适宜人居,便携儿从大布岗迁徙至此。文政公开基后,家和兴旺1枝开散叶。荷桐花开的时候,一批又一批的子子孙孙踏着荷桐花离开。时间长了外迁在外的宗亲忘记了村名村貌,但却忘不了那颗长在半山腰的荷桐。有次我在江西碰到了一位蓝氏宗亲,聊到先祖俩人竟是同一脉,也是文政公的后裔。宗亲告诉我说,先祖来自福建的一个小山村,山村有很多鱼塘,鱼塘岸上的半山腰有颗巨大的树,悬浮于空中。我说我住的村就有很多鱼塘,鱼塘上面有颗巨大的荷桐。宗亲激动地跳起来,紧紧地抓住我的手问:“真的吗?真的吗?我们找了很久很久。”
不管你走多远,不管你多远,家乡的荷桐永远地立在哪,任凭风吹雨打,任由雷劈雪压,静静地等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