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的霓虹灯闪烁，光影斑驳，车内也被照得色彩斑斓。我回过头看着后座上那个女孩，她将脸面对着车窗，眼神呆滞地看着车外，整个人的神情没有丝毫活人的气息，就好像一个死人一样。
等等！我心里一惊，为什么我看到她心里会有这样的想法？我被我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不敢再看她，连忙回过头，眼角的余光却恰好掠过她的脸。她正在缓慢转头看着我，脖子如同生锈的机器般僵硬。
透过内视镜，我惊悚地发现，她虽然转过头，可是脖子上连接着脸庞的皮肤分明是静止的，没有跟着头颅的转动而有明显的变化褶皱。她的身体依旧侧对着玻璃很不协调，看上去头就像被强行扭过来一样。
她裂开嘴对着我笑，这笑配合她僵硬的脸部和呆滞的目光，竟然诡异无比。
我眼前一黑，满头冷汗，尖叫快要到嘴边时却又被我强行咽下。因为后视镜中的她维持着向外看的姿势没有动过，似乎从来都没有回过头。我忽然间疑惑，难道是我出现了幻觉？还是……她就是个脏东西？
出租车在医院门口的街道上停下，计程表上数字鲜红，十一块五。我飞快拉开车门下车，站在路边。
我从口袋里快速掏出二十块钱，塞给司机。“不用找了，下次车里有人别挂空车。”
“白痴，车里除了你难道还有鬼？……”出租车化作绿色疾风，消失在街的尽头，我脸色发白，却没能开口。
医院内刺鼻的消毒水味实在是难闻至极，我皱眉，将脚步放快。
深夜的医院里几乎没人，我一眼就看到了凌馨儿，她坐在长凳上低垂着头，黑色的发丝垂直落下盖住脸颊。
“馨儿。”我低声唤她，她抬起头眼眶红肿，看起来又哭过。她从长椅上站起，紧紧抱住我，像树袋熊一般挂在我的身上，泪水又开始往下落。
“瑶瑶，我怀孕了。医生说胎儿九个周了，发育很正常。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是柳译那个渣男的？你快从我身上下来，你太重了。”我用手推了推凌心儿，她却如同粘在我身上一般。
她万分不情愿的松开我，声音委屈。“恩。”
我顿时怒发冲冠，挽起袖子。“瑶瑶你等着，老娘这就去活剐了那渣。”
杂乱的脚步声响起打断我的豪言壮语，医生推着病床从我和沐瑶面前经过，病人的家属刚好赶至此处。
“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病人经医院确认死亡，请尽快准备后事。”
医院本就是经常死人的地方，我也就没有过多注意。
病人家属跪在病床前，伸手揭开蒙住的白布，嚎啕大哭。我刚好一瞥，忽然全身冰冷，血液集中至头顶，脑袋嗡的一声炸响。
躺着的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女孩，脸色苍白，安详的闭着双目。她很漂亮，一眼就能过目不忘。只是她身上穿的不是洁白的公主裙，而是蓝白相间的病服。我手脚冰冷，她正是我来医院时在出租车上遇到的那个女孩。
待家属带着死去的女孩离开后，我拉住准备转身离开的医生，露出一个勉强至极的笑容。“这个女孩这么漂亮是怎么死的。？”
医生打量了我一番后叹了口气。“确实是挺漂亮，不过却有心脏病。今天早上就死了，这当父母的晚上才来。”
我两眼一白，几近昏厥。早上……就死了。
“瑶瑶……瑶瑶？”凌馨儿抓住我的手不停的摇晃，我回过神来，笑容很不自在。
“我真的舍不得这个孩子。”她和我说。
“舍不得就不要流了，我们回去我努力赚钱，一起把他养大。”
“真的？”
“真的。”我脑袋里乱糟糟的，如同一团乱麻，心里却一直想着那个死去的女孩。
“瑶瑶，你也要嫁人的，怎么能帮我养孩子。再说我们俩都没有工作，孩子出生教育费，奶粉费都是不小的开支，我根本担负不起。与其让他跟着我受苦，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让他来到这个世界上。瑶瑶，我的心好疼。”
凌馨儿满脸痛苦，我强行驱逐掉脑海里的恐惧。“大不了我以后摆两个卦摊，馨儿我们回去。”
“164号病人，请随我来做例行检查。”
她看着我，摇了摇头，脸色却又白了几分。她默默跟随着护士离去。她走远后还不忘回头看着我，我也正在看着她。
于是她露出完美的笑容，一如之前天真烂漫。似乎是在安慰我，也是在安慰她自己。
转瞬间，医院过道里又只剩我一个人。
人的第六感有时很准确，特别是女人的。我总感觉背后似乎有双眼睛正在盯着我，我浑身一抖，发疯一般转过头，空旷的医院长廊上只有我一个人，周围别说是人，苍蝇都没有一只。
鬼不可怕，人才可怕。我不停的安慰着我自己，待好受些才站起来掏出手机，准备给端木茗打电话。端木茗是我大学同学，也是我和凌馨儿在这城市里最好的朋友。
手机上的时间显示着23：59，一条新闻出现在手机屏幕上方。‘市内北环路发生严重车祸’。
我摇了摇头，最讨厌这种推送新闻了，正准备关闭时，却被标题下小字吸引。“今晚九点三十五分，市内北环路一出租车与货车相撞，货车燃烧后引起爆炸，两名司机当场死亡。所幸道路车辆稀少，并未引起其他伤亡，目前警方已介入调查，初步判定为交通事故，事件责任人正在确认当中……”
我用手将新闻中的图片放大，手机从手中脱落，掉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图片中，车祸现场，那个出租车里的漂亮女孩站在围观人群中。目光呆滞的看着镜头，洁白的公主裙纤尘不染，嘴角挂着诡异的笑容，她的身后是一片残骸。
“姐姐，你有看到过我的爸爸妈妈吗？”空旷的医院里突兀响起的声音分外恐怖，我僵硬的转过身，面色苍白的女孩身穿洁白的公主裙，拉着我的衣角，嘴角挂着诡异的笑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