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医院住院部出来的时候,外边下起了大雨,整个锦城都笼罩在一片黑压压的天空下。
简束凡没有带伞,车停在停车场,距离医院大门还有一点距离。简束凡稍稍停顿了几秒,便钻入那磅礴的雨幕里,颀长的身影便显现出湿漉漉的光景。
简束凡坐进车子的驾驶室的时候,抬手从储物盒拿了一块白色的毛巾,慢慢的擦拭着脸上的水珠。衬衫和西裤早已湿透,贴在身上异常的难受,可是简束凡如玉的脸上却没有一丝的表情,只是那狭长的眼眸此时却是异常清冷。
想起刚刚抱着儿子的那一刻,简束凡心里微微有些触动。那个小小的,皱皱的就是他刚刚出世的儿子。柳夕一定很辛苦吧?
和柳夕结婚已经三年了,这是他们的第一个孩子。名字早在还未出生时,柳夕就已经取好了,叫简予,其实简束凡心里是不喜欢这个名字的。可是柳夕却喜欢,自己也只好由她去了。
车子在雨幕中行驶着,划出一道道深深的印记。似是心间的某些事情被这繁琐而又磅礴的大雨给勾勒了出来。
突然车速加快,车子带出来的水珠一下子冲到了路人的身上,引得后者大骂出口。只是在紧闭车窗的车里,简束凡根本听不到。
故事并不是从这里开始,只是人物早已聚集。
简束凡家依旧是在B大的职工家属院里,这里的环境异常的清幽,很适合居住。
柳夕是顺产,在孩子出生的第三天便回到家里,此刻简束凡家的两层小楼的院落里聚满了来贺喜的人。
简束凡现任B大的经济法学教授,是B大目前最为年轻的教授,作为选修课里的一项冷门课程,可选择经济法学这门课程的学生非常之多,不过大多是女生。这样只说明一个原因,简束凡是个为数不多的既年轻又英俊的教授。
此时简束凡正在客厅的沙发上陪着一些熟知的朋友们聊着天,指尖的香烟升起袅袅的青灰色烟雾。微微皱眉,简束凡觉得眼前的情景变得不真切起来。
“束凡,束凡…”简母叫了好几声,简束凡才缓过神来,弹了弹指尖的烟灰。低声道:“妈,什么事?”慵懒带着点沙哑的声音,这几天真的有点累。
“那个,外边来了…”简母欲言又止,简束凡抬手将燃烧过半的香烟放在身前茶几的烟灰缸里。
“妈,外边怎么样?”
“是杜家…”简母看着脸色突变的儿子,她也没办法,杜家的人说必须见到简束凡,不然的话,简母不敢想象。
简束凡抬眼看了楼上柳夕的房间,便大步流星的朝外边走去。
B大的职工家属院条件很好,每家都是统一的两层的复式楼带一个不小的院落,简家的院子里种了各种各样的花草,简束凡小时候经常和柳夕在院落里玩耍。
杜微恙站在简家大门左边,裙角被风扬起,姣好的身段。如瀑的长发直达腰际,湿漉漉的大眼此刻正注视着朝自己走来的简束凡。只是此时杜微恙嘴角正挂着一抹与其长相不符的讥讽笑容。
“呦,这简教授可是不欢迎我们杜家的人啊!听闻你喜得贵子,我们杜家可是要好好的来祝贺祝贺。”
“杜微恙,你们不要太过分。”简束凡的表情依旧平淡清冷,让人看不出任何情绪,只是此番言语却暴露出他的愤怒。
杜微恙看着长身玉立,卓尔不凡的男儿,心中的仇恨愈加强烈。
“简束凡,你和柳夕可真是伉俪情深啊!也不知道你那个儿子是不是能长大,以后也继承你们的才华?嗯?”才华二字在杜微恙的嘴里咬的特别重,就好像要把某些人撕碎一般。
“你们想怎么样?”听出杜微恙嘴里的威胁,简束凡眉头紧紧的皱起,指骨已被攥的发白。
“哈…”杜微恙轻笑出声。
“我还以为像你这样的人除了那死人脸之外就不会有其他的表情,看样子我高估你了,以前是你的父母,然后是柳夕,现在加上你的儿子。”
简束凡危险的眯起了眼睛,眼神冰冷的看着眼前这外边清纯可人,内心却邪恶危险的女人,仿佛要将她的灵魂看穿了来。
杜微恙慢慢的走进简束凡,轻轻的踮起脚尖,附在男人的耳边,朱唇轻起。感受着身边男人渐渐颤抖的身体。眼角的笑容也变的可怖起来,抬手轻拍了简束凡的肩膀,杜微恙瞬间转身离开。
简束凡顺着女子离开的方向,通向职工家属院的路旁停着一辆拉风的跑车,火红色的车身,流畅的线条,还有那扎眼的牌照。无一不彰显着车主人的地位与身份。
简束凡在心里自问,你能斗得过他们吗?能吗?
