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无界
其实他的嗓音并不够很男人，甚至有些含混，人虽高大却不挺拔，模样倒还过得去。
刘烨的《爱无界》，无论词无论曲更有一样含混的唱腔。第一次听到，只开始的一句“温柔的凝望我的双眼，就温暖我漫长的冬天”，我温暖的房子，恍然就冰冷起来。
埋藏深久的地方，兀地一动。我的心口微微地难过。
电话铃声响起，我很快按下接通键，哈喽！
忙吗？是他含混的声音。
意外之下，一时猜不出他有何事。
如果那笔款在20日之前不能到位，就得转下年了。他的话语里含着明显的笑意，还有一丝明显的尴尬。
这个电话和一年前的那个电话，同在年末，而且从内容到形式几乎没有变化，依然是打到我手机，依然微笑着说一点公私兼顾的话。
真快，一年了。还记得他说过什么，让我忘记和忘记不了的，我虽不是温故知新，却在这一刻回想得一清二楚。
也正是我始终游离不清的，他这是发自内心为我着想，还是为了他的工作？
小庄说，不是。然后就闭口看着我，笑得像看破红尘。
他仍是对你最好，一直忘不了！
你怎么知道？你又没问过他！我虽然怀疑，但内心还是比较接受这种结论，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
女人的直觉，她说。
也许吧。女人的直觉，确切说，是一个曾经介入我们之间的女人的直觉。我的直觉已失衡，已辨别不出真伪，或说不再轻易相信。
他是个很特别的男人。他跟我说过，只要他认为不该说的事，别说跟我，就是对父母都不可能讲。那刻起，我想大概我们恐难长久，从性格到做人，都很难达成一致。
很久未听到他的声音了，我忽然很轻松。这电话，我以为是小庄。
哦。呵呵。
原来不是请我吃饭。
哪有钱啊！他一贯的伎俩，不知道怎么就喜欢跟人哭穷。
花很好看，我轻声说，谢谢。
哦。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就开始和小庄过不去，不说见一次别扭一次，也是相见话少。
我和小庄是小学到高中的同学，工作后再遇，就腻在了一起。小庄不是个好看的女子，招至他的侧目。他不只一次跟我渗透，她那么丑，又不会讨人喜欢，纳闷你们怎么会那么要好。
他不喜欢小庄，但我不允许他嘲讽她。我急了，你的朋友就好吗，眼大无神像条死鱼，但至少我没嫌弃他，我也从来没阻止你跟他交往。
他不说话，鼓起大大的眼珠，恶狠狠地盯住我。我奇怪他像只被激怒的老虎，甚至是在等待反扑，他会在撕咬的同时，再重复一遍那些话。我不问。
有些事情是有伏笔的，就如写文章，就如小庄那惊为天人的一句话。我画了问号，自然是在后来才明白前因后果。
你找个人吧！我十分诧异，小庄怎么会突然坚定地吐出这样的话。她怎么要如此教唆我？事后知道，她其实是让我有所寄托，才会对一些突发有所承受。
小庄站在窗前，背影挺拔。让我只能信以为真。
她又重复一遍，像回音，你找个人吧。
我沉默。我和他虽然总在争斗与爱情里混淆，可仍是觉得他最好，没人能比。
我和他的冷战持续了一周，每天对他视而不见，直到再度和好，才发现他脸上隆起了两个包，红红的，亮亮的。
他对小庄的话愤怒异常，我要问问她，她安的什么心，恶毒的女人！他打开免提，把电话键按得一阵乱响，拨到最后一个数字的时候被我按断。
我转移话题。我的心缥缈无根，知道惹火烧身了，就像他早前说的那样。他说她又不好看，又没女人味，为什么她老公就跟看宝贝似的疑神疑鬼，就她那样十个八个他都不稀罕。他说他见到小庄的第一次，就没好印象，说总感觉她有点邪性，眼神里隐隐透着不安，总像在躲避什么。
