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莲花内苏醒,已经过了五天。
宇凡沉默了许多,比以往更孤僻。抬头看看天,是白天,却没有太阳,见不到蓝天白云。
因为这些,都被一种神秘力量格挡、阻止,只剩下了最为基础的光线,可以穿透。
从那以后,偶尔经过某些落魄小城,只见老弱妇孺们聚在一起,面容憔悴两眼无光,对生活已失去了希望,早已经迷茫了。
对于这些他们无从下手,任你修为何等通天通地,迷茫了的是他们的心,如何能改变。所以,宇凡愈发沉默,心中那股愤怒与杀念愈发不可抑制,甚至到了随时喷涌的地步。
恒古站在远处,微微蹙眉,沧桑的眼眸里蕴含担忧。哪里能不担心了,宇凡这种心态很不好,容易助长心魔,对于他与身边之人,都是一种隐患。
说起来宇凡并不是一个心怀天下,忧国忧民之人。事实上他很自私,可以为了自身利益做出许多别人不敢想、不敢做的事。而然这并不代表他没有感情,不会因为眼前种种景象而感到愤怒。
否则,怎会救下小城,怎会召集散修共同抗敌。可以说,他是个矛盾个体,某些时候,理智会被情感左右。
这边是现在的情况,已经没人敢靠近他,从早到晚都是独自盘坐。双眼出神,不知在想什么,偶尔会做出些出人意料的举动。
船突然停了下来,周围很安静,风声都听不见一丝。光永远比声传递来得快速,于是他们首先看见了远方激战的光芒,接着耳畔听到了声响,震耳欲聋,伴随着怒吼与咆哮。
“轰!”
宇凡突然从船头弹起,极限速度下朝着那方向去,气爆声在他离开后下一刻响起。
当然不能任他去,众人赶紧组织准备,杀气腾腾,已经做好了大战一场的准备。
却在这时,恒古走了出来,示意大家暂且静观其变。他不做解释,只是站在了那儿,阻止了众人。
这自然有着深意。宇凡长此以往不会有好结果,需要的是一次适当发泄,眼下这极好环境为何不利用一下。
近了,越发近了,甚至能看清那些人的面容与狰狞神态。深吸一口气,宇凡再次加速,他肉身强横任凭罡风扫过,丝毫无碍。
刹那静止,带来的是莫大反震,足以将山石完全粉碎。他却是丝毫没有察觉,顺着这股惯性打出了一拳,拳头表面裹着一层赤红光芒,热到了极致,与对方触碰那一刻,如同切入豆腐的刀具,轻而易举穿透对方盔甲、肉身,然后从另一方露了出来。
表面没有猩红血液,因为温度太高,穿透时已经将伤口烤得焦糊,连带身体机能,也在瞬间焚烧干净。
连个思考时刻也不留,那人在毫不知情下死亡,就是如此迅速,生命亦是如此脆弱不堪。
毫无怜悯,看着他们,简直就像在看任人宰割的鱼肉。他的手、脚,全身,都是刀具,要大杀特杀!
杀!
这是长双方军队试探性的接触,当然会派出写撑得住场面的强者。等到反应过来,意识到突然出现这家伙并非寻常散修,顿时同时跨步。却怎料,两边既然都有强者,自然不会袖手旁观,同时跨出步子阻拦,他们静立对弈,任凭着宇凡在那杀戮。
何等暴力血腥的画面,一幅幅活人身体被洞穿、肢解,最后爆碎成了血雾,一团又一团,将天空染红了很大一片。
就仿佛,夕阳下的晚霞,红里透着些许妖异,看着令人心慌、恐惧。
当然不会任他大杀特杀,对方醒悟,互相对视一眼。同时欺身而上,若是单凭实力不够,那就在数量上决一胜负。事实上,这想法很好很正确,身为军人,急中生智如此计策,算是冷静又难得了。
可惜,他们无论车轮或是集群,与宇凡对抗,仍占不到便宜。时间久了,一种恐惧逐渐蔓延,深入每一人心底,连带着战力有些微妙变化。攻击不再那么锋利,有了犹豫,杀伤力那便是大打折扣了。
宇凡不会,他独自一人,丝毫没将他们当人看。出后果断而无情,凌厉一击,往往就是一条性命泯灭。说来残酷,却是理所当然,莫非还要假扮慈悲来做感化,恐怕到时需要被超度的得是自己了。
人群愈发聚集了,最后达到了恐怖的数量,放眼望去都是敌人,天空都被遮掩了。
静静站在正中心,双方都没动手,仿佛等着某一刻到来,于是都屏息凝神。
“既然如此,那便杀个痛快吧!战!”