距离那天的事情已经过去一周的时间,柳夕还在坐月子,简束凡休了一年的假期,当然休假时无一人阻拦,只是因为他是特聘的教授。
此时,简束凡正端着一盅熬得火候正好的乌鸡汤,小心翼翼的喂着眼前娴静婉约的女子,便是——柳夕。
和杜微恙的清纯神圣的外表来比,柳夕真的是让人看着就不得不喜欢的女子,也许是因为是初为人母的原因,现在的柳夕整个人散发着母性的光辉,柳眉杏目,丰盈的身段,一头及肩的墨发慵懒的披散在颈间。
简予在婴儿床上睡的正香,小嘴微微的嘟起,粉嘟嘟的小脸倚在婴儿床上放置的红色绸缎间显得煞是可爱。简予吃口很好,就这不到半个月的时间早就不似刚出生那会干巴巴的样子了。
柳夕喝完最后一口鸡汤,拿着旁边柜子上的纸巾擦了擦嘴。看着简束凡问道:“束凡,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心事?没有。”依旧是简单的回答,柳夕早已习惯,只是微微的叹了口气。垂下头靠在男人肩上。“束凡有什么事一定要和我说,我是你的妻子…”柳夕的言下之意很明显,你不该对我有所隐瞒。只是柳夕却不能这样对简束凡说,她了解他的脾气。
“嗯。”简束凡手里端着汤盅,起身准备下楼,没走几步又停下脚步,“不要想太多。”说完这句话便走出了房间。
柳夕看着刚刚被打开继而又关上的房门,微微出神。
有些时候所谓的解释并不能起到好的作用,也有可能起到反作用。对于简束凡来说,有些事情并不需要做过多的解释。
九月的夜晚渐渐的开始变得有些微凉,简家院落里有一隅空地上摆放着两座藤椅和一方木质的圆桌。花草的清香缭绕在简束凡的鼻息间,木桌上摆放着一套紫砂茶具,茶壶里此刻正泡着上好的乌龙茶。
简束凡执起手中的杯子,轻啜一口,舌尖便馥郁芬芳。简束凡爱茶,但在品种良多的茶类里,更是喜爱乌龙茶。
乌龙茶,亦称青茶、半发酵茶,是中国几大茶类中,独具鲜明特色的茶叶品类。乌龙茶是经过杀青、萎雕、摇青、半发酵、烘焙等工序后制出的品质优异的茶类。
品尝后唇齿留香,回味甘鲜。
微微后仰,简束凡半躺在藤椅上,看着漫天星辰,简束凡闭上了狭长的双眼,院落里昏黄的灯光打在他的脸上,眼睑下是一片睫毛的剪影。这样一个男人此时的此番表现若是被他的一些爱慕者看见怕是要尖叫吧!
紧闭的双眼,和那淡然的表情看不出任何情绪,但是他现在在想什么,他自自己知道。
简束凡此时思绪翻飞,很多年以前的一些情景仿佛历历在目。
那个如蔷薇般妖娆的女子,如花般的容颜。
雪白的衣裙在风中飞扬的情景,以及那一声声似空灵般的声音,包括那句:“束凡,束凡,我好想你…我好爱你。”
简束凡感觉那熟悉的容颜近在眼前,刚要伸手去抓住,可那熟悉的容颜瞬间消失不见。
简束凡倏的睁开双眼,眼角一滴清亮的水珠瞬间滑落。
同时脑海里响起了杜微恙那天覆在耳边说的那句话:“简束凡,你就不会做噩梦吗?我那傻姐姐可是当着你的面从五十层高的楼上跳下去的,你知道吗?五十层,那有多高吗?你知道从那样的高度跳下去甚至痛都不会感觉到,就会直接死亡的。你难道一点都不记得了?哈哈…。”
痛苦的再次闭上了双眼,脑海里不断回放以往的情景,还有那些使他不敢去想的景象。
此时夜正浓,回忆却那么痛。
在希城花园的咖啡厅,在宁江路的小别墅,在杜家的老宅的书房,仿佛关于她的事情一出来,那些往昔残忍的回忆就会一一浮现,哪怕这些记忆让简束凡痛彻心扉,却也是让他悔恨的曾经。
柳夕站在阳台看着坐在院落中的简束凡,娴静白皙的面庞出现一抹疼痛的表情。这么多年,你还没忘记吗?
夜色正浓,月色朦胧,星光并不璀璨。
柳夕脑海也划过某些片段,回头看了一眼在婴儿床上熟睡的宝宝,耳边仿佛有一个空灵般的声音在说:“柳夕,我没有要对付你,真的。你就让束凡来见见我,你告诉他,那只是个误会。”
在此时,一片乌云掩盖了朦胧的月光,目光看向院落里的人,柳夕心里有种难以自禁的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