小庄近年表现反常，她会刨根问底地探听一些别人的事，听不到就心烦甚至睡不好，虚构一些并不存在的过结，给所谓的事件双方制造是非，别人烦乱痛苦她会窃喜。
他说小庄是心理变态，我说她是被爱蹂躏被婚姻纠缠的可怜人。
小庄老公醉了就赏她一顿老拳，清醒了又跟小猫似的温顺。我们都觉得特不可理喻，这么些年打打伤伤的，她和老公始终分不开。真应了那一句，不是冤家不聚头。
他的恼怒，终于让我意识到小庄的可怕变化，居然推着拉着让我出轨。
他不算很有钱，但至少我想拥有的他都愿意付出。我记得我们谈恋爱的那年，他很下本钱，而我倚仗他的爱，从一开始心不在焉，到被他打动，很快忽略了彼此个性上的冲突。
小庄曾经在网络日记中说过最伟大的一句，后来证明：你们是一对火焰中舞蹈的灵雀，相爱让翅膀有力地飞翔，但激情过后，不是羽毛化火焰，就是纷飞东西。
我相信有了爱，会让彼此靠得更近，于是反驳：爱让两个相爱的人白头，爱也能让曾经相爱的人分隔，这，不是骇人听闻，我很清醒。我们是双向选择，至少目前我们看好未来。
我记得我们那段咬文嚼字的对话时间，从我和他恋爱起，至我和他在一起。我从未怀疑小庄对我和他有什么企图，十七年的漫长岁月里，我只道她是忠诚的好友。
小庄像万事皆知的巫婆，总有无穷的能力化解我的烦忧。后来想来，也许就是这种能力让我崇拜，并依附与她，始终听不进他的劝戒。
他说我很容易相信人。我也不肯承认，自认清醒如斯。
我和他和好后，也就是小寒的前几天，我发现他时常欲言又止。我知道他有话要说，我只用眼睛望着他，我知道他不想吐露的百般恳求也无用。其实我也惶惑，慢慢不安，末日来临般的空虚一波紧似一波。现在看来，我的确是个低能儿，思维发育不全，毫无设防。仅仅是发生在身边爱人和友人之间的故事，就足以让我崩溃。我尚未从所谓的清醒中真正醒转，便被当头一棒，瘫在当中。
他不是说她难看没女人味么，他不是说她变态不可理喻么。其实都是一种预兆。而我全然不知。
我艰难地把只言片语粘贴起来，断续地读出一些……
我曾骄傲地把他奉为今生最爱：铺天盖地，我爱无界，无论天南地北，他在哪儿，我的爱就在哪儿。
他和她的初衷都以我为中轴，慢慢，却无法料及地偏颇了。他说她实质是个内在广博的女人，包容，知性，却得不到爱的眷恋，令他生出心痛。在我面前，他始终努力压抑对她的爱怜，她也是。只是她克制的比他好。
去年，我因工作去宁波三个月。而这三个月，让我的生活穿越时空，又回到了三年前。从此无法逆转。然而这一切本该怨怼，本该悲痛的感觉，像得了失忆症般让我不能体会。
小庄还是对他不冷不淡，隔三五天来我们的住处打扫一次，偶尔带上一碗他最爱的荷叶煲肉。他工作很忙，对饮食从不刻意。虽然他不喜欢她，她也尽量选他不在家时。但终究会有碰面……
他没说细节，因为我的身体僵直，眼泪不止。
他的额头挂着细密的汗珠，眼神憔悴，他伸手过来，拉住我冰冷的手，嚅喏，我，真的并不想那样，真的，不想……
我想嚎啕，可很多咸腻的东西郁结在喉中释放不出。他跟我说了很多，摇晃我，给我擦眼泪。他的汗顺着双颊和着眼泪，滴在我们相抵的膝上，****了一大片。
又三个月后，我们仍是分了。
我无法忘记。他，她。
那是一片泾渭分明的日子，他和她不在一处场景，也无口诛笔伐，也无决毗裂目。我就像个真正失忆的人，只记得好。殊不知，是讳莫如深。
我搬去了以前出租的房子，不想留在那个有他气息的房子里。
我犹豫了很久，临走，还是偷偷地带走了他的一件衬衣，淡雅的粉红色。每天我都把它放在另一只枕头上，侧身面对，看上一会儿，关灯。黑暗中，我的鼻子总会呼吸不畅，一遍遍地流泪，直到潮湿的地方渍疼了脸。