一声龙吟在耳畔响起,那自然是错觉,只见宇凡身前,一柄黑白相间的长剑静静伫立。那声似龙吟实则出鞘声,便是它发起。
一瞬间,一种很是微妙的气息在弥漫。
生与死,阴与阳,轮回。
这些词不断出现在每个人脑海,想要挥去都办不到。
慢慢,在他们眼里,宇凡动作做得很缓慢。那种缓慢,足够他们轰杀他无数次,可场面很诡异,没人出手,大气不敢出,愣愣盯着那柄长剑。
在黑白交织中,仿佛有一个无尽轮回,其中蕴含生死、阴阳,有着说不完的奥秘。
当他握住了剑柄,一瞬间,旋风以他为中心而席卷扩散。那不是旋风,是剑气!无数道剑气,恐怖到了几点,切金断银,他们身着盔甲,却起不到丝毫阻碍。
剑气掠过,便是血水飞扬,组织成了一幅美丽而残暴的画卷。
无数人组成了铜墙铁壁,却在他握住剑柄那一刻,宣布了分崩离析。
轻轻在身前一划,关注全身法力与精气神的一划,堪称恐怖的噩梦!
一划,墙破,人死。毫不含糊,谁都阻挡不了,阻挡就是死。
左右又各是一剑,结局已然能见到了,血水飞扬,生命消逝。正如那黑白中交织的轮回,这一剑,便是要他们死,要入轮回。
对弈的强者,在震惊中回头,看着他手中长剑,不约而同发出了贪婪目光。
这不能怪谁,实在是子母剑材质天下难寻,纵使仙在此,也会动心与眼红。
强者,如他们,更希望能寻获好的材料,宝器也就能高人一等,战力更是不可估量,提升将会是极其可观。
几乎是同时,他们出手了。
瞬间,宇凡感觉到了几乎不可抗拒的阻力。这阻力分成了数份,同时向他袭来,带着浪涛般的气势。
眼中划过令人心寒的冷芒,身子强行扭转,法力灌注长剑,狠狠划出一剑。这一剑与之前又有了不同,之前很是随意,因为子母剑本身足够强横,纵使随意一剑,杀伤力也是惊人的,堪称杀戮神兵。
如今全力一划,直接空间扭曲,接着天空出现了一个漩涡。黑白交织,带着生死味道,目光触及者,都本能想要踏进去,入那轮回,便是解脱。
当然,不可能只是蛊惑心灵。这人造轮回有着极其可怕吸引力,甚至,连光线都被吸收,黑暗在扩散。
离得近些,当即发觉身体不能动弹,如被控制,不可抗拒地移动,朝着轮回的中心,那黑白交织的分割线。
移动极快,如飞一般,那人惨呼、求救,却不见平日生死好兄弟上前搭一把手。冷漠的在远处看着,眼里还带着恐惧。
那人死心了,闭上了双眼,等待着死亡降临。
一生难忘的一幕出现了。
在他触及分割线一刹,身子上下也在发生着不同变化。
上半身,愈发年轻,从中年直至少年;下半身,愈发衰老,死皮包骨,从中年直至老年。
在众人惊悚到极致的目光中,他被吸入轮回,就此不见。而他消失那刻模样,深深映在了每个人心里,此时回想,皆是遍体生寒。那是什么力量,如此可怕,年轻又苍老,不就是轮回吗,生与死,阴与阳,最后化作齑粉泯灭。
经过短暂惊悚,有一批人醒悟过来,对于那柄神秘长剑充满贪婪。前一刻的生死好兄弟,此时互相戒备,心中都动着别样心思。
其中最强那几人,同时跨出了一步。这轮回虽是诡异恐怖,但他们修为通天通地,并不是很惧怕。这个层次,精神与心灵极为牢固,至于引力,并不足以印象他们。
几乎是同时,他们探出一手,在半空形成巨手。呈不同色泽,但威力相当,不分伯仲。
宇凡压力可想而知。轮回起不到作用,这并不影响他的信心,手握长剑足以令他有睥睨天下的信心。
子母剑突然脱手,在胸前横立,剑尖指着巨手。
数量太多,压力太大。而他能做到的无疑是各个击破,同时面对,无疑痴人说梦。
“嗖!”
