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幼师二班显然是没有做好应对的准备,在大战之前折损绝对核心,对她们的球队来说无疑就像一个壮汉被打断了脊梁骨。早先围绕巨无霸演练得无比纯熟的组合套路刹那间全部化为乌有,连续两年的九七级女子组篮球冠军瞬间跌落凡间,那种舍我其谁的冠军气质荡然无存。比赛一开打,她们首先就自乱阵脚,场上的五名队员就像无头的苍蝇乱成一团,一个简单的边线发球愣是没有碰到任何人就直勾勾地被扔到了界外。
“这球发得好不好?”萧勇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喝倒彩的机会,他立马扯开嗓子大声叫道,“再来一个要不要?”
还没等别人搭腔,他那破锣般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这个球发得好,这个球发得妙,这个球发得呱呱叫!来,让我们为幼师二班的精彩表现呱唧呱唧。”话音未落,班里到场观看比赛的同学就拼命地鼓起了掌。
比赛打得是异常惨烈,一开始双方就陷入了白刃战。大家都采用了最简单的人盯人的防守策略,远远望去,这根本就不像一场篮球比赛,而是十人五组贴身肉搏的摔跤比赛。开始一两分钟双方还有所谓的后卫、前锋、中锋的站位,没过多久就彻底乱成一团,十个人只有一个目标——逮住篮球。往往都是篮球在前面滚着,十个人在后面追着,抢到球的人要么抱起篮球就跑,要么深弯着腰把球紧紧抱在肚子前。而一旦有人抱着球原地不动,那么接下来就是十人围成一团七手八脚地激烈抢夺,这个时候可是要全凭着力气和泼辣,谁能放弃娇小姐的矜持,不顾一切地去争去抢,谁就能笑到最后。每每这个时候,张静香就显现出了绝对的优势,抢到最后球总会被牢牢掌控在她的手里,利用这个难得的优势,在短短几分钟内她竟然完成了三次投篮,当然在层层围堵与拉扯之下,一颗也没能投进去……场上最忙的不是双方参赛的队员,而是口含哨子的裁判,他就像位劝架的和事佬,来回不停地穿梭奔波,整个比赛场的哨声此起彼伏地响起。
场上的战斗激烈异常,同样——场下也是高潮迭起。一开始在萧勇一浪接过一浪的煽动下,全场观众俨然都成了普师一班的忠实拥趸,随着萧勇整齐划一的口号和动作,大家不约而同地为普师一班呐喊助威,但是好景不长,幼师二班的啦啦队马上给予了猛烈的回击,在清一色的娘子军鼓掌呐喊声中普师一班的啦啦队马上就被全面压制,满场变成了萧勇一个人声嘶力竭对抗一个群体的战斗。
在场上场下的双线混战中,上半场比赛结束了,展现在大家眼前的是一个出了奇的尴尬比分——七比五,幼师二班仅仅领先两分。姚远和蒲柳顿时开始忙起来,一个人倒水,一个人摆毛巾,无论比赛结果如何,后勤保障工作可不能有半点儿不到位。白杨端着一杯水递到了萧勇的手里,“先喝点水喘口气,下半场还要靠你重新组织啦啦队进行反攻。”白杨笑着对萧勇说。
“不行,真不行了,难怪前两年幼师二班在九七级女子组中能笑傲群雄,她们不仅球打得好,而且啦啦队也绝对能让对手丧失战斗力。”萧勇显然也有些泄气,“你没发现后面就剩下我一个人在叫喊,我们班的女生在加油助威方面的确不是她们的对手。”
“萧勇说得非常对,在啦啦队组织上我们差得太远,常听说幼师二班的啦啦队厉害,我总算见识了。今天我们能不能掀翻幼师二班,啦啦队是一个极其重要的因素,我们必须想一个办法。”郝爽一脸的焦急。
三个人陷入了沉思,萧勇一仰头喝尽了杯中的热水,垂头丧气地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你们三个干什么呢?我们还没输呢,用不着提前默哀。”荆明从旁边闪了出来,一副笑眯眯的模样。
“老大,你真行,竟然还能笑得出来。”萧勇一脸的不快,“啦啦队成了我的独角戏,如果再这样的话,下半场我也不管了,毕竟下午还有我们男队的比赛,我把力气都喊完了,下午你负责抢篮板?”
“我当是什么事。”荆明依然一脸笑意,“屁大的事就把你们三个难住了,还自称是大老爷们儿,真没出息!”荆明撇了撇嘴。
“老大,你有主意了?”郝爽仿佛溺水的人突然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眼睛中闪烁出亮光来。
“那还不简单,小意思,毛毛雨了。”荆明模仿着港台腔,一脸的得意。
“老大,你就别买关子了,赶紧的。”白杨催促道,“下半场马上开打了,既然有好主意了就赶紧开始准备,不要一会儿开赛了,还没有准备到位。”
“有句俗话你们不知道听过没有……”
“你不说我们能知道。”萧勇打断荆明的话,“有屁快放,没时间陪你唠嗑。”
荆明没有理会萧勇,自顾自地说下去:“敌人的敌人就是我们的朋友,你们想想幼师二班最大的敌人是谁?谁最想战胜幼师二班。”
“幼师一班。”三个人异口同声地喊道,幼师一班接连获得两次亚军,她们自然而然将幼师二班做为最大的敌人。
“兄弟们,哥哥这个主意咋样?”荆明一脸的得意。
“不怎么样。”郝爽顶了一句。
“好了,好了,谁还不知道你心里那点小九九。”白杨拍了拍郝爽的肩膀,“你现在不是和那个九八级的小景同志打得火热,怎么,还有霸占住我们老许同志呀?”
