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来……”
云幽不由自主的向后飞起,投向接引之门,他依然注视着婴孩儿眼瞳深处,那里他的两个倒影同样在向后飞退,他即将进入接引之门,而那两个倒影,则会消失在无边的黑暗。
眼瞳是两面镜子,需要保持里外世界的对称,两个倒影快要看不见了,可是镜子里没有他身后的门,他们会去哪里?云幽张嘴呼唤,试图将他们留下。
两个倒影身体扭曲起来,他们变成两朵蓝色火苗,倏地向前,冲出婴孩儿的眼瞳,印在云幽的眼睛里。
云幽一声惨叫,捂住双目,然后,他的身子没入那发光的门户。
云幽在一片黑暗里,有烈火在灼烧灵魂,他无处遁形,既扑不灭,也逃不脱,只能胡乱使用自己学过的一些功法,妄图减轻这种痛苦。
他觉得自己正在消失,已经记不清事情了,他的人生似乎正在沿着时间逆行。摩崖峰、分宗、洛焱、入门考核、心漩、十五岁、十四岁……
最后,他变成了婴儿,躺在一个人的怀里,那个人是老头子,在对着他笑,在老头子眼睛里他看得见自己的样子,似乎有些眼熟。
火焰追上来了,还在灼烧他,他还得向前,可是他都已经是婴儿了,还哪有前方?还哪有路?没路了会怎样?
管不了那么多,跑吧,路终于到头了,尽头是一面墙,路应该还有,只是被墙挡住了,他想将墙推到,但那面墙很坚固,他没能做到。
蓝色火焰将他吞没了,灼烧他的同时也在炙烤那面墙,他没有马上死去,而是看到那面墙被烧出了一道裂纹,说不定墙会先倒塌,他这样想到。
墙没有倒,从裂纹里吹出一阵风,转眼间呼啸漫天,将火焰和他统统倒卷而回,回到起点。
天空下起雨来,冰冰凉凉的,帮助他抵御蓝色火焰;诵经声响起,那是一种可以修炼的功法,他以前学会的功法此时都不能使用,但是这经文可以。
它在修炼上确实是有天赋的,忍着烈焰焚身,还是进入到入定状态,忘掉了自我。
不知过了多久,他悠悠醒来,他的眼睛呈现一丝微蓝,略带迷茫地注视着世界,他在一棵茂盛的古树树冠下,眼前是无际的白云和绿草。
“你醒了?了不起,我还以为你会凶多吉少。”声音是鹤清霜的,他就站在旁边。
记忆如潮水一般涌来,云幽揉揉脑袋,“这是哪里?”
“宗门的养魂殿”,鹤清霜淡淡道:“你已经昏迷了三个月,先别想别的,告诉我你现在的身体状况。”
听到已经过去了三个月,云幽一愣,不过他是波澜不惊的那种人,展开内视下,赫然发现原来无法涉足的脑部区域此刻清晰的呈现在眼前,那是一片蔚蓝色海洋,仔细看其中徜徉的不是海水,而是淡蓝色火焰,它们闪烁荧光,温柔而美丽,成为了云幽身体的一部分,再也不会去伤害他。
天空一轮蓝日,其中竟还有一人打坐,云幽飞到近处去看,蓝日和海水一样,都是那种火焰,但显然密度更高,其中的人样貌和云幽一模一样,却无法沟通,只是独自在那里修炼,将一丝丝火焰炼化入体。
好在云幽从那人身上感受到同源的气息,只是弄不清状况,不会觉得诡异和害怕,他回到外界,向鹤清霜讲明。
鹤清霜居然在微笑,这在他冷峻的脸上是十分罕见的,他抚掌赞叹道:“大轮明火号称万物智源,果然不是凡物,确实力可通神!”
“大轮明火?”云幽轻轻重复这个名字。
“不错,就是将你折磨的死去活来的那种火焰,相传大轮明火诞生于轮回,明天理而晓阴阳,可使死物开智,灵物通神,以之修炼可锻造神魂,使人智慧大增,明悟大道,现在你的意识海浩瀚无边却波澜不惊,这正是魂力极其强大的体现,而你说的那个小人则是元神的雏型,神魂被大轮明火锻炼,锤炼出元神也属情理之中,至于你现在无法操控则是因为境界未到,一旦境界达到化神期自可水到渠成,无须担心。”鹤清霜解释道。
原来那日水下幻阵被破,煞气冲霄,玄天台监测到正是摩崖峰位置,怀疑是魔道作祟,鹤清霜担心云幽和洛焱,亲自前往,赶到时正好遇见云幽被吸入镜内,鹤清霜研究过后,认定那面镜子只是封印法器而非空间传送,但却不可以蛮力破之,于是将镜子连同受伤的洛焱一起带回宗门,而周桐生则因为寻找幻神果的任务还未完成,坚持留下,并誓言将三个人的任务一起做了。
云幽心中一动,幻阵里哪有什么煞气,玄天台监测到的应该是因为被阴灵夺舍而导致身体发生异常变化的自己,不过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那种变化,以后要问过老头子才行,现在自然不会冒然说出。
回到宗门后,鹤清霜找到擅长封印的长老,救出云幽却发现他处在昏迷状态,而且精神波动竟然趋向寂灭,鹤清霜不明所以之下找到玄天台,请出窥天镜探视,青阳长老说云幽是因为身中大轮明火,渡过则鱼跃龙门,渡不过则形神俱灭。
然而大轮明火霸道无边,专杀神魂,就算神道修士也难以相抗,外人又是爱莫能助,鹤清霜只能将云幽带来养魂殿,放在菩提树下,菩提树对于神魂有天生滋养作用,希望可以助其一臂之力,而云幽果然没有让人失望,真的熬了过来。
云幽了解了事情经过,凝视着身旁大树道:“原来我在梦中见到的雨滴和诵经声都是来自于这棵树,否则真的撑不过来呢!”