伴着一声若隐若无龙吟,子母剑射出。天空仿佛被割裂,随着一道分割线,极速前进,仅气势上,并不比他们弱。
这还不够!宇凡清楚。若是就这么投出去,恐怕再难以收回。于是双手合并指着前方,与子母剑那道联系瞬间构成。
刹那,他气势徒然一变,凌厉如出鞘宝剑,让人不得不退避。
“我便是剑,杀一切阻挠。”面无表情的他,双手合拢并指如剑,指着前方。
“他怎会凭空消失!这不可能!”有人惊悚地叫道。眼前一幕已经超出了常理,与他们的认知。
睁大了眼睛,凝聚着精神,可宇凡确确实实消失了,凭空消失在无数双眼睛下。
“不可能消失,那一定是极致速度。”他们不相信有人能做到那种事情。于是开始思索,发出各种结论。
那的确不是消失,也不是极致速度。
若要说,便是融合。
当宇凡与子母剑联系在了一起,他感觉到了血肉间的熟悉,仅凭一个念头,便消失在了原处。而他本身,已然与子母剑一起,化作了一体,夸张些说,此时此刻,他便是子母剑!
视线内,巨掌就在眼前,下一刻便是碰撞。
轰然一声响,彷如晴天霹雳,天空崩裂。
人们痛苦的扭曲了面孔,两耳留下了血珠,只见天空中爆发出一团璀璨白光。比太阳还要耀眼,隔着百里,都能被刺痛双眼。
而更耀眼的,是一滴血。
那滴血,纯粹的红,仅仅一滴血,凶戾气息却是极浓郁,比大多数见到了妖兽还要凶戾。那仿佛是神魔的血液,光凭一滴血,就可令高山倒塌,大海枯竭!
这是一位强者的血。
他们可怕在于,洒出一滴血,就能令五行境修士殒命。
一滴血而已,若是全力,难以想象,简直能毁天灭地,再广阔的土地,也不够他们打。
也从侧面说明,他们肉身何等强横。不论法修或体修,到了这个层次,几乎没有了弱点,比拼的,也就是个修为与实力上的优劣。
此人站在那,却隐藏在一团迷雾中,看不清面容,只是知道,身形很伟岸,有一种仰望高山的味道。
他静静看着自己手掌,那里有一抹已经干枯的血渍,轻轻摩挲,似乎在体会自己血的触觉。因为,他已经很久不曾受伤与流血,这绝对算是特例。
下一刻,一股浩然神念铺张,如同一张无缝天网。将宇凡与子母剑的融合,禁锢在了半空。子母剑本身确实很强,据说这种身材在某位过去仙手中绽放过最璀璨光芒,它杀戮过仙!
可宇凡自身并不够那么强大,所能发挥出的威能,也就显得微弱,至少在他面前,仍是不够看。神念铺张,便能够禁锢。
只见他伸出手掌,缓慢而坚定,四周空间都被挤压,没有逃脱的余地。
也就在即将触碰一刻,子母剑突然一阵颤抖,紧接着一道响亮龙吟爆发,充斥着高亢与霸气。
霸气难挡,就连对方手掌也是微微顿了以顿。这刹那时刻已然足够,子母剑立即分解开来,母剑护着宇凡退离,而子剑却是来不及了。对方很强大,生生禁锢住了这无上宝剑,握在了手中。
同一时刻,宇凡脱离母剑,样子十分凄惨。浑身淌血,大口喘息,思思盯着对方手中子剑,那是属于他的子剑。
突然,一只手掌搭在了他肩膀,温和的声音传入耳朵,道:“已经够了。也让你看看,真正的战争,属于这个层次的战争。”