他也很快悔改，每天一束鲜花，这是我和他相爱的三年从未有过的。他只送到我的房子，不会送到公司，还是鄙夷浪漫的旧性情。我给花浇水，除去枯枝残花，又买了几个好看的花瓶，摆在我不断经过的地方。
我无法忘记。这是必然的。
虽然我们在两端，可我的心每天离原谅都近一点。我也百思不得其解，倔犟让我们彼此都不肯委婉面对，他一声对不起未曾讲，我竟然可以心平气和下来，照顾花像在照顾他。
是爱么？
我想是。我的爱，依然旧模样，只是爱得比以往平缓，清澈。
但我很清楚，我和他不可能再回到过去，我不肯，他也不会肯。
小庄没多解释。等到我心境安稳的时候，才出现。
我们坐进一只沙发，各捧一杯柠檬茶，看碟片，搞笑的、恐怖的甚至动画片，只是不看言情片。我们不说话，只是在笑的时候笑，怕的时候惊叫。
忘记了多少日子，时光有时候是件匪夷所思的事。我们的友情慢慢恢复。
他除了送花，做的最多的就是在网络里给我写日记。我每天都去看，也写，也回复，只是，我们有爱却不再言爱。虽然，彼此，也许都在隐隐期盼。
刘烨含混地低吟：跨过时空的变幻，爱让我们今生一路陪伴，月有缺爱无界，无论严寒或长夜爱的光芒永不灭……
我忽然发觉，我的寻常生活似乎就该是这个样子，有着空间距离，心却很近。
他白衫白裤，扬着头伸直双臂，跑在大海边，我匍匐在一块不远的礁石上，不断地向他的方向扔出贝壳……我们笑着，澎湃的浪花一波一波地推上来……
跟着你走，不说话
一直以来，我静静地看着你的背影一刻不停的向前，在你的身影将要被浓浓的雾所吞噬的时候，我犹豫了。
也许你并不如我想象中那般遥不可及，也许只要努力，我真的能追上你。
但是一直如此了解我的心的你，真的会因为我坚持不懈地努力追你而回身牵住我的手么？
遥望
不知不觉，又在看着手机屏幕发呆了。今天，在我睡着之前能等到他的“晚安”么？想想，大概已经成为一种习惯了吧，每夜，确切地说几乎每天都是凌晨，总是在等待他的“晚安”时进入梦乡。大概，他很忙吧，总是忙到那么晚才会睡觉，身体没有问题的么？唉，总是习惯性不可抑制地在想他的事情，可是如果此刻他也能够在想我那该有多好呢？可是……
……
“嗡……”手心处突然传来的震动把我从低落的情绪中扯了回来，看着发亮的手机屏，一条新信息！嘿，在这样的深夜，手机突然发射出如此刺眼的光芒来，还真是吓人呢！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我这样胆小的人竟然习惯了这样的事情。
时间已经又是凌晨的一点多了，看着那熟悉的语气，柔和的名字，虽然会小小的满足一下，但却知道这是他群发的。“今天这里下了规模还算不错的雪，蛮开心的，夜安，愿心晴！”恩，真难得啊！今天竟然被我等到了！嗯……雪么？好想看啊！在北方真是幸福！像我这样从小在南方长大的孩子真是跟雪无缘呢！兰也一定和我一样盼望着见到北方的雪吧！恩？这么晚了么？要睡觉了！等到了他的信息，明天的一切一定会很顺利的！
“猪猪，起床了！太阳已经照到屁股了哦！”……这可恶的录音……呜……唔……我还没有睡醒啊！连眼睛都睁不开……但还是坐起来，努力的环顾四周，“凶手出来！是谁偷偷定了我的闹铃？昨天明明那么晚才睡的……”
“什么？姐姐，你昨天可是早早就爬到被子里面休息了呢！”
这声音……貌似在威胁啊……嗯？他说了……什！“阿？阿？是这样么？呃……好像昨天我的确很早就休息了……”呼呼……这下没得睡了，也彻底清醒了！被老弟这么一搅，我的好梦算是泡汤了！唉，这么快已经天亮了么？这家伙每天太阳一露脸，就准会张开眼睛起床，如果我不跟着起来，被说懒虫也就罢了，可要是被发现昨夜很晚才睡的话，可是又要被这家伙审问出个所以然来！唉……我暖和的被窝阿……别了……也只好强打精神起床了。好累啊……“哈……欠……”
