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亮急匆匆赶到学校,刚刚坐定就响起上课铃声,他心道好险好险,幸好今天玄爷爷没跟我东拉西扯太久。
这次是常规测试,对小亮来说毫无难度,提前半小时就交了卷。
抿抿有点干涩的嘴唇,他往操场边的自来水管走去。
“哗哗哗”洗把脸,然后张嘴接了三大口自来水,小亮满足的叹息一声。
“陈哥,我明天一定把钱补齐好不好,我妈妈今天就发工资了,我跟她说交书本费一定可以要到的,你再缓一天吧。”
“缓一天?你前天也是这么说的,我已经等了你一天了,今天你才给我五块钱。皮猴,不给你点教训你是不是就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小亮突然模模糊糊听到厕所里传来杂乱的声音,两个声音都很熟悉,一个是刘小军,一个是陈强。
刘小军外号“瘦皮猴”,和小亮同岁,都是三年级,三年前他们全家从山村搬到镇上生活。他爸爸在省城打工,妈妈在陈强家里的餐馆做服务员,日子虽然也是过的紧紧巴巴,但是总归要比山村生活丰裕一些。
陈强是学校的一个小恶霸,绰号“小霸王”,现在读五年级。他舅舅是副镇长,他爸开了镇上最大的餐馆,属于镇上的富裕家庭。加上他又是个独生子骄纵惯了,所以在学校里聚集了一班小弟经常勒索低年级学弟。
陈强很有心计,他专挑在镇上没有背景势力的孩子下手,这些孩子一般都比较老实,容易得手,也往往不敢跟老师、家长说这件事。即使偶尔有孩子告诉家长,但是迫于陈强父亲的威势,最多双方道个歉就过去了。
而事后陈强就会加倍“关照”告状的同学,所以几次下来大家都敢怒不敢言,默默承受。
可能是因为小亮家里实在是太穷,穷到陈强都懒得费工夫去榨他“油水”,所以小亮只是听闻过“小霸王”的做派,并未亲眼见过。
现在听到厕所的声音,聪慧的小亮就猜到可能是陈强在勒索小军保护费了。禁不住好奇,他悄悄走了过去。
“陈哥,求求你了,我妈妈也在你家餐馆里做工,你知道的,今天她就有工资了,晚上我就要钱好不好,我多给你五块钱,把下星期的零花钱都给你。”
“不错,今天我爸该给工人们发工资了,你妈一个月工资有三百五吧。这次保护费你晚交了两天,一天补十块,明天要给我四十,否则就等着挨揍吧。”
“陈哥,我跟我妈要不来四十块啊,我妈每个月交了房租还要买菜,剩不了多少钱了,再说我突然要这么多钱,她不会给我的。我给你三十好不好,以后一定准时交。”
“要不来?!敢欠陈哥的钱你还有理了,明天如果少一块,我就先让你好看。”
“老大,要不今天先给瘦皮猴点教训吧,不然他不知道你小霸王的厉害啊。”
小亮悄悄探出头看到厕所里面,陈强对小军撂下狠话之后准备离开,他身后的两个小孩突然一唱一和的又附和了一遍,把刘小军吓的直哆嗦。
小亮认出这两人就是陈强的跟班周朋和曹军,是四年级的学生,号称小霸王的“哼哈二将”,其实就是他的狗腿兼打手。
听到哼哈二将这番话,陈强迈出去的腿又收了回来。
“你俩说的有道理,刘小军晚交保护费如果没有事,被别人知道了我还怎么收钱。皮猴,你是自己跳坑里还是要我推你一把?”陈强又转身恶狠狠的对着小军问了一句,边说边往前凑了一步。
“不要,不要,陈哥,我答应你了,明天一定给你四十块。你放我走吧,这件事我谁也不会说的,求你饶我这一次。”刘小军浑身颤抖着,带着哭腔低声求饶。
看到此情此景,小亮感觉一股气愤的感觉哗的一下冲到脑门,他几乎是下意识的就走了进来。
“喂,陈强,你也欺人太甚了。勒索小军本就是你的不对,他都已经答应多给你钱了,你怎么还要欺负人家!”
厕所里的四人猛然吓了一跳,待看清是小亮进来,还不等陈强开口,“哼哈二将”里的周朋就先开口了。“呦,呦,我当是谁这么英雄呐,原来是野孩子王天亮啊。”
“怎么,平时老大看你可怜,没找你收过保护费,你不谢谢陈老大就算了,还在这里替别人出头,想挨揍了是不是。”曹军也紧跟着开口。
“小军,过来,咱们走,你不用怕他们,以后也不要交什么保护费给他们,那是你妈妈辛辛苦苦挣的钱凭什么要白白给他。如果陈强再来找你,你就告诉老师,不用怕的。”小亮没理会“哼哈二将”,朝刘小军喊了一声。
“小亮,你走吧,谢谢你,我在跟陈哥聊天呢,你别告诉老师。”小军先是畏惧的看了陈强一眼,然后急声催促小亮离开。
“小军,你不用怕的,走,我带你去找老师。”小亮边说边上前走到刘小军身边,拉着他就要走。
刘小军一把推开小亮,“小亮,真的没事,我跟陈哥在谈事情,求你别告诉老师行不行,我没事的。”
在两人拉扯中,陈强一直双手叉腰老神在在的看着。当他看到刘小军推开小亮的时候,不禁得意的冷笑一声。
“王天亮,你是不是故意找茬,我今天心情好不跟你计较,你快点走。人家瘦皮猴都不稀罕你,你在这出什么头。”
“小军,你到底走不走,你不走我走了!”小亮不理会陈强,继续催小军,他知道小军应该是惧怕陈强他们,但是三番五次的被小军拒绝,他又有点生气他的懦弱。
“王天亮,你看好了,我...在...跟...刘...小...军...聊...天”陈强本来就是骄纵惯了,因为看到刘小军也这么“配合”,开始也不想多惹事,尽快把小亮打发走。谁知道小亮这么固执,他就负气加炫耀似的,一把把刘小军往厕坑推了下去。
镇上小学的厕所是那种传统的一排无格挡的厕坑样式,刘小军本来就站在厕坑边缘,被陈强一推就坐了进去,落个满身污秽。
“哈哈哈”耳畔传来哼哈二将放肆的笑声,看着厕坑里的小军一言不发,眼泪把脸上的污秽冲出两道沟,双手撑着坑沿慢慢站起来。小亮感觉一股无名火起,想也不想一把把陈强推向厕坑。
陈强把小军推下后,就双手环抱挑衅似的看着小亮。估计他完全没想到小亮竟然敢这么做,毫无防备之下也一屁股坐进了厕坑。
小亮愣了,刘小军愣了,哼哈二将也愣了。
“啊,我***”陈强的骂声把大家拉回现实,哼哈二将顾不上找小亮麻烦,着急忙慌的把陈强拉出来就往外走。
“王天亮,你死定了”陈强气急败坏的喊了一句就去水管那冲洗了。
小亮默默的看了他们一眼,走到刘小军旁边,“小军,我带你去洗洗吧。”
“王天亮,都叫你别多管闲事了,你怎么还要惹事,还得罪陈哥了。这下坏了,我也要被你连累了,唉。”刘小军一连声的埋怨小亮,自己跑去外面帮着陈强清洗起来,在这种境况下,竟然还不是想着先给自己洗干净。
小亮看看自己的双手,叹了口气,慢慢的往教室走去。
恰在此时,叮铃铃下课铃声响起,考试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