“大局为重,大局为重。”萧勇板着脸一本正经地说道。
“什么大局为重,瞧你那一本正经的怂样。”封逸打趣着萧勇。
“老大,一切搞定,静候佳音。”封逸冲着荆明做了一个OK的手势。
“封逸,我找你小子老半天了。”萧勇气冲冲地站在封逸面前,“上半场要不是你小子钻在女生群中充当什么宋世雄现场解说的话,呐喊助威也不至于成了我一个人的事情。”
“stop,stop。”荆明拽了一句洋文,“都给我闭嘴,听封逸说。”
“老大,你想的一点儿也没错。”封逸甩了甩垂在额前的头发,“敌人的敌人确实是我们的朋友,幼师一班当场就同意了,不过……”
“不过什么?”荆明问。
“她们是有条件的——将来我们两个班如果见面的话,我们必须给她们放水。”封逸搔了搔头后脑勺。
“你怎么回答的?”白杨焦急地问道。
“我吗,给她们送了顶高帽子。”封逸一脸的得意,“我说你们都是数一数二的强队,还要我们放什么水。”
“她们同意了?”郝爽追问了一句。
“没有。”封逸一脸的沮丧。
“那后来呢?”萧勇好不容易逮到了说话的机会。
“答应给她们放水呗。”封逸无可奈何地回答道。
“切,又是一笔阴暗的交易。”萧勇撇了撇嘴,一脸的不屑。
“放水,她们想的倒美。”荆明一脸的无赖相,“到时候谁认账。”
“老大,你可不能出尔反尔。”封逸着急了,“吴笑眉到时间能撕了我。”
“好,那你对女生说去,我可没那个本事。”荆明双手一摊,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对,那是你的事情,我们可帮不了你。”大家都学着荆明的样子。
“不能呀,不能呀。”封逸大声叫喊着,“我要去给她们说清楚。”封逸准备奔出去。
“白杨,郝爽,照看封逸的任务就交给你们两位了。”荆明迅速做出了安排。
“老大,你可不能过河拆桥呀,你让我以后怎么在幼师一班混呀。”封逸边大声叫喊着,边试图挣脱白杨和郝爽的控制。
“得了,得了,演到位了,再演下去我们就不配合了。”郝爽扯着封逸的胳膊小声劝阻着,“到时间我给吴笑眉解释,你是被利用的,你是被冤枉的,我们都变了心,只有你一个人在据理力争,行了吧?”
“这可是你说的呀。”封逸立马停止了挣扎,一本正经地看着郝爽,“这件事你搞不定,我和你没完。”
“这又不是我的主意,你找我干吗?”郝爽一脸的无辜,“我不就是随便说说嘛。”
“就找郝爽,谁让他给你答应。”大家把矛头对准了郝爽,“封逸,冤有头债有主,你可要记住了。”荆明笑着说。
“我的那个天呀。”郝爽仰天长叹,逗得大家哈哈大笑起来。
“你们瞧瞧,你们瞧瞧。”做完后勤保障的姚远挤了进来,“你们瞧瞧霍朗那个骚包样。”
“静香,来,这是我给你专门准备好的白糖水。”姚远作势将手里的水杯递给了蒲柳,“静香,甜吗?”姚远冲着蒲柳询问。
“啊,你说什么?”蒲柳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傻头傻脑地问道。
萧勇上前一步掐住蒲柳的胳膊,“姚远问你水甜吗?”
“甜,甜……”蒲柳倒吸了一口凉气,忙不迭地回答道。
“静香,这是我专门给你买的毛巾,来,擦擦汗。”姚远说着又给蒲柳擦起汗来。
蒲柳这次看出了端倪,立马配合起来,“霍朗,你别这么肉麻好不好,满操场都是人。”蒲柳提着嗓子学了起来。
“哈哈……”
“哈哈……”
看着蒲柳一副扭捏作态的样子,大家望着站在不远处的霍朗和张静香笑得都直不起腰。听见笑声,张静香一把将水杯和毛巾塞到霍朗的怀里,红着脸跑开了。霍朗双手抱着水杯和毛巾,一脸的窘样。
下半场比赛刚开始,幼师一班啦啦队在吴笑眉的带领下果然出现在了场边,封逸连忙屁颠屁颠地跑了过去,低声和吴笑眉说着什么。荆明和白杨忙着向本班的啦啦队进行解释和动员,不一会儿,在萧勇破锣般嗓音的指挥下,一个声势浩大的全新啦啦队开始了呐喊助威。这一突然的变故,彻底打散了幼师二班本来就摇摇欲坠的军心,场下的啦啦队被全面压制变得有气无力,场上参赛队员的情绪也受到了莫大的影响,趁着她们的慌乱,普师一班女队越战越勇连得八分。场下观看比赛的两个音乐班女队,显然也嗅到了浓浓的“阴谋”气息,都不遗余力地帮衬起普师一班女队,毕竟往年倒数第一的球队如果今天能战胜卫冕冠军,替她们扫清晋级路上最大的阻碍,谁会不愿意?在一边倒潮水般的呐喊助威声中,幼师二班女队仿佛被榨干了最后一丝气力,“众望所归”地轰然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