“老姐，这段时间每天睡那么早，好像还一直睡眠不足的样子啊！是不是……”
“阿？走吧，今天便宜你一次，陪你晨跑！我已经准备好了，今天你准备实施哪条路线的跑步计划？”一定要转移他的注意力！豁出去了……
“……真的假的？！太阳也没从西边出来啊！老姐你一定有问题！平时不都是睡觉前出去运动的么？陪我？转移我注意力的吧！况且就老姐你目前这种状态，还真的能晨练么？不会半路上打起呼噜吧！？有什么隐瞒我的事情？快快交代……”……被戳穿了……打住打住！
“咳，咳……哈？转移你什么注意力……喂！你老姐现在可是精神饱满的！怎么可以怀疑我的精力？至少不会比你差！你每天缠着我要我陪你晨跑，我只是今天心情好才答应你的。”
“那我们就按C路线行进吧！”老弟一脸怀疑的神色……姑且不去看就好了……可是，我刚刚没听错么？
C路线！那可是制定的最长的跑步路线阿！要跑到海边，然后还要沿着海岸绕好大一圈！来回至少要两个小时！之前还没有尝试过这种距离，这小子今天想干嘛？等回来，我不吐血才怪！如果还能活着回来的话……唉，早知道就把他的注意力转移到别的方面……一大早的，我还怎么能像他说的对自己微笑……算了，凌晨等到了他的祝福，今天自己也一定要加油了！就算诱导计划失误，答应老弟的事情也一定要……据说晨练对身体还是好处多多的！
好吧！深呼吸，然后要出发了！……已经有多久了？恩恩，这就算是我的第一次晨炼吧！可是……等回来但愿我还活着……
……
路，真的好漫长……我快不行了……呼呼……脑子里突然浮现出一个人……嘿！对了，记得第一次认识他的时候还真有趣！
……
“萧秀，叫你‘秀’可以么？一个人为这个论坛做广播剧一定很辛苦吧！如果可以的话，可以让我和您一起分享这工作中的乐趣么？真心希望能够对把这活动弄好有一些帮助，可以让大家开心，如果你同意的话，就请让我们一起努力吧！祝福奉上，以上。——BY，星”第一次他给我的留言，读起来感觉很舒服，我自己都没想到自己刚刚制作完的广播剧的序章竟然也会起到广告的效应。于是我给了他楼殿所提供的正式的第一期广播剧的台词，他所选择承担的部分是旁白。当拿到他的录音的时候很好奇，他的声音会是什么样子的呢？不会很吓人吧！
“嗯，大家好！这里，您所听到的就是我们广播剧的第一期《一个水城的兴衰史》，下面就由我，零星来为大家讲述这个故事……”
“姐……看到什么了？……突然神经兮兮的笑得那么开心。”
“……啊？……嘿嘿，没什么。”恩，身体的感觉还不错！貌似疲劳全都消失了！哈哈！太妙了！我的精力现在可是相当不错的！
“要不就是想到什么好事儿了……喂，喂……你也不怕笑岔气儿啊？……这家伙，怎么突然加速了？……嘿！等等我！”
第一次听到他的声音，竟然有些出乎我的意料。原来一个人陈述着别人的故事的时候也可以发出这么柔和的声音。虽然音质不怎么样，声音也不算大，但是听着那样的声音，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会有一种宁静的感觉……
说起来，那是第一次一起弄那个论坛的广播剧，算算到现在，竟然也是唯一的一次按照剧本，同时也仅有我们两个人的演出。
在那之后，论坛里曾一度掀起“广播剧热”，好多人，好多组合纷纷亮相，精彩纷呈。没想到，原来在一个论坛，竟然还埋没着这么多的人才！可是，每每回想起他的声音……我在想些什么？看看周围，怎么这么熟悉……
“咳，咳！……老姐，老姐！……你想什么呢？！都已经过了家门口了，你怎么还往前面跑啊！？”原来是过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