“诵经声?什么诵经声?”鹤清霜却是满脸惊愕。
云幽想将经文讲出,忽然发现自己竟无法表达,可是那经文又确确实实藏在心里,实在玄奇莫名,他不禁张口结舌,愣在那里。
“难道?”鹤清霜忽然想到什么,震惊道:“菩提树内蕴《灵智经》,我还以为只是传说,想不到竟真的存在,《灵智经》唯有缘可得,不可言表,你居然还有此收获,不得不说,你的造化让我都有些嫉妒呢!”
云幽对于他突如其来的恭维不知如何应对,岔开话题道:“鹤师兄知道那天水底发生的事了?”
鹤清霜点头,“洛焱和我说过,之后我去翻了些典籍,神都子是很久以前的散仙了,大约在一两万年前来到神州,擅长火道,在当时很有名气,和我们诛神队还有些渊源,他当时上门挑战,结果被楚十三师兄所败,后来就不知所踪,没想到跑到了断龙山深处。”
“那个道士就是神都子吗?”云幽问到。
“现在还不能确定。”鹤清霜道:“我没有见到那个道士,但是可以肯定他的手段绝非仙道,我猜测他应该是强行收服大轮明火不成,反遭反噬,伤了元神,只好先将其封印镇压,妄图慢慢炼化,不想却被你们冲撞,将肉身击杀,而后来出现的那团光应该就是他受伤的元神,我已令宗门严密调查此事,如果是魔道绝不会放过,对了,那个幻神果的事周桐生一共带回来三个,所以你和洛焱的任务也算完成了。”
云幽对此毫无意外,周桐生行事神秘,并不显山露水,但绝非寻常之辈,云幽甚至认为那个复活后强大无匹的道士即使不跑,也未必奈何得了周桐生。
他心中还有疑问,而且在关心程度上是远高于其它事情的,“鹤师兄可否知道井轩和云瑶?”
“嗯?”鹤清霜一愣,思索一会儿道:“听说过一些,怎么会突然问起这个。”
“我在那面镜子里见到一些事情,是和这二人有关的?”云幽道。
“哦?那却奇怪,你在镜中界见到的东西,应该都是大轮明火产生的幻景,理论上应该和你有关,难道你和这二人有渊源吗?”
“我不知道”云幽摇头,“或许再见到老头子时可以问他。”
“原来如此。”鹤清霜点点头:“我所知不多,只知道井轩天仙应该是来自祖洲七星门,后来听说因为冒犯天威,被天庭通缉,现在不知踪迹,而与此同时云瑶神女也消失不见,外界流传二人私奔而去,这件事被天庭视为禁忌,七星门也不敢走漏风声,所以也没什么明确说法。你看到了些什么?”
云幽不想说出镜中所见,随口敷衍过去,继续追问:“天庭是什么地方?怎样才能上去?”
鹤清霜道:“那要从神和仙的区别说起了,一言难尽,你还是有时间自己去典藏阁查阅典籍吧,现在我把任务奖励给你,不过对于现在的你也没什么用了。”
任务的奖励是一种叫做幻神丹的丹药,是用幻神果炼制的,其作用是帮助金丹期的修士感悟神道境界,助其突破,不过云幽得到大轮明火的锤炼,元神已经可以说修了出来,差的只是境界,所以鹤清霜说对他已经没用了。
一颗幻神果平均其实可以炼制两枚幻神丹,但是炼制也需要功夫和火候,所以这个任务其实也可以看作等价交换,既帮助了弟子修炼,宗门也进行了底蕴的积累。
“没什么事的话先去和你的伙伴们报个平安吧!然后要巩固你最近的收获。”鹤清霜道。
诗:轮回之中生明火,通晓阴阳玄机多,认主出世风云动,搅动仙君命运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